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世俗尘缘,有情无累
义熙二年。
宁州,云南郡。
山川叠翠,云雾缭绕。山岭起伏,如伏卧大地之苍龙,朦胧山雾,终年挥之不散,阳光照射下,反射五颜六色光芒。
危险丶绚丽。
「杀!」
此时,穷军末路,两军交战,刀光剑影,血肉纷飞。
刘义符单手持弓,不断射出连珠箭,例不虚发,每一箭都能带走一条人命。
身为梁岳弟子,刘义符精通沙场保命之道。
不远处,一白面小将持杀敌,敌人鲜血浸透其白皙面庞,此女正是离家一年之久的梁鹤云。
与梁岳夫妇印象中可爱的女儿大相径庭,如今梁鹤云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早已磨练出坚刚不可夺志的性格,乃是刘义符的左膀右臂。
片刻,敌军全歼。
至此,宁州大定。
「鹤云,你日后可为大将军!」刘义符笑道,眼中唯有这名未婚妻。
「哼,那当然,不过我不想当将军。」
「那以后当太子妃。」
刘裕之心,路人皆知。
刘义符明面上不敢说,跟未婚妻可是畅所欲言,毫不掩饰。
......」」
梁鹤云面色微红,不知道怎麽回答,随即转移话题道,「此地瘴气阴毒,差点让他们跑了。」
—,还好有师父的避瘴丹。」刘义符感叹道,师父教会自己不少东西,他也将传承师父志向,创造太平江山,繁华盛世。
「父亲应该很喜欢这种地方,遍地毒虫,还有各种神话传说。」梁鹤云没忘长乐派掌门人的任务。
「记下来,回去交给师父。」
两人将路线记下。
「回城!」
「下一站去哪?」
「岭南!」
刘义符忽然想起什麽,问:「对了,你不是练剑麽?为何用长?」
「傻子,因为长,杀人快。」
不知不觉,晚辈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老一辈的人即将退下历史舞台。
青山园。
解空一席简朴麻衣,赤着双脚。
梁景明池边盘膝而坐,不动如山,好似雕像。
另一边,梁岳与谢玄不用内力对拆招式,
「很好,摒弃杂念,调整呼吸,观想肉身似宝塔,气血如人,一节一节攀升,直到顶端,塔顶放光,火中种金莲。」
良久,梁景明睁眼。
「解空师父,我已经感应到了。
「不错,你成功提炼出了查克拉。」解空摸着胡须笑道,心里对这个传开H
「前辈-以后能不能换一个词,改成内力吧,毕竟以后要在中原传道。」
梁岳不合时宜提醒道。
「也行。景明,你休息一会。」解空点头答应,随后到凉亭坐下。
梁岳上前查探儿子丹田内力。
这种内力类似异种内力,呈淡蓝色,具有刺激肉身筋膜,削弱五感的效果。
「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修炼难度太高。」
梁岳看向儿子,嘱咐道:「儿子,你可不能成佛啊。」
梁景明比较老实,年纪又太小,生怕走了解空的邪路。
其实沙门中人大部分不剃发,也娶老婆,和尚也可以称作道人,道士。
只不过是解空这个家伙特立独行,觉得修行应当斩断青丝凡俗**,远离凡世俗流「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的。」梁景明憨厚一笑。
「那就好。」梁岳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转头对谢玄说道,「玄道人,先别练了,下来喝茶。」
谢玄默不作声走来,来到梁岳身边,这才冷冷说道:,「你小子最近想什麽呢?练武不练内力,光折腾剑了。」
「前辈练剑时,可曾感应剑意?」
此话一出,谢玄冰冷高人的表情顿时破功,忍不住笑道:「剑意是何物?剑不就是杀人之物?换成刀丶枪不也一样,难道剑还有感情不成?」
「以后会有的。」
梁岳笑道。
剑也好丶乞弓用的碗也罢,其实是为了凝聚意志。
