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重物倒塌了的动静,声响之大,直震得台前众人耳畔都在随之发颤。场上众人皆侧头看去,见僧人最末尾乌泱泱围了一群人,有人正大喊大叫,远远看去,一阵嘈杂的兵荒马乱。
萧潋意亦回身,见着那边场景,不知怎么,心头忽然重重地一跳。
“这是怎么了,这么闹哄哄的?”
台上,皇后听着动静,出声问道。旁边的宫人立马上前回道:“回娘娘,听说是后头的香炉塌了一个。”
闻言,皇后闭目未睁,只合掌问道:“没伤着什么人吧?”
“回娘娘,好像是砸死了一个捧灯童。”
皇后缓慢地睁了眼。
她面容端庄,神情平静,彷佛早有预料,微抬了风眼望向碧蓝苍穹,望向苍穹上看不见的神佛,眸色中闪过丝异动——那像是悲恸,又像是哽在喉头许久的那根刺终于被拔了出去,终得尘埃落地的如释重负。
如此,她站了好一会,开口轻叹道:“——造孽。”
她缓慢道:“快去瞧瞧,好生安置了吧。”
——砸死了一个捧灯童。
萧潋意猛地转头看向皇后的背影,噌得起了身,眨眼间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几十步路的距离,却好像长得看不到尽头。后头里里外外已围了许多人,萧潋意将他们尽数扒开,两三下挤进去,瞧见了那巨大的青铜香炉下埋着的人,一瞬好似如坠冰窟。
他呆在原地,一时心下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
只看那孩子整个上半身被压在炉子下,一身灰色僧袍已被血浸得透透,口中却尤还在不断往外喷着血。
不是宋多愁又是谁?
“宋多愁!”萧潋意大吼一声,生生将那百十斤重的青铜炉子提起来,将宋多愁从下拖了出来。
匆匆赶来的桃蹊见着此景,倒吸了口气,一手捂住了嘴。
萧潋意面色惨白,抱着他破破烂烂的身体,一时都不知道往哪里捂。那青铜香炉少说也有数百斤重,宋多愁没被当场砸死已算是天大的奇迹。他仰面躺在萧潋意怀里,胸腔已被砸得整个凹陷进去,犹如一个破了洞的布袋子,正不住往外吐着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血。
好似将这凡胎浊骨里的最后一滴血吐完,他便要这么干干净净地归去来处似的。
宋多愁被他揽在怀中,目光直直地望着天,听着萧潋意这声叫喊,眼珠子很轻地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看哪——又好像哪儿也没看,只含糊地叫了一声:“师父。”
萧潋意面色惨白,被他这两个语意不详的字叫得浑身血液凉了个透彻,隐隐已预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恐惧道:“你撑一撑……你撑住了……”
可惜这句话叫不回来他。“师父”这两个字一说完,宋多愁便在萧潋意的怀中一歪头,单薄的魂便无声无息,转瞬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第75章欲言
窗外的花枝落下了。
徐忘云捧着书卷端坐于窗下,听着动静,他侧头往窗外瞧了一眼,见是外面树上的枯枝不知何时竟停了一只通体彩羽的鸟,尾巴生得像把彩扇。见徐忘云抬头看过来,那鸟便高声叫了一声,还未等他再看清楚些,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徐忘云便维持着这个侧头的动作好一会没动,须臾,他收回了视线,复又垂下眼,手下书卷轻翻过一页。
大门忽被人拉开,发出好大一声闷响。徐忘云抬头,见是萧潋意不声不响地站在了门口,拉开了门,却不进来,半个身子拢在不明的阴影处,活像根沉默的树桩。
“怎么?”徐忘云见他古怪,便捧着那本书卷问他:“祈福礼已结束了?”
话入了耳,萧潋意却不动,阴沉沉地瞧着他。过了会,忽然三步并作两步地窜过来,不言不语的大力攥住了徐忘云的下巴,掐着他两边的颚骨将他的脸抬起来,迫着他瞧向自己。
徐忘云被他掐住了脸,眉心蹙起,莫名其妙地和他对视了片刻,冷道:“发什么疯?”
“你今日,可出门了?”萧潋意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徐忘云眉心皱得愈发厉害,心下怪异,敏锐地察觉到他这副样子不同寻常,“出什么事了?”
萧潋意不言,淡色的眼珠定定瞧了他一会,片刻,手慢慢松开了他的下巴。
他神情一变,面上冷厉之色转瞬无影无踪,软下声音道:“对不住,我是急昏了头,阿云莫怪我。”
徐忘云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出了什么事?”
“……”
萧潋意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垂眼片刻,缓声道:“珵王有察觉了,怕是知道了你的身份。”
珵王?徐忘云正色道:“为何?”
萧潋意静静瞧了他一会,温声道:“圣上身侧有他的眼线,那日你来救我时被他的人瞧见了,你虽蒙着面,但珵王为人警觉多疑,今日他与我拐弯抹角地问了许多不相干的闲话,我只怕他已是有所怀疑。这几日正是风口浪尖之时,还是小心为妙,以免多生事端。”
徐忘云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不再多言,低头又去翻他的书卷。
萧潋意端坐在他对面,见他不再搭理自己,哑然片刻,又叫他:“阿云?”
徐忘云抬起头,面上神情明明白白地写着“又怎么了?”
“……无事。”他顿了片刻,又说:“你近来,无论如何……不要出这扇门。”
“啪”一声,徐忘云将掌中书卷合上了。他面色平静,抬头问道:“为何?”
——因为我……
萧潋意却不说话了,他定定瞧了徐忘云会,心下滔天的绝望与痛苦共翻涌,交织片刻,他面上忽惨笑了声,道:“阿云,你会不会离开我?”
这话说得古怪,徐忘云觉出不对,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萧潋意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我要杀了她。”
“谁?”
“她。”萧潋意说:“你记不记得我曾说过?妖魔鬼怪,脏淤烂泥,我迟早要将他们送到十八层地狱里去!”
他面色惨白,发丝凌乱,神色之中已隐隐有癫狂之意。徐忘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知道他近来病情反复无常时时有犯,心下叹一口气,便道:“你坐好了。”
他起了身,要去传宫人要一碗安神汤来。不想他刚一动,萧潋意却活似受了什么大刺激,竟猛地朝他扑了过来。徐忘云一时不设防,被他整个人仰面扑在地板上死死按住了。他使劲一挣竟挣不动,又怕使过了劲又会让他刺激更甚,徐忘云面色微微冷下来,道:“你做什么?”
“你不许走!”萧潋意将他死死抓住了,“你要去哪?!”
徐忘云蹙眉道:“放开。”
“我不是告诉你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