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玻璃下的世界 第一十九章 副所長

崔元亮帶著剩下的十人在駕駛機器的訓練場，一絲不苟地盯著十人以輪換的方式操縱機器，直至夜間十點鍾。

當久違的、親切的哨響在大夥耳中吹響，十個人全都面露驚喜卻又都難掩倦意地以最快速度集合，而後奔赴食堂。

夜間十點，趙瑜帶著疲憊不堪的顧婉尋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將《大鵬輕身術》告之。不過顧婉對於人體的穴位不似他那般了解，所以趙瑜隻得進行了一番手把手教學。

待顧婉頂著暈紅得化不開的臉，經過漫長的十五分鍾，終於學會了輕身術那幾乎遍及上半身的意念運行線路，兩人才愉悅地攜手而歸，還是躺在昨天的床鋪上，兩人相視而眠。

這般甜美的日子，如夢似幻，趙瑜多願意永遠這麽下去。可惜當他的身體謹遵生物鍾的旨意將他從睡夢中喚醒，他穿上衣裳獨自走出營房的門，站在昏暗的、深藍的橢圓口徑之下，擺出三體式的架勢。

此時，營房深處僅有的二層小樓上，巨大的屏幕前，青年睜著迷糊糊的雙眼，看向屏幕中少年。

“這是什麽拳種?哦，我想起來了，爺爺曾經擺過這個架子，好像叫三體式。”青年神色漸漸清明，從搖椅上站起身來，學著趙瑜的動作，在房間裡擺起了架子。

趙瑜一動不動，將自身的感知緩緩向外延伸，目前他只能延伸至體外半米，半米之內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能了然於胸。這是他昨天早上站三體式時琢磨出來的方式。

除此之外，他依舊延用拳經所述，將其他念頭一分為二。一股上行至頭頂百會，想象念頭如輕煙一般從百會穴滲透出去，並往上延伸;另一股則下行至雙腳湧泉，想象念頭重如山石，從腳心沉陷下去，去往地心方向不斷扎根。

半個小時後，他左右腳互換，重複之前的念頭動作。

屏幕前，青年早已汗涔涔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小家夥是怎麽堅持的?我記得當年爺爺雙腿互換最多也只能撐三十分鍾！”

他擦了下眉頭上的汗，重重喘了一口氣。忽然，他眼前一亮，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五點整。

“一個小時了，你終於舍得練拳了。”

營房的角落，趙瑜先將形拳五行功走練了九遍，再練八卦遊龍拳九遍，最後又將八極拳練了九遍，這才氣沉沉地收功。

他走到營房門口，靜立釋放全身熱氣，同時感悟體內已經擴大至食指大小的暖息。

這時，營房的門突然打開，趙瑜看過去，顧婉一邊扎起馬尾辮一邊走出來。

“每天清晨我睜開眼睛，你都不在。”顧婉埋怨道。

“我們在一間房間裡一共才住了兩天，你怎麽能說是‘每次’?”趙瑜反駁道。

“昨天我醒來時你不在，今天醒來時你又不在，這不是‘每次’嗎?”顧婉眉眼含笑道。

趙瑜不再與她辯駁，“從兩年前我接觸了複製知識中的內家拳開始，我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只要沒有什麽意外，每天早晨四點鍾準時醒。”

“為什麽不多睡會?”顧婉轉動腦袋活動白沾的脖頸。

“時間都用在睡覺上了，哪有時間練功啊?”趙瑜展開雙臂攥住她的手腕，幫她做拉伸運動。

“六點以後再練也不晚啊?我平常在家時，就是六點鍾起床，在七點吃飯之前，有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

“那是你啊！我不行的，廠裡的時間很緊，很早就要吃早飯，去上班，沒有家裡自由的。”

顧婉轉過臉來瞧了趙瑜一眼，“那你以後早晨醒來的時候，一定要叫醒我，我陪你一起練功。”

“好。”趙瑜自然滿口答應。

五點四十五分，崔元亮準時吹哨讓大家集合。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為難大家，只是簡單地圍著平台跑了幾圈，帶大家做了做基本的舒展運動，便去吃飯了。

飯菜一如既往地一成不變，十個人吃得一如既往地香甜。

飯罷，林官員同崔元亮站在一起，集合所有人。

大家眼睛紛紛表露出期待，經過兩三天的接觸，他們清楚地知道，但凡林官員出面，他們的任務肯定會發生重大改變。

果然，有林官員在的場合，崔元亮幾乎沒有開口的資格。

“經過了重重關卡，我首先要恭喜你們成功走到最後，真正成為我們三所第一批登陸表世界的精英戰士，為此，所長昨晚專門抽出時間向我致電，嘉獎了你們十人在考核中突出的表現，同時還為你們這個十人小隊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曙光特戰隊！’這是所裡授予你們的旗幟。”林官員官腔十足，一邊利用語氣循循善誘，一邊高舉起鮮紅的旗幟吸引大家的視線。偏偏少年們經受多了崔元亮的反覆無常，反而都覺得林官員說話分外親切。

“但是我要告訴你們，少年們，同志們，考核進行到這裡，已經全面結束了。你們不能停留在昨天，接下來，你們應該踏上真正屬於你們的道路，去完成你們應該肩負起的任務，你們...能做到嗎?”

