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颂章等沈知韫走了,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陪他实地去火葬场看看。
还真是世间少有的经历。组会开到快十一点了,林悦妈妈发了好几条短信询问她归家情况,一结束她背着包就跑走去赶地铁。许颂章墨迹了一会儿,等专教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下楼。
在停车场看见了沈知韫停着的车,他在车里小憩,开车门的声音把人吵醒了。
沈知韫把买好的热三明治和牛奶从后排拿过来,递给许颂章:“先垫个肚子。”
车子驶离学校,拐弯上了高架直奔郊区。
今天似乎世界和平,也可能他们错过了大多数火化的时间,殡仪馆里并没有什么人。可是哀恸的哭声却好像被四周的群山挡住,风无法带走,于是悲伤被长久地锁在这里。
沈知韫按照指示牌将车停在停车场,许颂章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陪沈知韫来这里。
他在入口处就拍下了地图指示牌,心里大概对整个火葬场的布局有了初步的概念。
实地勘探其实没有什么不妥,看无数遍图片不如亲自走一遍,但探勘火葬场还是人生头一遭。
沈知韫带了平板,一边走一边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这几天天天看火葬场和殡仪馆,作业一点没设计出来,但是我设计出来我的葬礼了。”
“咳。”许颂章听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吧,只要学习就会有收获。“
沈知韫也不知道是不是装作没听懂许颂章话里的意思,问她:“要不我也为你设计一个葬礼作为我送你的......国庆礼物?”
许颂章挽上沈知韫的胳膊,皮笑肉不笑:“你总是这么的好,你知道吗?你每次对我这么好我就心疼你,觉得我亏欠你,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齐穆学长还在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轻轻松松就套出了你的真实想法。”沈知韫胳膊使劲,把许颂章的手夹紧。
“被玩弄了,想哭吗?”许颂章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
沈知韫由她的手使坏:“我要哭了,你给我擦眼泪吗?”
许颂章的手从他的下巴移开,指腹戳着他的脸颊:“我会让你暂时止住眼泪,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家属要招哭丧的人。
两个人绕着火葬场走了一圈,嘴巴因为喝了牛奶有些?,许颂章找到了还在营业的火葬场超市,进去买了瓶矿泉水,出来的时候沈知韫正在和工作人员交流,双方都对对方的工作感到好奇,聊了十来分钟,沈知韫已经在平板上画了一个草图出
来。
“这就解决了?”许颂章见他谈好才走过去。
“稍微了解了一下这里的流程。”沈知韫滑动屏幕,挪到后面一页,也是一张草图,他把屏幕对着许颂章。
沈知韫的绘画功底看得出来很棒,大约是专门练过速写,即便是草图看着也不乱。他已经设计好了一部分,进入火葬场的路只有一条,车辆需要穿过长长的笔直的马路驶入火葬场,他在马路两边标上了类似于湖泊的场景。
“考虑到费教授给我的地块周边有很多风格不同的建筑,我准备这边用最简洁的风格,可能内外都用混凝土。”沈知韫说完期待地看向许颂章,“怎么样?“
“我表示很伤心,因为让我看见了一丝你在期末战胜我的微弱可能性。这让我痛心疾首。”许颂章假意捂胸口,还抬起头看天像是不让眼泪落下来一样,表演完许颂章收势,评价的语气和神情都变得很认真,“我觉得不错,你入口的设计也很好,
看着很封闭,正好能和旁边的建筑区分开来。”
“知己。”沈知韫打了个响指,她居然一下子就把自己刻意为之的入口设计的初衷找到了,“如果我们在一个教授手下,我觉得和你一起做小组作业会非常有趣。”
回应沈知韫的不是赞同的话,而是许颂章打喷嚏的声音:“阿嚏??”
