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文明 第13章：債務。

藍綠塗裝的治安署專用飛行汽車疾馳而入，小區提醒防范在逃數字病毒感染者的播報還沒結束，汽車已經穩穩的停靠在一幢居民樓下。

周震在老何師徒的陪伴下下了車。

老何環顧了一圈四周，抽出一支煙，看著周震說道:“你爸跟我是初中開始的同學，幾十年的交情，我也不說場面話了，他走的很利索，沒遭什麽罪。”

“乾我們這行的，進門起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好在你已經成年，他走的時候也能松口氣。”

“我的號碼剛才已經給了你，接下來，要是遇見什麽麻煩，盡管找我。”

“對了，你爸在辦公室還有些雜物，我讓小吳幫你收拾了。”

聽到這裡，那名年輕治安員趕緊從後備箱抱出一個紙箱。

老何從裡面掏出一把車鑰匙，扔給周震，朝不遠處的停車場點了點下巴，“你爸其他一些私人用品，估計都在他車上。”

“你有空的時候，自己去找找吧。”

周震心中一動，“老爸”昨天匆匆出門，沒有開那輛白色飛行汽車?

那對方是怎麽離開小區的?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隻點了點頭，接過鑰匙跟紙箱，安靜的朝樓道走去。

老何站在門口抽著煙，目送他身影消失在電梯裡，也沒再多說什麽，狠吸幾口煙之後，將煙頭扔在地上，一腳踩滅:“走！”

周震看著電梯門關上，空蕩蕩的轎廂裡，只有他獨自一人，於是將紙箱放下，轉過身體，擋住了攝像頭，掏出那個牛皮紙信封打開。

裡面總共兩樣東西，一把造型少見的鑰匙;以及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某處大名鼎鼎的山水，水汽縈繞的石梯上有三道人影，居中的男孩抓著一隻氫氣球，非常安靜的坐在欄杆上，看眉眼是差不多七八歲的周震。左側身影高大魁梧，臉上還沒有燒傷的痕跡，一條手臂扶在男孩身後，另一條手臂叉在腰間，望著鏡頭笑的十分開心，正是周建強。

右側的人穿著一條淺紫色連衣裙，個頭略矮，纖細的手臂挎著一隻白色小皮包，正臉的位置卻被煙頭燒了一個洞，看不到容貌。

叮咚！

電梯抵達28樓，門朝兩邊無聲無息的打開。

周震立刻將東西都塞回信封，信封放進口袋，抱起紙箱，走了出去。

剛剛走出電梯，就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後來借了旁邊老哥的電子秤一稱，那孫子眼睛都直了！”

“足足二十斤！”

“好家夥，一鍋都燒不下！”

周震聞言，下意識的循聲看去，就見門廳的窗戶旁，三個陌生男人正在夾著煙說笑。

正在比比劃劃的男人穿著棕黑條紋的polo衫，脖頸上紋著一隻毒蠍，人高馬大，站在窗口像一座鐵塔，擋住了大部分光線，令整個門廳都陰暗了幾分。

在他左側，是一個同樣膀大腰圓的男人，可能覺得門廳太熱了，打著赤膊，肩頭紋著一條巨蟒，過肩纏腰，鱗片栩栩如生，他叼著煙，笑眯眯的，時不時看一眼窗外。

最右邊的男人剃了個光頭，壯碩的肌肉將簡單的白背心撐出明顯的起伏，此刻慢慢吐出一個煙圈，正注視著穿polo衫的男人比劃的尺寸，不斷點著頭:“這得二十好幾斤了……”

