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三柱香舉過頭頂,丁陽虔誠的朝觀音像拜了三拜,嫋嫋青煙升騰,淡淡檀香布滿了凌晨五點的客廳。
“咦?我已經上過香了嗎?”
剛要將香插入香爐的丁陽突然愣住了,不知何時,面前的觀音像前早已燃起了三柱香,香灰已經燃了半截。
“你是不是有病,剛剛才點的香啊,現在又點,你是想把蛋黃和我熏死嗎?”
潘葉不耐煩的聲音從丁陽身後傳來,一身睡衣的她,睡眼惺忪的靠在臥室門口,懷裡還抱著一隻乳白相間的矮腳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估計是睡懵了。”
丁陽將手上多余的檀香隨手丟到廚房的洗碗池裡,臉色略帶抱歉。
“你這麽早起來幹嘛?害得我也睡不著。”
潘葉拖著長音,將懷中溫暖的蛋黃小心翼翼的放在丁陽手中,隨後一屁股坐到馬桶上。
“唉,又跟前幾天晚上一樣,老是重複做那個夢,根本睡不安穩,醒了就睡不著了。”
將小貓抱到沙發上,丁陽隨手拿了幾個雞蛋,跑到廚房開始起鍋燒油,準備做一頓簡單的早飯。
“真不是我說你,天天講自己是唯物主義者,說我不務正業跟別人學算卦,結果清明節大早上自己跑去拜觀音,無語。”
潘葉的聲音從廁所傳來,鍋裡燒油的“滋啦”聲,讓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許的不真切。
丁陽看著升騰的油煙沉默不語,抑鬱症停藥半年的戒斷反應,讓他的腦子時常處於混沌之中。
26歲的他畢業4年,無業兩年,除了長得帥了一點,對顏色十分敏感之外,沒有啥別的優點。
不過,對於美術生來說,在顏色上的敏感似乎也算不上什麽優點。
好在他的女朋友潘葉對他不離不棄,2年的戀愛讓他們快要步入婚姻的殿堂,還有半年他們就要領證了。
“哦對了,昨天叔叔和阿姨已經把停車費交了,一會你去把車挪了,省的那個傻B保安天天往玻璃上貼條子。”
餐桌上,潘葉一邊扒拉著煎的稀碎的雞蛋,一邊刷著手機,同時頭也不抬的朝丁陽囑咐道。
提到父母,丁陽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的嚴厲管教,自從高中畢業後,丁陽在國外讀了四年大學,能和他們見面的次數掰著手指都能數的出來,再加上平時手機上也基本不聊天,讓丁陽對他們的印象不是很深刻。
不過他們顯然是關心丁陽的,再去外地出差之前,將這套90平的房子和一輛代步汽車留給了他和潘葉,除開住的地方有些偏僻之外,似乎沒有什麽缺點。
“行,那你等我下,我吃完就去。”
丁陽安靜的吃著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實則雙眼無神,思緒還停留在自己這幾天做的夢上。
“#“地磁暴預警刷屏”,專家稱今年到明年是太陽活動高峰年,中新網BJ4月3日電(韋香惠)近日,“大地磁暴預警”相關消息引起廣泛關注。4月3日,...中國氣象局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有關專家表示...公眾可保持平常心,科學看待空間天氣事件的影響。”
潘葉的手機裡,一條抖音吸引了丁陽的主意,“地磁暴?那是什麽東西?”
“估計就是太陽生氣了吧,怪不得最近家裡天天網不好,老娘刷個微博都要卡半天,唉?等會,說不定你最近那個狗作息就是受影響了。”
把筷子一撂,潘葉叼著煙蹲在椅子上,繼續開啟她的毒舌屬性。
丁陽不置可否,也點上一根煙,他不信一個天氣現象還能有這麽大的影響。
怎麽說呢,實在是這幾天重複的夢境太過清晰了,清晰的就像是在現實中發生的一樣,哪怕是醒過來也不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砰!砰!砰!”
突然,劇烈的敲門聲響起,聲音急促,丁陽和潘葉兩人同時皺起了眉頭,面色不爽。
“誰呀?大清早的發什麽神經!”
潘葉直接開罵,早上五點跑到別人家門口敲門,不是有病是什麽。
可是門外並沒有人回應,敲門聲還在持續著。
然而此時,丁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們兩個基本上沒什麽朋友,更沒有人知道他們住在哪,平時一年到頭家裡都不會來客人,怎麽可能大清早就有人來拜訪,而且又是清明節。
難不成是保安來叫我挪車?
也不可能啊,五點鍾物業還沒上班呢。
思索中,丁陽從廚房摸了把菜刀,慢慢的靠向門口,打算從貓眼來看看外面是什麽人。
可就在這時,丁陽口袋裡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敲門聲也戛然而止,再從貓眼往外看時,敲門的人已經不見了。
無奈,丁陽只能接通電話,“您好,找誰?”
“你是住在8棟301的丁陽嗎?”電話裡傳出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是我,你是哪位。”
“我們是公安局的,你們小區有人報警,說你晚上在外面夢遊,都連著好幾天了。”
“什麽??夢遊??你們搞錯了吧警察同志。”丁陽瞬間傻了,舉報他夢遊?有病吧,誰會這麽無聊,夢遊我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由於是開著免提,一旁的潘葉聽完也是十分的無語,她直接開口就罵:“不是,你是哪門子警察啊,我自己老公晚上夢遊我感覺不到是吧,神經病吧大早上的,操。”
罵完之後,她搶過了丁陽的手機,直接掛斷。
“砰!砰!砰!”
