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琰面无表情端详他一阵,直看李业冷汗淋漓,又听萧文琰道:“手伸出来。”
李业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反驳,乖乖依言伸出了手,萧文琰只看一眼便道:“呵,倒是有心了。”
厅内众人不解其意,萧潋意喜闻乐见的看戏。萧文琰道:“你这一双手骨节粗大,皮肤粗粝,青筋虬起,确是一双卖力气的手。”
李业傻傻地看他,萧文琰接着道:“只是你手上茧子多半在掌侧,平日使得最多的,该是鱼刀吧。”
“……”
“你说是你半夜拖着一只鹿头潜入虞府,并一击砍下了虞容婉的头颅?嗤,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怎会一两句话便被吓得尿了裤子。”
李业神情空白,胯下慢慢溢出一滩液体,腥臊味霎时便在厅内蔓延开来。萧潋意用袖子轻轻捂住口鼻,萧文琰后退两步,鄙夷道:“此人不是凶手,但居心亦不正,来人,带下去。”
“不……不!”
李业恍然大梦初醒一般倒吸一口气,惊惶道:“是我杀了容婉,是我杀了她啊!”
萧文琰看都不再看他,李业慌张四下张望一下,忽然面色一变,高声道:“我……我爱慕容婉许久,为她所死乃我毕生所求,我愿为她赴死!”
说着,他跳起来,在谁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头冲向了门柱,势头极狠,当下众人只听到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李业倒下来,脑袋几乎被折成了一个直角,竟是生生将自己的头撞断了!
萧潋意“哎呀”一声,用袖子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徐忘云皱起眉,总觉得这整件事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虞怀章愣在了椅子上,好半天才道:“他……他……这……”
“凶手不是他。”萧文琰道:“虽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非要顶罪,但虞容婉不是他杀的。”
“这……这……”
李业的尸首横在地上,一旁便有官差问道:“殿下,要如何处置?”
“先带下去吧。”萧文琰面色像是有些厌烦,皱眉看了一旁仍呆坐的虞怀章一眼。
“虞大人,不要忧思过度了,回去休息吧。”
“是呀,大人可要保重身子,勿再伤了心神。”
一片寂静中,萧潋意忽然出声道。两人这才发现他坐在那似的转头看去,萧文琰紧皱的眉头瞬时皱得更紧了,他对萧潋意之厌烦,倒真是向来藏也不屑于藏。
“四殿下,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虞怀章看了一眼那青年撞上的柱子,“这……没有吓到您吧?”
“不妨事,我也才回来没多久,没瞧见多少。”
萧潋意慢条斯理的理了下鬓发,道:“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我这只知道抢功的,倒还没见过上赶着顶罪的,倒是新鲜。”
萧文琰:“你瞧什么都新鲜,这又关你什么事?”
萧潋意笑道:“令和也只是瞧皇兄破案劳累,想为皇兄多出一份力。”
“哦。”萧文琰负着手,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又要放什么屁”的嘲弄表情对他道:“那依你所见,此人如何?”
虞怀章也看向他。
“这……”萧潋意看了一眼徐忘云,“嗯……我瞧这人行迹可疑,言语混乱,好像是受了什么人指使,特意放出来混肴视听的吧?”
听了他的话,萧文琰好像是早就知道这个屁是什么味似的,约莫是心里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听他废话,扭头便走。这时,萧潋意忽然又道:“对了,我曾听闻世间有一秘阁,叫做墨鸮,行踪诡秘,行事又阴晴不定,专爱做一些无缘无故的杀人毁尸之事,皇兄,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徐忘云知道他说的墨鸮阁是什么。鸮者,一种夜间出没的恶鸟,坊间传言它会带来灾害和不幸。墨鸮阁以此鸟为号,阁下之众皆是以“大祸天下”为己任的恶人,行踪不定,手段阴狠,坊间常有他们恶行流传,但直到现在,谁也没有真正见过他们。
也很有可能,见过他们的人都已经被杀了。
经他这一点,众人这才想起这一茬,虞怀章惊疑道:“这……鸮鬼?”
墨鸮阁的人神出鬼没如同鬼魅一般,世人又称他们为鸮鬼。萧文琰蹙眉斥道:“一派胡言。”
萧潋意笑道:“我只是今日在坊间听人讨论,觉着有趣,讲与皇兄听一听而已。”
虞怀章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模样,显然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萧文琰实在不想理他,已然走了。萧潋意送别他后见虞怀章仍是一副蹙眉沉吟的样子,忍不住宽慰道:“虞大人,我也只是随口说一说,您也当个玩笑话听一听也便罢了,还是要多注意身子啊。”
虞怀章:“劳公主挂心了,老臣只是心中念着我家小女,不免多想了些。”
萧潋意便道:“虞大人不必多愁,若平日光明磊落,暗鬼自是不敢靠近的,且就宽心吧。”
虞怀章忙道:“借公主吉言。”
萧潋意从余光看了眼徐忘云,将他拉过来,徐忘云一下不妨,被他拽得往前趔趄两下,就听他道:“行啦,我便不多叨扰了,今日天气正好,我来向大人求个准,去找虞小姐糊风筝去,大人可允?”
虞怀章连忙道:“这是自然,臣先替小女谢过公主记挂。”
萧潋意点点头,便拉着徐忘云走出了门。身后虞怀章“公主慢走”的声音传来,徐忘云和他一同走了几步,问她:“糊风筝?”
萧潋意却轻轻对他“嘘”一声,看向他道:“且先等着。”
第12章你受伤了
修养多日,虞妙仪心神都微微好了一些,不再是整日闭门不出,偶有天气好的时候,也愿意在侍女陪着的情况下在院子里稍微走一走。
虞妙仪的院子规模虽然不大,但胜在东西多,小到蹴鞠投壶,大到秋千吊床,角落里更有许多样式精巧的花灯风筝堆在一起,院子最中间采光最好的地方放置着一张巨大的石桌,像是专用来糊风筝的。
此时,萧潋意正同虞妙仪坐在一处,石桌上放了只燕形风筝,两人正细细的给它上着色。
徐忘云站在两人后侧,并未佩剑。他们已经是第三日在午时来陪虞妙仪糊风筝了,第一日来得时候,虞妙仪总是莫名战兢,时不时瞥一眼徐忘云腰间的佩剑,他察觉到了,想着应该是因为那天夜里的事,第二日便没有再带来。
那之后她果然就好了许多,虽还是有些一惊一乍的,但好在不再发抖,勉强也能拿得起竹笔了。
萧潋意仔细勾勒了燕子的眼睛,左右欣赏了一番,约莫是还算满意,对虞妙仪道:“你瞧,好不好看?”
虞妙仪猛地回神,对他努力扯出一个笑来,“好……好看。”
“再将它的羽纹画完,就算完成了,等到马上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