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八月,周颂宜都格外忙碌且莫名低落。
本来约好和祝月好去伦敦玩一圈,但临出发前,祝月好忽然被通知要跟着团队去参加研讨会,伦敦计划暂时泡汤,周颂宜格外失望。
她本想拉着谢行绎一起去,但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着好几天出去应酬,似乎也没空。
恰好弥花集那边的工程最近也在收尾,她便收回了想要玩乐的心思,匆匆赶过去,看完秀就坐私人飞机回来,省下了不少时间。
只是每天忙着跟进项目或是设计下一季度的新款,脑袋都大了好几圈。
这段时间,谢行绎每天在君悦待到三点就要离开,周颂宜一个人在公司待着也没意思,也暂时搬回公馆办公。
下午,她整理完最后一份稿件,刚放下平板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动静,脚步声走近,在沙发边停下。
“怎么在客厅办公。”谢行绎皱眉想让她起来,沙发边虽然铺了地毯,坐着不会着凉,但这样长时间坐着对颈椎不好。
周颂宜没有起身,只是奇怪地盯着谢行绎看:“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而且他手上还抱着条可爱的卡通毯子,和他这身打扮格外不符。
“嗯,提前结束了会议………………”
话还未说完,毛毯里就传来几声细细的猫叫,周颂宜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朝毯子那看了好几眼。
刚要问些什么,谢行绎就已经走到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下,他将那团毯子放在腿上,轻轻掀开一角:“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没想到小家伙这么迫不及待。
是一只只有几个月大的金吉拉。
小小一团像朵棉花,乖乖缩在法兰绒毛毯里,粉色小舌头伸着,两双山竹似的嫩爪软绵绵地扑腾着,茶色眼睛剔透有神,琉璃般清澈。
小猫探出一颗脑袋,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四周,确定这里没有熟悉的人后,它呜咽着转过身,挠了挠谢行绎的西服,像是在求救。
这是下午认识的第一位巨人,也是它现在唯一熟悉的面孔,它伸出胳膊,又可怜巴巴地环住他的手指,讨好地舔了舔戒指上的大钻石。
眼见那颗戒指就要遭殃,谢行绎才抽出手指,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见周颂宜一直盯着他怀里的小东西,他总算松了口气,确定这个礼物没有送错:“之前看到你发的朋友圈,猜到你会喜欢,就让人联系了猫舍。”
他这段时间忙着处理深州湾酒店的事物,忙得不可开交,好几天晚上都是半夜才回来,已经很久没有和周颂宜好好吃顿晚饭了。
上个月周颂宜去参加了一场派对,主人家有只小猫,她爱不释手地抱着拍了好几张自拍发到朋友圈,回家也念叨了好久。
他当时就想过要去猫舍挑一只心仪的送给她当完工礼物,但一直抽不出时间,只好作罢。
周颂宜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她开心得不行地昂头望向谢行绎,眼神在他和小猫之间来回徘徊:“它是猫舍里面最听话的那只吗?”
看起来好乖哦。
谢行绎思索了一下,:“应该算是吧。”
下午去那时,所有棉花糖似的小东西都一窝蜂围了上来,只有它远远看了眼,还不屑地转了个身,继续专注地舔着毛。
这样的行为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本以为是个高傲的小家伙,但被抓起来时,它又换了个脾气,可怜巴巴地喵呜叫着,很明显是窝里横。
谢行经再熟悉不过这种脾气,毫不意外地选择了它。
他问:“想抱抱吗?”
周颂宜点点头,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不知该怎么接过这样一份“活生生”的礼物,她挺直腰板,摊着双手,僵硬的不行,看上去甚至有些紧张。
最后还是谢行绎将整张毛毯抱起来放在她腿上。
暖乎乎的小东西在毛毯里打了个滚,两双眼睛对视上,还轻叫两声,嗲声嗲气,拖着长调,酥得人骨头都泛麻。
周颂宜瞬间缴械投降,跟着小猫嗷呜几声,声音夹得谢行绎都愣住,反应好半天才确定刚才那几声真是她喊出来的。
养猫是她很早之前的愿望,但这样鲜活的生命不仅仅是宠物,更是家人,必须要负责并投入满满的爱意,所以她一直很犹豫,生怕自己照顾不好。
拎着小猫的两只胳膊,小心翼翼地将它从毛毯中抱到自己身上。
位置转换,窗外一道阳光透过周颂宜的发梢落在它眼前,它再次挥挥爪子,两腿扑腾着想要抓住那一缕光亮,玩得不亦乐乎。
周颂宜盘腿坐在地上,小猫趴在她膝头,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她揉了揉软乎乎的肚子,低着头挠它的下巴。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只留下一个高高的丸子头,还有两颗饱满的圆圆脑袋。
谢行绎忽然很想捏捏脑袋上那一圈敦敦的丸子,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是个小女孩,要不要先取名?”
按照他对周颂宜的了解,这只小东西的名字不是英文就是些搞怪的甜品名字。
几秒后,周颂宜一点都没带犹豫,兴奋地
“嗯?”谢行绎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片刻,又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周颂宜没有抬头,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小猫身上,她伸手捏着那粉嫩嫩的肉垫,早就化成了一江春水,连说话的语调都放软很多:“她叫狗狗。”
大名叫狗狗,小名还能叫汪汪,一举两得!