可還沒等二人交談,敲門聲再次響起,此時丁陽徹底怒了,直接舉起菜刀,猛地將門拉開,“我看看是哪個傻B...”,可他話還沒說完,一張鑲嵌著國徽的證件直接抵到了臉上。
“國安局的,你就是丁陽吧。”
渾厚的男音響起,兩名身穿黑色職業裝的陌生男女站在門口,左邊的男人身材魁梧,飽滿的胸肌將寬大的黑色西裝撐的隆起,棕色絡腮胡狂野的布滿了整個臉頰,鋥亮的光頭像燈泡般閃亮。
而右邊的女人則有著一副姣好的面容,看著不過20歲上下,一頭蒼白的長發,瀑布般散落腦後,黑色的西裝短裙將火爆的身材緊緊包裹,修長的美腿在絲襪的襯托下,纖長又性感。
丁陽趕忙將手上的菜刀藏在身後,一臉尷尬之色。
“我們公安的同志應該通知你了吧,剛才敲門有人罵我,我還以找錯門了呢,所以才特意讓他們打個電話先確認一下。”
絡腮胡男人將證件收回,順便調侃了一下丁陽,剛剛潘葉罵的那麽大聲,他和這位女同事可是全都聽到了。
丁陽臉皮一抽,回頭看向潘葉,可此時客廳早已不見了她的人影,就跟瞬移似的。頓時,丁陽的臉皮抽搐的更厲害了。
“不打算讓我們進去聊聊嗎?”
白發女人開口,語氣稍顯冰冷。
“哦哦,不好意思,快請進。”
丁陽將他們迎進門,幾人此時在客廳面對面坐下,隨手散了根煙給絡腮胡,丁陽再次點上了一根,隨後率先開口:“那個,警察同志,請問你們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我最近可是連門都沒出過。”
“在開始聊正事之前,我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孔輝,她叫沉江雪,並且我們是國家安全局的人,不屬於公安機關。”
絡腮胡正襟危坐,開始打起了官腔。
國家安全局?
丁陽心裡有些犯嘀咕,這個詞他只在電影裡看過,一般只有國家安全遭受危險的時候他們才會出動,列如反恐或反間諜之類的重大事件,為什麽會找上他呢?畢竟怎麽看,他也不像是恐怖分子啊。
“是這樣的,這次來主要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有人在3天前匿名舉報了你,說你連著幾個晚上都在夢遊。最開始的時候,公安的同志們隻當是有人搗亂,並沒有加以重視。但是由於某些特殊情況,我們國安局必須要來核實一下情況。”
說話的人是白發美女沉江雪,她目光直視丁陽的眼睛,帶著一絲審問的意味。
“不可能,我認為夢遊這件事完全在扯淡。”
不知何時躲起來的潘葉,此時換了身衣服坐到了丁陽的身旁,眯著眼睛反駁著沉江雪的話,語氣中有點火藥味。
“咳咳,這是我愛人潘葉。”丁陽向二人簡單介紹了一下。
“哦?詳細說說?”
孔輝似乎是來了興趣,禮貌的抬了下手,示意潘葉繼續說。
“我這個人有入睡困難症,並且睡的非常淺,但凡是有一點風吹草動我都會醒,別說是夢遊了,他就算去上個廁所,我都絕對會醒。”
潘葉自顧自的掏了根煙點上,語氣十分堅定。
對面的孔輝二人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隨後再次開口道:“那你能否說說最近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
丁陽:“重複做同一個夢算嗎?”
聽到這話,沉江雪掏出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同時用眼神示意丁陽繼續。
“我夢見我在一片很大很大的荒原上,周圍有很多奇怪的生物,有長翅膀的龍,九個頭的金色大鳥,還有一些會飛的人。哦,對了,還有觀音菩薩。除此之外,都是一些十分碎片化的畫面,有湖,有大片樹枝被攔腰折斷的森林,有爆炸的畫面,也有從外太空看地球的視角,還有很多跳著走路的死人,大概就這些吧。”
丁陽猛吸一口煙,隨後略帶回憶的思考著,時不時還瞟了一眼家裡的觀音像。
聽完丁陽的描述,對面的兩人突然沉默了,並且表情變得十分嚴肅,而沉江雪更是記錄到了一半就合上了本子,客廳的氣氛頓時詭異了起來。
“那個...是我說的有什麽問題嗎?”大約幾十秒後,丁陽試探性的開口。
“這樣吧,我們建議你最好和我們走一趟,現在的情況似乎有些複雜。”
孔輝起身,似乎是要走。
“啊?走?跟你們去哪?”潘葉眉頭微皺,她被這兩人搞得有點糊塗了。
“算了,不走也行,這是我們的聯系方式,有任何情況就打這個電話,我們會第一時間趕到。”
孔輝突然轉變的態度讓丁陽有點意外,順手接過他遞來的名片,丁陽感覺自己現在雲裡霧裡的。
又是說自己夢遊,又是突然要帶自己走,現在又是給自己丟了張名片,然後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
要不是因為那做工精細的國徽證件,丁陽都要開始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來整的了,整個就是一謎語人。
“那麽,告辭了。記住,不管後面再遇到什麽事,一定要保持冷靜。”
丟下了一句奇怪的話,二人便離開了丁陽的家,隻留下兩個懵逼的人在客廳裡凌亂。
...
小區門口,坐在商務車裡的沉江雪向孔輝發問,“能確定嗎?”
“基本可以了。”孔輝答道。
“唉,希望能等到他活著給我們打電話吧,觀虛閣現在太需要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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