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将他说服,于是敛了再说什么的心思,越过要回房。
萧潋意却道:“你是生气了?我没有要再驳你的意思,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的。”
徐忘云没理他,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死脑筋的。”萧潋意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低低笑骂一句。
在他手中,从方才便一直奄奄一息的烛火终于烧熄了自己最后一点灯油,哧一声灭了个干净。
无边黑夜便立即像一只狰狞的兽,自屋外汹汹而来,一瞬便将他的身影吞食了个干净。
他也不去添油,就这么捧着一盏燃尽的灯,默然站了许久。
许久,浓厚夜色中,忽然响起他一声轻笑。
那方才升腾起的一缕灯烟蜿蜒升腾,盘旋着流转片刻,终于被这动静惊动,眨眼散了个干净。
第15章指鹿为马
第二日,萧潋意一行人便告别了虞府,回宫去了。
谁都知道,鹿首一案并没有结束,因此谁都没有一丝轻松愉悦的感觉,尤其萧文琰,他的脸黑得简直能和水池里的王八媲美一番了。
也就只有虞怀章神清气爽,他也说不好是假意还是真情的将几人送至门口,身后虞妙仪仍神色怔怔的,被几个婢女搀扶,跟在她父亲的身后。
“请恕臣家中事务繁忙抽不开身,便不远送了。”
虞怀章拱手行礼对二人道。萧文琰看上去好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当场抽剑将人劈死,看都不再看他,兀自往前走。反倒是萧潋意微笑着回礼,温声道:“这段时间多有叨扰,我代皇兄多谢大人。”
虞怀章忙道:“殿下言重。”
二人便在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些临别的话,各自面皮带笑的惺惺作态。萧文琰已经走向了大门,三步之遥,门口家丁连忙拉开了大门,拉到一半,忽然尖叫了一声。
有什么圆形的东西从门楣上掉下来,砰一下砸在地上,又骨碌碌的滚向了众人。萧文琰伸脚拦下,众人这才看清楚那物是什么,却都不约而同的面色一变。
开门的家丁已经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惊惧到了极点。身后,虞妙仪第一个惊叫起来,声音凄厉极了,一瞬再也站不住。她旁边的婢女此时却没人再有多余的力气扶她,皆是面色煞白,同虞妙仪一起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盯着那物。
那竟是个脑袋!
即使那颗头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头发也污糟糟的全散乱开来,可依稀可以辨出,那张脸,分明和身后的虞妙仪十分相像。
那是虞容婉的脑袋。
萧潋意轻轻惊叫了一声,徐忘云面色肃然,拔出长剑微微上前,将萧潋意挡在了身后。
萧文琰并未将腿收回,脚尖抵住那颗脑袋,便就着这个姿势微微附身,沉着脸细细观察了那颗脑袋一番。
虞怀章在几人身后,神色古怪。
萧文琰瞧完了,转头看向他,似含胁迫一般,缓缓道:“——虞大人?”
萧潋意亦惊道:“虞大人?”
虞怀章哽言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抽出旁边侍从的佩剑,冲出大门,一手高举着剑,怒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正是清晨,四周缭绕的雾气浓厚,天地都寂静极了。虞怀章举剑等了片刻,见什么动静都没有,冷哼一声,便要甩袖回院。
“——铛!”
就在此时,一把极小的石子不知从何窜出,极猛极快的将虞怀章手中剑打飞了出去,长剑旋身飞过,插在了他身后的砖缝中。
“谁!”
变故突生,一时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虞怀章更是一愣。
他本意只是想当着昶王的面做做样子,却不想自己府前竟真的有人埋伏!萧文琰当即抽出重剑,身后侍卫也纷纷抽出自己的武器,一时只听得一片铁器出鞘的利声。
徐忘云挡在萧潋意前侧,虞怀章已经连滚带爬的滚进了大门。那边萧文琰缓缓走了出去,扫视一圈,高声道:“哪位朋友在此,不知可否出来一见?”
一片寂静,自然是无人应他。
萧文琰回头看了虞怀章一眼,不由分说便将他拉了出去,一手提住了他的衣领,又道:“朋友携头颅而来,想必是与我手中此人多有干系,若朋友愿意出来将始末告知一番,此人是打是杀,任凭朋友处置。”
虞怀章当即惊骇道:“殿下!你……”
他唔一声,便再没了声音,是被萧文琰点了哑穴。
晨雾未散,一片浓白中,依然是一片寂静。萧文琰等了一会,逐渐失了耐性,就在此时,忽听雾中有一人声道:“昶王殿下说话可算数?”
众人表情具是一变。
还真有人在!
那人声音听着像是个年轻的男子,声色温厚,带着一股谦谦君子的意味。徐忘云正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门外墙头上,便缓缓的现出来一个影子。
他的身形彻底露出来那一刻,门内便有家丁惊道:“是他!他是街上那个卖饼的!”
徐忘云醍醐灌顶,终于想起自己是在哪听到过这声音的了。
是从四时楼回来的时候,在街上听到过这老板的叫卖声!
怪不得他觉得耳熟!
这一声声音不小,那家丁惊叫出声也只是本能。饼坊老板听到了,却笑意盈盈的冲门里点头打了个招呼。
那笑容可谓能称得上是如沐春风,在场所有人却同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家丁瞬时吓得不敢再出声了,萧文琰目光锐利,道:“不知朋友是何人,又是为何而来。”
那饼坊老板道:“失礼失礼。我姓李,名子笃,京城人也,家住上坊街。”
虞怀章在他怀中抵死挣扎起来。
然而,两人谁也没看他一眼。他说出他姓李的那一刻,众人便都立即猜出了他的身份。萧潋意在徐忘云的肩膀处探出头看了那人一眼,被李子笃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依旧浅笑着冲这边点了下头。
内力深厚,敏锐非常,徐忘云在心底下了个结论,此人武功一定很好,至少,一定是要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好的。
李子笃容貌清俊,气质温和,身形带着点孱弱的书生气,总而言之,谁也没办法将他和斩去虞容婉头颅的凶手结合在一起。
但只有徐忘云和萧文琰毫不怀疑他的身份,他们都敏锐的在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了同一种特殊的气息,那是一种多年和利器相依为命的,凌厉的煞气。
此人绝不容小觑。
不约而同的,徐忘云和萧文琰心底,同样冒出了这一个念头。
李子笃道:“我为何而来,殿下心中应当清楚,我已告诉了你我的名字,还请殿下践诺。”
言下之意,是要萧文琰将虞怀章交出去。
虞怀章被萧文琰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