没等来谢行绎的回应,周颂宜才抬头看他:“你不喜欢?”
听起来是在询问意见,但眼神里全是“你不答应也没用的”威胁意味。
谢行绎无奈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顺着周颂宜的指尖落在那湿漉漉的鼻子上,睁眼说着瞎话:“挺特别的。”
至少不会撞名,不过这样的起名方式的确猎奇,猎奇到如果有一天他们的小孩叫谢人,他都不会惊讶。
“那当然啦。”周颂宜骄傲地抬起头,抱着小猫转向谢行绎,“是最独一无二的宝贝。’
小猫摇摇尾巴,还真像条小狗。
“狗狗。”周颂宜亲了亲她的脑门,举起她一只爪子放在自己胸口,指了指:“我是妈妈哦。”
小猫嗅着周颂宜的气息,脑袋蹭着掌心。
周颂宜亲亲她的脑袋顶,又握着猫爪子拍了拍谢行绎的手背,让她望着面前带她回家的男人:“这是爸爸。”
“爸爸”这个称谓出来的一瞬间,谢行绎心跳登时加速,大脑充血般开,太阳穴突突直跳,像小银匙在胡乱搅动着,将平静的心湖制造出漩涡来,只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他刚要顺着她的话应下,就听见她继续说道:“谢狗狗,还是跟爸爸姓吧,叫周狗狗不好听哦。”
谢行绎:“......”
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
周颂宜用脸颊贴住狗狗软趴趴的耳朵,小声和她讲:“宝宝,以后你就有家啦。”
谢行绎愣住,搭在膝盖的一双手下意识交握。
这是一种实质性的肯定,听到她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归进家人那类,谢行经承认自己有些不真实的幸福,好像浑身上下都升起了满足感和愉悦感。
他望着她,也淡笑着拍了拍狗狗的肚皮,像在肯定周颂宜的话。
小猫有家了,他和她的家。
狗狗加入这个家庭后,周颂宜就多了很多乐趣,比如拿着逗猫棒看她跑来跑去,或者每天给她穿不同的小裙子拍各种照片。
现在去逛街,到店里配货时周颂宜也会选择一些宠物衣物或者玩具,就连隔壁衣帽间都有一层单独的柜子专门放狗狗的小物品。
更夸张的是,周颂宜对狗狗的纵容程度相当可怕,不仅同意她上桌吃饭,甚至还想抱着她一起睡觉。
谢行绎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慈母多?儿”。
周颂宜反驳了这个观点,很不满地说:“其实让猫上床睡觉是一件很大化的事情。”
她掰着手指头和谢行绎举例,试图说服他。
谢行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任由周颂宜扯着他的袖子不停轻晃,但怎么也不肯松口。
其实他刚开始也没有拒绝,但狗狗体型不大,窝在床上小小一团,很容易被压到,而且他早就习惯抱着周颂宜入睡,中间忽然来了一只猫,太奇怪了。
“隔壁那间这么大,但她这么小,就比你手掌大一点,你真的忍心吗?残忍的爸爸,我要带狗狗离家出走,再重新组建家庭。”
狗狗连着喵呜了好几声,像是在附和周颂宜的控诉,一大一小同时眨着无辜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谢行绎居然在一只小猫眼神里看出了同仇敌忾,他沉默着回味了那句话,认定了周颂宜是在无理取闹:“不行。”
虽然拒绝了这样的要求,但他实在拗不过周颂宜,最终两人各退一步,在角落里摆了猫窝当作狗狗的小空间,也算做到了一家人共处一室,周颂宜也暂时承认他是位合格的爸爸。
谢行绎洗完澡出来就看见狗狗一个人蜷在周颂宜枕头边发呆。
她这段时间长大了一圈,长毛基因显现,周颂宜还买了一堆发卡衣服,她穿得就像一只毛绒公仔那样可爱。
谢行绎依然接受不了这样一只眼神无辜,装扮得像玩偶一样可爱的小猫名叫狗狗,他坐在床边,抱起狗狗叹了口气,第n次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指尖轻柔地摩挲着狗狗的下巴,他开玩笑地问道:“妈妈是坏蛋对不对,偏偏要给你起这样的名字。”
小猫像是听懂了这番话,挥挥爪子拿肉垫拍了拍谢行绎的下巴,喵鸣一声回应着,像是在反抗。
她喜欢这个名字,也最爱妈妈了。妈妈会给她买美味的猫条,香香长长的头发比逗猫棒还好玩,温暖的双手轻柔抚摸着自己的脑袋。
“护短的小东西。”谢行绎理了理她胸前的小蝴蝶结,又询问她意见,“那爸爸以后叫你猫猫好不好?”
狗狗想要逃走,但又被一只大手拽了回来,她不满地啃了啃谢行绎的指尖,脾性和她妈妈如出一辙。
“脾气真大。”其实很多次,谢行绎都背着周颂宜这样叫狗狗,小猫叫猫猫,这样才对,他一次一次告诉她,“你是小猫,不是小狗。”
其实狗狗不知道自己是小猫还是小狗,她只知道爸爸妈妈走路只需要两条腿,五指还能分得很开,轻松抓起各种各样的东西,是最厉害的巨人。
她晃晃头,喵鸣一声,圆咕隆咚的脑袋歪了歪,像是在仔细思考,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多难题,比如自己晚上不能睡大床,又比如爸爸妈妈叫自己的名字每次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