梁岳这一年以来,也算是摸索出一些成果。
三人湖上浓茶,欣赏着落日馀晖。
梁岳突然开口,问道:「「解空前辈,这次你从天竺带来佛法,不想着传授出去?」
「正有此意,不过」解空话锋一转,说道,「我不打算和其他庙宇一般靠近世俗权贵。」
解空游历多年,见到南北两地建立不少寺庙。
并未看到想像中佛法昌盛,人人向善的场景,反而是寺庙成为新的门阀,占领田地,私养护法,掠夺财宝无数。
「建一个脱离世俗,斩断尘缘的寺庙;入门者,不得娶妻,不得有外物。否则佛门必踏入太平道邪路。」说罢,解空看了一眼梁岳。
梁岳放下茶杯,无奈道:「行,我出钱。」
「善哉善哉。」解空老脸一红,自己还是被梁岳发现了目的。
此后,解空正式开宗立派,位于会稽山附近兰若湖,此地群山环绕,与世隔绝,乃是隐于世外之地。
寺庙无名,当地人多以庙边湖泊名字称之。
青山园内。
梁岳罕见地没有练剑,而是坐在妻子祝英台身边,耳侧伴随着动听琴声两人结婚二十年,感情深厚,一如当年。
鼻尖蒙绕着妻子淡淡的体香,宛如牡丹盛开。
梁岳睁开眼晴,扭头看过去。
三十八岁的祝英台正是熟透的年纪,宽松道袍掩盖不住玲珑的身躯;腰肢纤细,胸臀丰盈,岁月抹去了她的婴儿肥,带看别样的风情。
祝英台琴声一乱,夫妻多年,丈夫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干什麽了。
「别闹,爹娘还在那边呢。」
「没事,他们看不见。」
琴声停下,微风吹来,唯有竹枝摇摆的哎吱声。
此后时日,梁岳研究神话脉络,又或是钻研内功某日夜晚。
昏暗油灯之下,两道身影闪烁交替,宝剑相击,进出火花。
右侧的人满头白发,身体硬朗,颇有一番道骨仙风。
左侧的人中年儒雅,如宝剑藏匣。
技巧比拼,还是谢玄略胜一筹。
此时,刹那间,梁岳眸中精光一闪,简单挥剑,剑势凌厉,好似大海波涛。
哗!
「不好!」谢玄瞬间有些失神,险之又险躲过这一击,惊出一身冷汗,「这是什麽招?」
梁岳喃喃自语,望着宝剑,内心似乎有所明悟·—
义熙四年,距离女儿游历天下,已过去三年。
这一年,梁岳四十三岁。
徐州传来书信,女儿即将归来,即日成婚。
一时间,梁宅忙了起来,人未到,开始置办结婚事宜。
蓬莱地下室。
灯火通明,丹鼎焚烧,丹液诡异地在鼎中漂浮。
灯焰之下,梁岳在一旁演练武艺,手肘丶掌丶拳丶腿丶包含许多相搏技巧。
徒手格斗,无所不精。
司马道子面色苍白,留着络腮胡,三年的牢狱生涯,差点抹平他的锋芒。
「不错,你已将司马散手练至圆满,招数圆融无碍,身体随处可为兵器,山伯,可否给口绿蚁酒?」
司马道子语气低下,就想讨一口老酒。
梁岳并无理会此人,而是走到丹炉旁边,丹炉正好熄火,异香扑鼻,内部炼的是大还丹。
盘膝坐下,服下丹药。
感应奔腾气血流淌,以及不断吞噬内力的真气,
灯火之下,梁岳眼角隐隐浮现皱纹,皮肤开始粗糙,这是衰老的标志。
司马道子见状不解,道:「你不是神仙吗?为何还会衰老。」
此语又获得梁岳的无视。
良久,梁岳睁开眼睛,叹息一声,道:「果然,真气吞噬又加剧了。」
当然,目前还在可控阶段,内力诞生大于真气吞噬速度。
剑意拳意修行已有头绪,正在摸索出合并步骤。
此时,梁岳心念一动,通过鬼仙守宅之法,感应到有人回家。
「想必是女儿归来。」
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从储物袋内变出烧鸭丶酒水,放在司马道子面前。
「这两日我女儿出嫁,酒水管够。」
梁岳走出蓬莱丹室。
庭中枇杷树下,女儿与英台读书时的样貌有八成相似,多出来的两成英气,或许是自己遗传。
旁边十五岁的梁景明,已经长到和自己一般高。
恍愧间,梁岳好似回到当年读书时,风华正茂的年代。