“我們能做到！”十個少年，沒有激憤，沒有從眾，用不同的語調發出獨屬於自己的聲音。

通過三天的考核，三個夜晚和無數個瞬間的思考，他們已經清晰知曉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麽。

“好！還是由崔元亮教官為你們帶隊，送你們完成任務的第一次旅程。”林官員面容肅穆地指向崔元亮，然後補充道，“你們放心，我們整個三所都會是你們最堅強的後盾。”

死後的後盾吧?這是李小脆聽完林官員的講話腦子中瞬間跳出來的語句，歷來最是喜歡活躍氣氛的他，哪怕在精疲力盡的時刻也從來從容樂觀，但此時此刻不知為何，他突然不想說話了，他的眼睛望向營房背後看不見頂的高牆，父母、姐姐還有顧瑾的身影好像在那高牆上面流轉，一直轉動，好久不散。

這一刻不止是他，王錘錘、嚴貴生以及剩下的所有人都變得沉默了。

崔元亮最先打破了沉默，“乘載我們的汽車五分鍾後到，現在你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將你們各自的防護服帶到這裡來，快！”

防護服還在昨天的房間，五種屬性分出五種顏色，很好辨認，眾人各自扛起自己的防護服回到方才的位置。等平素最慢的趙星辰也回到隊伍中的時候，一輛通體靛藍色的八輪汽車從眾人身前駛過，在那高高的被白色布料遮蓋著的東西前掉頭，而後汽車底部伸出一支機械爪，探入那東西底部，固定。

八輪汽車驅動，拉著那高高的東西停在十人面前，合金車門自行洞開。

崔元亮適時喊道，“全體都有，上車！”

眾人紛紛跳入車內。

“教官，後面拉著的東西是什麽?”李小脆奇道。

崔元亮咧嘴笑道，“還能是什麽，自然是你們操作的機器。”

“我們不試一試，就直接駕駛登陸嗎?”南月明接著問道。

“自然要試一試，不僅僅試機器，還要試你們的防護服。”崔元亮伸手指向車玻璃外的斜上方，“你們不會以為擎天洞這裡什麽都不用做，就能風平浪靜地處在表世界下面吧?”

“什麽意思?”李小脆彎下腰往前伸長脖子，讓自己靠近崔元亮一些。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域門之外，上可直達表世界的地下隧洞，守護在這裡的兵士稱它為‘擎天洞’。你們都知道地表世界中各種汙染物肆虐橫行、各種放射性物質遍地，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擎天洞既然直通地表世界，那麽表世界有害物質肯定能進來，為什麽兵士們守在這裡多年卻什麽事都沒有?”崔元亮正準備按照昨晚研究好的話述為大家上完最後一趟課，不想還沒開始便被三兩個提問打亂了，他也只能隨機應變，往核心知識方向上引。

“我想到了！”南月明舉手示意，“我們所肯定在這裡設置了防止有害物進來的舉措。”

崔元亮會心一笑，“沒錯。在擎天柱內，我們一共設置了十八層過濾系統，七十二層防護設備，基本上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九防止有害物潛入域門。”

“所以你們打算找一個有害物防護層級沒這麽高的地方，讓我們十個穿戴防護服，操作機器，提前演練?”上車以後，一句話都沒說的諸葛曲若通過崔元亮話語中透露的蛛絲馬跡，預測到他們接下來將會進行的安排。

崔元亮坦蕩道，“沒錯，我和林副所長正是這樣安排的。”

趙瑜眉心猛地一皺。倒不是因為崔元亮二人的安排，相反他覺得如此安排合情合理，他們十個人被選出來就是要進行登陸作業的，在登陸之前自然要先行彩排一番。

讓他驚訝的是，那個姓林的官員竟然是副所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所長。

趙瑜眨巴了下眼睛，回想考核中林所長幾次出現的場合、所講的話語，咂了咂嘴:除了會說話親和力強一些，感覺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趙瑜突然生出一種‘我上我也行’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