周震沒見過這三人，不知道他們是住在隔壁的鄰居，還是其他外來人員。

不過，他現在沒有原主以前的記憶，為了防止這三人認識原主，可能過來跟他打招呼，他立刻加快腳步，走到了自己家的門口。

模仿著周建強之前的動作，周震站在大門前抬頭看了眼門框上方。

滴！

智能家居系統掃描通過，大門打開。

周震立刻抱著紙箱朝門裡走去。

但他一隻腳剛剛踏入門內，另外一隻腳還沒跨過門檻，門廳抽煙的三人裡，那個剃著光頭的男人，忽然一個箭步衝來，一套行雲流水的弓步飛膝，重重踢中周震的後背！

周震毫無防備，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連帶抱著的紙箱重重摔進屋子裡。

門廳抽煙的三人動作整齊的跟進房，走在最後面的赤膊男反手將大門帶上。

周震立時知道情況不對，他剛要起身，赤膊男跟光頭兩人直接衝了上來，一左一右將他拽起，朝著他胸口就是兩拳！

砰砰！

“咳咳咳……”

吃痛之下，周震一陣劇烈的咳嗽，還沒緩過氣來，領頭那個穿polo衫的男人已經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他頭髮，將他腦袋整個提起，惡狠狠的問:“你爸呢?錢什麽時候還！”

錢?

還錢?

周震迅速反應過來，昨天“老爸”接的那個電話，就提到過湊錢的事……

是因為房貸車貸?

不！

公職人員收入穩定且有保障，向來是銀行最喜歡的貸款客戶。

就算“老爸”已經殉職，但正規金融機構，不可能這麽快就上門催收，還是這種暴力手段。

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原主感染了“數字病毒”，原主老爸為了支付那個地下診所的診費，走灰色渠道借了大量的錢！

現在，債主找上門了！

眼見周震遲遲沒有說話，穿polo衫的男人揪著他的頭髮，直接往地板上撞去！

砰！

周震頓時撞得頭暈眼花，整個腦袋嗡嗡的發懵，那種熟悉的絞痛，一陣陣傳來。

穿polo衫的男人差不多四十來歲年紀，膀臂粗壯，滿臉橫肉，不笑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狠戾，此刻滿含煞氣的說:“欠了立哥的錢，就算是孫猴子來了，也必須連本帶利的還！”

“別以為周建強手機關機，立哥就拿他沒辦法！”

“今天要是他不把錢還回來，老子就把你們家的房子給砸了！”

說著，他扔開周震，直起身，給兩個同伴比了個手勢。

赤膊男跟光頭立刻會意，直接將周震從地上拖起，然後對著旁邊的茶幾，狠狠摔了過去！

砰！

哐啷啷……

周震整個人砸在茶幾上，玻璃茶幾立刻被砸得四分五裂。

不等他從碎了滿地的玻璃渣以及茶杯茶壺等雜物上爬起來，赤膊男已經上前，拿起手邊一把椅子，高高舉起，重重朝周震身上砸了過去！

周震的頭越來越痛， 他剛剛聚集了一點力氣，想要從地上爬起，沉重的實木椅已經帶著呼呼風聲，狠狠砸中他後背。

巨大的力量令周震胸口一窒，所有力氣煙消雲散，瞬間再次倒了下去。

光頭獰笑一聲，一把抓住他頭髮，朝著旁邊的大理石餐桌撞去！

砰砰砰……

兩人拳打腳踢，很快就將周震打得蜷縮在地，雙手緊緊抱著腦袋，面色扭曲的倒地不起。

穿polo衫的男人給自己重新點上煙，走到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悠閑的架起二郎腿，朝周震點了點下巴:“繼續打！”

“老子倒要看看，周建強到底能拖到什麽時候！”

說著，他神情愜意的深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一個煙圈。

煙圈還沒有完全吐盡，一陣節奏勁爆的音樂響起。

穿polo衫的男人立刻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馬上接通:“喂，立哥……”

“好的！好的……”

“這個……錢還沒有收到，周建強不在家……”

“明白！明白！要錢不是我們真正的目的……”

“呲呲呲……”

“喂……喂……立哥……喂……”

“呲呲呲呲呲呲……”

電話打到一半，聽筒中忽然響起斷斷續續的電流聲，似乎是遇見了某種強烈的信號干擾，穿polo衫的男人連續“喂”了幾聲，非但沒有聽清楚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反而電流聲越來越大！

漸漸的，整個屋子裡的所有燈光，開始忽明忽暗的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