不知不觉,当年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女孩,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英台在一旁关心地看着女儿。
「长高了,怎麽瘦了那麽多?是不是没吃东西?」
「你还敢回来啊?」梁岳没好气道「爹!」梁鹤云这次没有撒娇求饶,而是眼眶一红,「你老了。」
「瞎说什麽,你爹我风华正茂。」
梁岳无奈摇头,虽说大部分人四十多岁就死了,有些人三十多当了爷爷。
但自己明显不是英年早逝之人。何来老迈一说,明明正值壮年。
「义符什麽时候过来?」
「义符已在家中准备,明日一早过来接亲,成婚之后,女儿可能常住建康了。」
祝英台眼中满是不舍。
这一日,柳庄的人过得匆忙。
次日一早,爆竹声惊醒沉睡的万物。
平淡已久的柳庄,再次迎来热闹。
众人陆陆续续前来恭贺。
「恭喜!」王凝之夫妇到来。
「山伯兄,好久不见。」来人正是从寻阳赶来的陶渊明,这家伙也变得成熟不少。
兴许是觉得政局混乱,他又辞官回家,不理世事。
随后,徐羡之丶檀道济丶林坚等人相继到来恭贺。
「三弟,三年未见,为兄甚是想念。」林坚留着长胡子,一身华袍,贵气十足。
「二哥,哈哈,好久不见!」
梁岳作为一家之主与众人寒暄聊天,梁景明也尝试着招待众人。
很快,伴随着一阵爆竹声。
新郎官器宇轩昂,俊美不凡。骑着红鬃烈马与接亲车队一起过来。
刘裕骑着大马,身着儒土服,像是一个久经官场的官僚。
婚宴办两场,分别是梁氏主办的出阁宴,由少部分人参加,基本是与梁岳相熟的好友。
后面正式的婚宴比较宏大,刘裕要藉此稳定人心,届时不少外人会过来,应酬较多。
因此今日之宴,显得格外松弛有人情味。
基本是两人的亲朋好友。
婚礼举行,走遍流程。
「岳父岳母,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婿将来一定孝敬二老。」刘义符改口叫了父母,郑重说道。
「爹娘,你们保重。」
「嗯。」梁岳不想多说话。
很快,宴会开始。
刘裕见到梁岳,不禁感叹道:
「三弟,义符他们长大了——
创业艰难,治天下更难。
有些事不是光靠杀人就能解决的。
这不是打仗,没有明面上的敌人让你杀。
朝堂上的敌人可能是朋友,朋友也可能是敌人,
有时候下属搞砸事情,甚至分不清谁是能力不足,谁是有意坏事,又或是谁故意做局陷害忠良。
阴谋诡计,人心鬼域。
长久以往,或许人会变得多疑暴戾。
刘裕面对的是无比复杂的局面,有时为了应对胡虏,不得不忽视内部一些事。
「大哥负责打天下,以后的事交给义符吧。」梁岳深深一叹,真是难为他了。
「正是如此,我决定年后北伐,先灭兖州胡虏,军权在手,妖魔鬼怪无所遁形。」刘裕提起斗志。
「北伐好啊。来,喝酒,今日不谈政事。大哥,二哥,今夜不醉不归。」梁岳不懂朝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好!!」
宴会结束。
女儿的马车跟随车队离开。
祝英台一想到女儿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不禁悲从中来,泪流两行。
「别伤心,义符的人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嫁来梁家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梁岳望着远去的马车,眼神是看破一切的淡然。
他有他的长生仙道,儿女有儿女的尘缘。
此去荣华富贵也好,穷困潦倒也罢。
莫为儿孙作马牛,他们自有波澜壮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