这里阴森,夏日过来都觉得凉爽,更遑论是降温的初秋。
沈知韫也不准备再逛:“我解决了,现在轮到你了。”
“轮到我什么?”许颂章蹙眉,“这话在火葬场说听着有点奇怪。”
“轮到给你解决作业难题了。”沈知韫搂过她,帮她挡了点风,“去我那里洗个热水澡,喝点感冒灵预防一下。”
昨晚睡眠不足的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解决?去逛寺庙?”
沈知韫收紧了一点胳膊:“补充荷尔蒙。
也不是第一次去沈知韫的公寓里了,街景似乎和上次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梧桐叶子更黄了一些。
沈知韫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前,按下了汽车的双闪灯:“我去买点等会儿要用到的东西。”
补充荷尔蒙、等会儿要用到的东西.......
许颂章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但嘴上还只有一声哦,一脸无所谓,手却陷入了皮质的座椅里:“哦,去呗。”
没一会儿他就从便利店里出来了,许颂章隐隐能看出来里面装了不少的易拉罐。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沈知韫提着购物袋走在前面,注意到许颂章一直盯着购物袋看,他总能轻而易举猜到许颂章想什么,脑袋里出现了坏点子,他挑眉,脸上是许颂章没有注意到的得意。
“哎呀,胳膊好酸。”沈知韫故意捶了捶肩膀,“你就是贴心一眼就注意到了所以总在观察我的手臂,要不你拎一会儿?“
许颂章闻出了阴谋的味道,半信半疑地伸出手,不过心中疑虑能够被解答倒也是好的。
正准备找机会往袋子里偷瞄两眼,小腿率先被一个带脚的方块盒子戳中了。小腿上像是装了身体警报按钮,她立马绷紧了神经。现在说自己有灵感了想回专教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毕竟他看着也不像个会强迫人的败类劣绅。
还没开口,电梯就送他们到了公寓的楼层。
沈知韫打开公寓门,这次的拖鞋是全新的,许颂章有点意外。
“我点外卖,你先去洗澡,换洗衣服在第一个衣柜里,你一打开就知道了。袋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沈知韫吩咐着一切,自己走去了阳台给紫藤花浇水。
许颂章拎着袋子走到茶几边,看着沈知韫走到阳台上,她立马拉开袋子的两个提手,朝里面看。
里面是一提啤酒,那个先前抵着许颂章小腿的盒子是一盒百奇。
许颂章这才觉得身体里的警报解除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听见阳台处传来的笑声,沈知韫抱着臂看着她。
许颂章嘴上狡辩:“看看啤酒是什么牌子的。”
沈知韫假装很相信:“没有想到你对啤酒很有了解啊。”
明明知道自己在说谎却还不戳穿自己,许颂章将购物袋系紧:“洗澡去了。”
许颂章走进他的卧室,那股他身上的香水味在这个卧室里更明显了,许颂章走到了他说的第一个衣柜前,确实如他所说一打开就知道了。在一众男士短袖里,挂着一条白色的丝质吊带睡裙,裙身上绣着暗纹的小花。
浴室里,灰色的浴巾旁边还挂着一条白色的浴巾,就连浴室里的拖鞋都多了一双女士的。
洗完澡出来,外卖也已经到了。
他在茶几边拆外卖,听见卧室的开门声抬头,视线落在她身上那条白色的睡裙上,建筑系的人多爱穿深色的衣服,过年的时候见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棉服,当时就觉得白色其实很衬她,他给她选睡衣的时候第一眼便看中了这条裙子。
“点的什么外卖?”许颂章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沈知韫示意她过来看:“这两家店评分特别高,你尝尝。”
日料和泰国菜。
许颂章本就不挑食,只要好吃她都爱吃。
沈知韫像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许颂章刚动筷子就看见他起身进了卧室,出来时拿了件外套和毯子:“冷了就穿。”
这个时候的首府已经在换季了是最容易感冒的时候,外套是一件衬衫,看不出牌子,但估计不便宜。
沈知韫拿出芥末:“吃吗?”
