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动人心魄——她穿一身精巧的华服,乌黑鬓发细致的盘着,眉眼生得精致,高鼻剑眉,细长眼尾微微上挑成了一个很有味道的弧度,瞧着年纪尚轻,美人的模子就已经张牙舞爪的显现了出来,实在是漂亮得很锋芒毕露的一张脸。
而此时这一双美艳的眼正含着一汪水,惊惶无措地看着徐忘云,形状姣好的唇微阖一下,便要落下泪来。
她盯着徐忘云,哭道:“你、你别走!”
“……”徐忘云无奈的又往前了两步,“我不走。”
这姑娘进趟山还要坐轿子,想来是久居深闺,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她手中仍握着那把刀,实在是吓得不清,欲哭无泪道:“你不杀我?”
徐忘云摇了摇头。
少女抖着问他:“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
徐忘云便将先前的话重复道:“路过的,我不是坏人。”
他站在一地血污中,浑身上下却干净的一点泥土也没有,正映着他黑漆漆的眼,坦荡极了,实在没一点劫匪的样子。
少女咬了咬牙,快速环顾一圈周边林木,半响下定了什么决心,豁出去道:“……好,我信你。”
横竖她孤身无援,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哐当一声,她手中的刀掉下来,紧接着整个人身子一晃,便从轿子上摔下来。
徐忘云眼明手快的接住她,“你怎么了?”
“……腿软。”那少女虚弱道,眉心微不可察的一蹙,像是又想哭,很快便死死忍住了。
徐忘云看她面色苍白,浑身微微抖个不停,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想起自己方才丢在树丛边的水壶,便想取一些给她。
谁料他这一动,那少女瞬时被他惊动,一下跳起来,忙乱的抓住了他一条胳膊,惊道:“你去哪?!”
单就作为一个花季的少女来说,这姑娘生得实在是有些太高,手劲也有点太大了。徐忘云猝不及防被她扯住,只好回身解释道:“我是去拿水。”
少女道:“不要水,不要水……”她失了力气,又跌坐下去,心有戚戚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低声道:“小恩人,还未曾向你道谢,多谢了……”
徐忘云摇摇头:“不用。”
她看着像是冷静许多,已经可以交流的样子了。徐忘云于是问她:“你家住哪。”
“家住……盛京。”少女眼眶泛红,终于再也忍不住,呜咽道:“我……我怎么办啊……”
盛京倒是离得不远。但看她衣着打扮,便能大概猜出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徐忘云忽然想起方才河边听见的那两个家丁的话,问她:“你是皇城里的人?”
那少女哭腔一顿,脸上表情有一瞬全消失了。她从臂弯里抬起头看了徐忘云一眼。她眼睛长得精巧,眼珠生得也妙,那是一双极淡的琉璃色的眼珠。没什么表情看人时,倒显得冷得像一对的水晶珠子,透着股寒气森森的凉意。
但也只就那一眼,快得好像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幻觉。只听她接着柔柔弱弱的问道:“恩人认得我?”
徐忘云:“不认识。方才在河边,听你的家丁说的。”
“……哦。”少女便细声道:“是吗,他们都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徐忘云并未仔细听,只隐约听到了什么立储。便道:“没说什么。”
“……。”少女默了一会,好半天对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是了,我是盛京三品官员沈锦春的女儿,此次是去祁州看望祖母,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竟会遇上劫匪。”
说着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又红一分,“我……我是去了才知道,祖母也已经不在了,可竟无人告诉我……”
徐忘云看着她哭了一会,不太熟练的宽慰道:“别哭。”
这样下去也总不是办法。徐忘云道:“还能走吗。”
少女勉强停住哭声,咬牙站起来,“能走……”
她吃力地站起,又很快软倒下去。
徐忘云见状叹一口气,蹲下来,将自己的背朝向她,简短道:“上来。”
少女一愣,倒也不多扭捏,乖乖趴了上去。徐忘云站起来,扶紧她,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才走了两步,徐忘云便感觉到自己肩头已湿了一大块,过了会,少女使劲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侧头道:“小恩人,我叫沈沅,沅芷澧兰的沅,你叫什么名字?”
“徐忘云。”
对救命恩人直呼其名总是不太礼貌的,少女的声音仍有些闷闷的,“那小恩人可有什么表字没有?”
表字?徐忘云想了一想,想起个也不知算不算得上表字的名字,诚实道:“我师父叫我小忘。”
听他这样说,那少女反而轻笑了一声。
小忘,怎么听着像条小狗似的。
她重新将脑袋埋了回去,也没说这个称谓好或不好,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第3章遇刺
徐忘云带着沈沅走了三天。
沈沅以身上裙子太笨重不好走路为由换了一套普通的布裙,又买了顶斗笠遮脸,说要遮遮太阳,纵使徐忘云想不明白这十一月的秋日又有什么好遮的。
这三天里,徐忘云头疼的发现这姑娘可不是什么恬静的大家闺秀,正相反的,她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更要命的是——她还是个话痨。
她像是半刻也不能闲下来,总是扯着徐忘云问天问地,一会要去街上买盒胭脂,一会又想去茶馆喝点东西,一会又说看上了方才路过姑娘头上的花钗,非要徐忘云去替她问问是在哪家铺子上买的。
徐忘云惆怅的想,照这样东跑西窜的走下去,他们怕是下个月也到不了盛京了。
这会两人正坐在闹市里的一处面馆里——这位祖宗说走的饿了,她要吃饭。
徐忘云端坐在饭桌前,面前放着一碗素面,正捧着吃。沈沅头上的帷帽没摘,雪白的纱将她的脸遮了个八分,她斜斜地坐着,一只细长的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桌面。
明明是她喊着要吃饭,面端上来了,她却不吃。她看着徐忘云慢慢地吃了半碗,冷不丁问道:“阿云,好吃吗?”
同行许多天,沈沅对他的称呼也慢慢从少侠变成了阿云。徐忘云其实吃不太出来食物的好坏,但别人问了,他就要答。他点点头,“好吃。”
沈沅笑了一声,夹筷将自己碗中一块肉夹过去,柔声道:“多吃一些。”
徐忘云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我的够了。”
听他这样说,沈沅也不多强迫他,她瞧了瞧专心吃面的徐忘云,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茶杯,过了会又问他:“阿云,送我进京后,你要做什么?”
徐忘云摇了摇头,意思是还没想好。沈沅便又说:“我记得你先前说,现下没什么还在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