证她的荣光时刻,有些可惜,只能?晚上霸占她,单独地,郑重地,为她办一场庆功宴,没有任何喧闹的人和事来打扰属于他们的时刻。
陈薇奇也只想与庄少洲分享喜悦,但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先解决。
【晚上来陈公馆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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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是陈公馆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刻,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只有佣人和管家?守着这栋空旷而华美的建筑。
到了傍晚,会热闹一些,珊宜放学回来,带来一些欢声笑?语,陈薇奇也会时常准点回家?,陪妹妹吃晚饭,还有一条小狗跑来跑去,爪子清脆地敲着大理石地砖。
今天的陈公馆就连傍晚也格外冷清。
珊宜放学后直接去了曾文兰在春坎角的小洋楼,她最近多?去那边,母亲陪着的喜悦,总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钱管家?没有料到董事长会在这个?点回家?,震惊之余,迅速迎上去,问是否要准备晚餐。
“让所有人都下去。”陈烜中吩咐了这句,随后沉默地走进这座空荡荡的别墅。
夕阳落得很快,被夜色围剿,没过多?久,远处的沙滩就从金色变成了深卡其,海水也黯淡下去。
陈薇奇就在这时回来,走进别墅,远远就看见?陈烜中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壁炉,不知在想什么。
陈薇奇抬手止住欲言又止的钱管家?,让他下去,不用管。钱管家?点头,离开的时候,陈薇奇听见?他依稀叹了一口?气。
钱管家?是陈公馆的老人,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见?证了这个?家?从热闹到冷清,再到如今不可挽回地分崩离析。
现在,就连假象也无法维持了,要脱掉最后的面?具。
这个?家?曾经也是温馨的。
“爹地。”
很平静的一句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那巨大的回声让一切细节显得越发冷清。
陈烜中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阴影中的女儿,“没有参加你大哥的庆功宴?”
陈薇奇笑?了笑?,走过去,在陈烜中对面?坐下。她还穿着上午参加选举的那一身格雷系高定套装,衣襟别着盾牌胸针,笔直的线条很硬朗,不像装饰,像某种坚固的武器。
“爹地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来陪爹地说说话。”
陈烜中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一时有些陌生,又可能?是,他
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不了解自己每一个孩子。
“阿檀他……计划了多?久。”
“我不知道,可能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吧。”
十九岁。十一年前。那一年是陈公馆不能?提的一年。
陈烜中维持着一位父亲最后的尊严和体面?,也笑?了笑?,“阿檀其实?不用这样做,这个?家?最后也要交到他手上,集团、我手里的权力,一切都是他的。我从始至终都把他当我唯一的继承人,他不该这样急。”
陈薇奇笑?容淡下去,再也没有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天真,是她最本?来的样子,是一朵过早成熟的花。
“爹地,我说是在大哥十九岁的时候就这样想了,你知道大哥十九岁那一年,是哪一年吗。”
陈烜中挪开目光,“我记得那年他去美国读大学。”
陈薇奇冷漠的吐字:“那一年陈心棠跑来陈公馆说是您的女儿,喊我姐姐,喊陈北檀大哥。我们的家?从此以后没有了,母亲去了欧洲散心,大哥为了在港岛守着我们,休学了整整一年,第二年我和他被绑架,您在去往美国的飞机上!这些您都不记得了吗?”
陈烜中露出痛苦的表情?,头微垂下去,“爹地知道亏欠你们,薇薇,你一毕业我就给?了你集团的股份,让你进最核心的珠宝部?,按规矩,你得满二十五岁才能?拿到。”
还在避重就轻!陈薇奇抑制不了情?绪的起伏,突然发疯地扑过去,扣住陈烜中的手臂,“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些!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恨你!”
陈烜中顿住了。
“我,大哥,二哥我们都恨你!恨你一直避重就轻,恨你永远粉饰太平,恨你逃避这个?家?最根本?的问题,恨你瞒着妈咪出轨!恨你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回来!”
“薇薇!”
“二哥反抗你的方?式就是宣布出柜,他要丢你的脸!他要气你!大哥反抗你的方?式是要夺走你的权力!而我反抗你的方?式就是我一定会站在大哥身边,我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不仅知道,我还要帮他!凭什么你做错了事,要我们接受惩罚!凭什么妈咪活得像个?死人,要配合你演戏,凭什么珊宜这么小就没有爹地妈咪的爱,凭什么大哥要像工作狂一样每天工作,凭什么二哥要遭受这个?圈子的白眼,你知道我和大哥被绑架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就是因为你,把妈咪气走了,我差点跪下求那些亲戚陪我进去,没有人!你不在,妈咪不在!那个?绑匪的脑袋在我面?前崩开,血浆全部?喷在我脸上,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些,我们没有做错!天下没有这种道理!”
陈薇奇从来没这样歇斯底里过,她永远优雅,冷静,八面?玲珑,要把事情?做得很完美,她最在乎的就是体面?。
陈烜中彻底愣住,他不知道这些,也没人跟他说过。他知道这个?家?像一颗坏掉的苹果?,也知道他做错了事,他没有想过那一晚的酒后失控会酿成一场大错,陈心棠来陈公馆找他之前,他都不知道陈心棠的存在。他以为那一晚过去了就过去了,会被他淹没在人生长海之中,成为弥补当年失去初恋的一颗糖果?。
事发之后,他越是愧疚就越不敢面?对,所以他选择逃避,每天工作,回到家?的时间?也很少,他把陈心棠安置在离陈公馆很远的地方?,尽量不让他们见?面?,他给?了陈心棠多?少东西,就给?陈薇奇多?少东西,他想着弥补………
都不过是掩耳盗铃。
“薇薇,对不起……爹地不知道。对不起……”陈烜中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悔恨,懊恼,但都来得太晚,也没有用了,他想擦掉陈薇奇的眼泪,被她推开。
陈薇奇呼出一口?气,胡乱擦掉眼泪,“以后集团的事您不要插手了,我会把陈心棠在CDR集团的所有职位都撤掉,让静姨回加拿大生活,股份是您给?的,拿不走,留给?她养老,此后您自己的钱想给?她们我拦不到,但陈家?的钱,是我,大哥,二哥和珊宜的。”
“以后,就这样过吧——”
心知肚明地粉饰陈家?的体面?,撕掉了最后遮掩的面?具,大家?都成了真正的演员。
陈薇奇站起来,转身就要走,陈烜中忽然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