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爆炸弹在新生入学前被引爆了。
李俨雅在学校论坛里举报建筑系吴俞永教授长期对她进行性骚扰,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带着把吴?永儿子吴岱造谣同系女生被起诉赔款的事情也翻出来了。
学校反应也很快,公众号学校官网上都贴出了公告表示已经成立专门的调查组。
有疑似已经毕业的学长留言说吴俞永对手下的女学生动手动脚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娶了老师的女儿,结果婚后原配妻子死了,自己占着前妻的婚前财产还继续享受着岳父的资源,现在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林悦看见帖子不知道在宿舍里说了多少个抑扬顿挫的“卧槽”才冷静下来。
“卧槽,卧槽!卧槽??”
只是曝光的帖子里却有不少的人留言说李雅拒绝的语气听起来像是A片里说“不要”的口,学校很快就禁止了论坛的发帖和留言权限。
林悦看着留言又说起了脏话:“靠,什么意思啊。什么年代了还在说女性的不要是要,不就是不。”
新生还没有开学,但齐辉已经从欧洲回来了,因为李雅这件事最近教授之间的会议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开。
许颂章早起照旧在操场上跑了一个五公里,放松完后拎着水壶去了食堂。
面店窗口,混血的外教很是扎眼。
许颂章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沈正文,她朝着一楼的餐桌边看却没有看见沈知韫。
沈知韫刚进食堂就看见她在左顾右盼,悄悄走过去,弯腰低头凑到她耳边,唇刚碰到她的耳舟,她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一下子蹦开了。
许颂章捂着胸口,惊呼声硬是被她止在了喉咙口,没让她一大早就对整个食堂宣告自己闪亮登场。
“找我呢?”
“能不能好好出现?”许颂章拍了拍胸口,确定心脏不会蹦出来了才长舒一口气,随后警告,“你爸在那里,别和我说话别和我打招呼。
许颂章早上吃的是小馄饨。小馄饨下锅煮得很快,等她端着馄饨坐在靠柱子的桌边吃起来时,余光瞥见沈知韫在她旁边那桌坐了下来,他确实像是不认识她一般没有多给她目光,朝着端着面走过来的沈正文招手。
“爸,这边。”
许颂章不着痕迹地挪到了离旁边那桌最远的一个位置,这才安心地吹了吹馄饨汤,尝了一口十分鲜香。
沈正文将另外加了一块大排的牛肉面端给了沈知韫:“跟我玩捉迷藏呢?怎么不干脆上楼等我?这离面店这么远。
沈知韫看着又是面条也不知道他爸怎么就是吃不腻:“采纳了,下次尝试。”
沈正文现在特别想把大排从自己儿子碗里来回来了:“你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到的英国?”
沈知韫:“就前一段时间,因为延误晚上才到的。你那个学生去接了他们。”
沈正文点头:“她在那里住得还习惯吧。”
“没听她抱怨,房东也看在老妈的面子上免了押金,不过现在她好像不住了,听说是申请到了学校的宿舍。”沈知韫拌面条,“下次换个口味吧,我不想吃面条了。”
“那就好。”沈正文放心了,“你看看人家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容易。”
沈知韫本就觉得面条不怎么好吃,一听到沈正文又是教育的口吻更吃不下了:“哪里都有不容易的人,我早上出门照镜子看见自己我也觉得不容易,我又没有课还要陪你来吃早饭。”
“你的不容易和她的不容易是一样的不容易吗?”沈正文瞪他,“你爷爷奶奶夸她做事细心,你们不是见过几次面吗?你对她有没有什么感觉?我问过她了她说她觉得你不错。
许颂章手一抖,一个馄饨以零分的成绩从勺子上跳进了汤汁里。
沈知韫没有注意到许颂章那边的细小动作,而是叹气。他爸妈是初恋,两个人也没有爱情长跑。即便现在儿子都二十多岁了,他爸在爱情上的学分还是没有修满。
他学生的这个回答代表不了什么,就像他和齐穆。
如果现在齐辉问他觉得齐穆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沈知韫也会笑着说齐穆是一个挺好的人。但只有沈知韫知道那是个天杀的讨厌鬼,他应该出现在许颂章的黑名单里而不是朋友圈里。
沈知韫是知道自己老爸对他那个学生的欣赏,无语至极:“你要不去竞选地球球长,然后带领着那些不容易的人走向容易的生活?”
“算了,我原本觉得那是一个不错的女生,你们可以试着培养一下感情,但我现在看你我发现你是真的有点毛病。”沈正文白了沈知韫一眼。
“你要真觉得她不容易你就应该帮她介绍一份好的工作而不是介绍一个男朋友。给她推荐一个好的兼职地方赚学费,防止她又遇见像上一个老板那样的变态。”沈知韫说完一顿,瞄了眼旁边桌吃小馄饨的人,“跟我这种有病的人谈恋爱的女生我自
有安排。”
“行。”沈正文嗤笑一声,没多想,“你安排安排,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一见,我看看是谁这么倒霉。”
吃完面沈正文就走了。
沈知韫目送着沈正文离开,这才侧过身朝着旁边那桌的人挥手:“现在可以认识一下了吗?”