许颂章把料碟递过去:“一点点。”
沈知韫往她料碟里挤了一粒米大小的芥末:“李白喝酒写诗,我们也试试喝酒画不画得出图。”
说着用纸巾将瓶口擦干净才递给她。
许颂章看着易拉罐装的啤酒:“但是乙醇不是会损伤大脑神经细胞吗?”
沈知韫自己也开了一罐,随后和她碰杯:“喝吧,以后变成大笨蛋,我赢你易如反掌。”
许颂章打开啤酒,把拉环丢到桌上,仰头饮了一口:“失去我这样的对手你会哭的。”
沈知韫笑着没有否认,将三文鱼寿司夹进她的碗碟:“他家三文鱼和河豚都特别好吃。”
许颂章从沙发上挪到了地上盘腿而坐,将三文鱼沾上芥末和寿司醋,一个一口,鱼肉仿佛入口即化。她看着胃口很不错,但脸上没有多少吃到美味食物的欣喜。
易拉罐在垃圾桶里堆了起来,许颂章喝了一大半,先前怕冷穿上的衬衫也因为喝多了酒吃了芥末而脱掉。
沈知韫收拾起了垃圾,许颂章靠在沙发上看他打扫卫生,还真像个顾家持家很会主持中馈的好男人。客厅的灯打开了,有些刺眼。看他也看得有些不真切了。许颂章抬手把手背搭在眼睛上:“你说古代建筑和现代化建筑要怎么过渡呢?”
这是在设计中常见的问题,沈知韫知道她并非是没有答案,只是不知道学到的知识要怎么变成一栋栋房子。创作灵感像学走路的第一步,迈出很难。
她一直都没有听见回答,将手背微微抬起,她看见沈知韫已经把茶几收拾干净,外卖都打包收好放在门口。现在又回到沙发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随后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许颂章又把手放下来,由着脑袋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沉沉,虽然她没有像李白一样酒后留下“对影成三人”一般经典的建筑设计,但至少酒精在这一刻让她不再苦恼于创作设计。
沈知韫不知道离开了多久,就在许颂章觉得自己要睡着的前一刻,脚被人碰了一下。
沈知韫一身水汽地从浴室出来了,身上穿的不再是前几次那件领口开衩恨不得开到肚脐眼的睡衣,而是一条黑色的运动裤,他还闷骚地露出了内裤边。
他就这么坐在地毯上,光着的上半身碰到了许颂章露在裙摆外的小腿。
沈知韫伸手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小腿,抬头看向她同样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衬衫和毯子都被丢在了一旁:“不冷吗?”
许颂章将手背从眼睛上移开,睁开沉重地眼皮,想要把距离只有一臂的人看清楚,她答非所问:“你怎么坐在地上?”
沈知韫听罢一笑,似乎是等她这么很久了。
裙摆搭在膝盖的位置,他伸手轻轻拂过膝盖上的布料:“你家那边盛产丝质,你看这货值吗?”
许颂章闻声看向裙子,视线又从裙子上的手沿着手臂看向沈知韫,她抬脚,脚心抵在他还没有擦干水迹的胸口,风光乍现:“那你觉得我配得上这货吗?”
沈知韫由着她脚放在他身上,手捏起睡裙一角的布料,像个精敏的布料商人细细摩挲着看中的货物:“古建筑和现代建筑要怎么过渡......我们是竞争关系我不能帮你想,但我可以提供给你一点荷尔蒙。”
说着,许颂章感觉到膝头被一抹温热的唇轻贴了一下。
布料擦过时的痒意、一只宽大的手拂过的温度、唇轻吻留下的湿意。一块皮肤短短几秒内被多种触感交织在一起,许颂章往上一躲,整个人快坐在沙发椅背上了。
“不行。”许颂章按着裙摆,“没有……………“
许颂章感觉自己舌头都要打结了,不就是计生用品吗,有什么好羞耻地大大方方说出来。
还好她的欲言又止沈知韫能明白,他似是让她安心一般,隔着睡裙亲了亲她的小腹:“今天不上本垒,带你体验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