“不敢认识,怕你发病咬我。”许颂章最后一个馄饨也吃掉,用勺子撇开葱,喝了一口汤。
沈知韫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把那没碰过的大排夹给她:“很有危机意识,不妨告诉你等到了月圆之夜我就会彻底发病,然后找到你咬你的脖子。”
“不难推测,你是蚊子。”许颂章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大排。
“狼人好不好。”沈知韫纠正。
许颂章嚼着肉,眼睛没看沈知韫而是盯着碗里漂着的紫菜和葱花,故作无意问起:“那天早上我不小心接的你的电话,就是你爸爸的学生打来的?”
“嗯,那天我爷爷奶奶正好去英国。飞机晚点了,我爸那学生就帮忙去接了一下。小偷把我爷爷奶奶手机偷走了,他那个学生只有我和我爸的手机号,她就打给了我替我爷爷奶奶报平安。”说到这里,沈知韫想到了什么,面露痛苦,“差点就被我
爷爷奶奶听见你的声音,吓死我了。我就说我早上刚睡醒嗓子哑了不舒服所以第一声听起来奇怪,幸好他们没有怀疑。”
越说越是一把辛酸泪。
沈知韫止不住地摇头:“你是不知道我奶奶,她就是一个很虔诚的宗教信徒。要是被她知道了我有婚前性行为,她是真的会让我当面去和她的主道歉的。”
“那你岂不是很快就要用上你之前做火葬场时为自己设计的葬礼了?恭喜你。”许颂章皮笑肉不笑,像是很为他高兴。
先前堵在自己心口的东西好像也随之冲淡了,原来那个人是他爸爸的学生,他说的解决误会也是解决了他爷爷奶奶的误会。
沈知韫咬牙,给了许颂章一个没什么杀伤力的瞪眼警告:“我要是脆弱一点,听你这话我都要去寻短见了,等会儿吃完饭我就去找个天台跳下去,然后大骂你是负心汉。大排还我。”
许颂章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假装没听见。
吃完早饭许颂章拎着给林悦带的包子回到宿舍冲了个澡。两个人刚出宿舍门就听见隔壁宿舍有人在尖叫,一个女生还穿着睡衣夺门而出。她在走廊上看见许颂章和林悦朝着她们冲了过来,她说话的唇都在颤抖:“里面,卫生间......”
许颂章以为是老鼠蟑螂,壮起胆子走过去,顺手拿起靠墙摆放的扫帚,然而用扫帚柄推开卫生间的门,她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在。那人靠墙坐在地上,满地都是刺眼的红。
“报警,叫救护车。”许颂章扭头朝着林悦喊,又看向另一个女生,“把她的毛巾给我。”
多亏许和安在小时候就教过许颂章一些急救知识,门口的两个人很快就行动起来。许颂章接过毛巾缠在那人的手腕上,正想检查伤者的呼吸,许颂章伸手撩开那人垂在脸侧的头发这才发现是李俨雅。
许颂章的短袖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她也没顾上,血液使得瓷砖打滑,她和室友两个人合力才把人从厕所抬出来。
“先送校医务室,把她的手抬高。”许颂章背起李雅,“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林悦上前将李雅的手臂举起来。
学校里不能输血只能先处理伤口止血,随后转去了市立医院。
许颂章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帮忙垫付医药费后才去卫生间处理短袖上的血迹。
病床上的人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输过血后脸色看起来终于不像一张白纸。两只手摆在被子上,一只手手腕缠着纱布,一只手扎着留置针,才二十多岁的年纪惹得路过的人都好奇地多看两眼。
李俨雅醒来时正好护士来换点滴,许颂章见她醒了凑过去帮她掖了掖被子:“这里是医院。”
李俨雅表情还有些迷茫,许颂章继续说:“你室友发现你在宿舍自杀,我们正好路过就帮忙叫了救护车,她下午就过来看你。”
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泪顺着太阳穴落入发丝间。
“明天早上心理医生会过来。”许颂章说了好几句话,见她都不愿意回答,自己也不出声了。
李俨雅这才转过眼眸重新看向她,也看见了她白色上衣清洗过后仍然留下的棕色印记:“他们都骂我。”
才醒来的人有些虚弱,声音也很轻。许颂章凑过去:“什么?”
李俨雅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就是拒绝了,为什么他们还觉得我在勾引,我说了不要不可以,我就是在拒绝啊。”
那些随口质疑她的拒绝是欲拒还迎,开玩笑说拒绝像A片这对于一个被性骚扰的受害者是二次伤害。
“我说了不的,我爸妈也骂我,说我把事情闹大没脸做人。”李雅有些说不出话了,剩下的都是哭声。
吴俞永的手给她造成了第一次的伤害,而在她实名制举报的帖子下那些网友的手给她造成了第二次的伤害。
许颂章明白她的痛苦,这样的事情处在权利关系中是没有办法快刀斩乱麻的,况且李雅也不是强势的性格。
许颂章用纸巾给她擦眼泪:“不就是不行,我知道你拒绝了,你很彻底得拒绝了吴俞永。学校已经成立了调查组已经确定确有此事并且转交司法机构了。你不仅仅是吴俞永性骚扰的受害者,你也即将是把吴俞永告赢的胜利者。这时候你要是死了
就真的什么都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