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见证历史,曲终人散
油灯昏暗,户体狞,刺鼻血腥萦绕室内。
面对眼前血腥的场景,谢灵运面色如常,说:》「胡虏妖魔之说,着实太过缥缈。古籍有云,胡虏有萨满巫师,胡虏武士修行皆饮法水。或许法水正是胡虏力大残暴的源泉。」
「也有道理。」
胡虏又称作杂胡,一些有妖族血统,有些或许没有。
法水可能是胡虏的丹道,毕竟丹道和内力也不是凭空而来,而是有着上古遗留。
胡虏所在的北方大漠,在古代传说中是妖魔汇聚之地。
萨满举行仪式所用的法水,或许是含有古代妖魔血液的物质。
梁岳想到曾经的蛟龙血以及越王允常,越王允常服用蛟龙血,获得力大无穷的神力。
兴许胡人亦是如此。
胡人总是从莫名其妙的苦寒之地发迹,兴盛一段时间之后灭亡可能与那种物质有关系。
如今胡虏学了汉人的内功,两者加持之下,反而高手如云。
一切的源头,还是胡虏学了汉人的学问。
「看来胡虏确实不能教化。」梁岳对谢灵运说道。
「确实如此。」谢灵运深以为然。
两人徒步行走官道。
与繁华三吴相比,此地略显萧条。
随着战事深入,南燕对民间的剥削加剧,引起更大的萧条。
谢灵运不再吊儿郎当,亦是面色凝重,不忍看之。
「啊!!
忽然,一声痛呼惊醒了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奔向叫声传出之地。
一处民宅。
五六岁的童子倒在血泊当中,遍体鳞伤,血流如注,男人最重要的那根东西被割去。
身侧不远处丶父母死不目倒在血泊,两名鲜卑土兵正一脸狞笑,对自己的姐姐欲行不轨。
「住手!狗胡虏!!」
姐姐越是反抗,胡虏越是高兴。
「小娘子乖乖听话,不然本官杀了你弟!」
果然,此言一出,才八岁的女子止住哭声,不敢再反抗。
姐姐另孩有无力道。
他两眼无神望着天空,无力祈求上苍保佑。
砰!
此时,大门推开,寒光一闪。
砰砰两颗大好头颅落地,鲜血直喷房顶。
男孩意识模糊之际,只见一人影缓缓走来。
白袍玄冠,面白儒雅,气质令人如沐春风,男孩深刻牢记。
不知多久,在一处深山老林,男孩渐渐苏醒,身上的伤疤已经愈合,姐姐换上了乾净的衣裳。
梁岳与谢灵运在河边架起篝火,野鸡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看到男孩醒来,梁岳转头问道:
「你们叫什麽名字?」
「我叫宗怜,他是我弟弟。」女孩说道。
「」.———·宗爱。」男孩不太敢说话。
1.
「好名字·—烤鸡再翻一个面。」梁岳一边说着,一边指挥谢灵运。
女孩宗怜向弟弟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向梁岳和谢灵运下跪。
「万谢恩公救命!」
梁岳无所谓摆摆手,说:「不必多礼。」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姐姐宗怜抬头询问。
「免贵姓梁,单名一个岳字,南方会稽人,你们二人若是无事,不如跟我到南方吧。」
梁岳看着被阉了的男孩,心中甚是同情。
「多谢恩公!」
女孩情商很高,顺杆子答应下来。
唯有弟弟宗爱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为父母报仇。」
「很快就能报了,刘大都督大军即将袭来,燕国慕容超命不久矣。」谢灵运忽然开口。
「不,我要天下胡虏死!!」男孩用坚决的语气说出此语,在场众人并未觉得好笑,反而感到一种刻苦仇恨。
谢灵运苦笑一声,说:「谁都想让胡虏死,可惜无能为力。」
桓温丶桓玄丶谢安丶谢玄·北方人口是南方数倍,即便是英武不凡的刘裕,也面临着兵力不足的难题。
以南征北,乃是千古难题。
润无能胡庐到南方毕竟在北方时,他们本就治理不好国家,总不可能到了南方,一下子就变得励精图治。
「一定能做到的。」宗爱扑通一声跪下,不断朝着梁岳磕头。
「请前辈教我神功!我来刺杀胡虏首领!」
梁岳摇头失笑,说:「且不说你如何突破重围刺杀胡虏君主,刺杀后呢?其他胡虏原地消失了吗?」
.....
宗爱被梁岳这句话嘻得半天说不出话。
「过来吃东西。」梁岳不再追究,而是招呼众人过来吃饭。
刺杀君主难度太高,刺杀几个将军还是可以的,但将军也有武艺,说不定比刺杀者更高,再加上有看守的护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杀绝对方,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面临着诸法衰老的困扰,梁岳只想解决生命下半段的护道问题,
一只野鸡不够吃,梁岳又用金针之法,在岸边射几条鱼。
宗爱看得眼晴都直了,有心开口求学,又因恩公拒绝过一次,生怕唐突,于是硬生生住,不敢再开口。
谁知梁岳话锋一转,说:「想学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恩公请说,我们姐弟哪怕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恩公。」
宗怜拉着弟弟的手说道。
「以后帮我收集北地道法情报,尤其是方仙道,如何?」
「方仙道.」
两人不知方仙道是何意,不过既然是收集情报,以后得知方仙道的消息,那就告知便是。
梁岳吃完东西,拍手起身道:「跟上,路上我教尔等修炼之法。」
「是,师父!」
姐弟俩异口同声道。
此后,两人身边跟着两个小不点。
梁岳游历齐鲁之地,路上见到落单的胡虏,偶尔也杀之。
清晨,雾已散去,公鸡鸣叫,晨光初绽,万物唤醒。
官道两旁,灌木丛生。
哒哒—.
此时,一队鲜卑胡虏骑马飞奔,溅起一路烟尘。
草丛内,趴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长相阴柔,目光流露出一丝狠辣鲜卑马队行到宗爱身侧时。
嗖!!
宗爱手腕一翻,右掌夹着五根钢针,钢针飞射而出。
「不好!」
鲜卑队长察觉危险,汗毛竖起,下意识躲避,躲过两根射向头部的钢针,剩下三根钢针还是刺穿了他的心脏。
扑通!
尸体倒地。
鲜卑说着听不懂的胡语,宗爱早已人去楼空。
宗爱脚步飞快,兴奋地在林中穿行。
金针法和纯阳功终于修炼成功,目前已有暗杀鲜卑队长的能力。
他迫不及待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师父和姐姐。
密林葱郁,山间溪流潺潺,池水清澈见底,小鱼小虾宛如凭空遨游。
溪边。
姐姐宗怜练着司马散手,谢灵运靠着树梢打盹,梁岳翻阅着一本名为六壬仙法的秘籍。
六壬仙法其实是一系列治病巫术,肚痛脚痛丶止血化骨丶救急晕倒丶蛇虫所..—
此为真法,倒也有点用处。
梁岳抬起头,看向宗爱,笑道:「怎麽了?」
「我杀了鲜卑胡虏!」
「干得不错。」梁岳随口夸赞,「但不要自满,你现在才是下品武士。'
「是!」
南燕国广固城。
土刀烽火连天,旌旗蔽日。
「报!南蛮檀道济部丶王镇恶部率军杀来!报!小队斥候接连遭受不明暗杀!」
「报!秦国援兵被檀韶部所阻!」
年轻的鲜卑皇帝站在城头,面无表情,望着溃败如山的大军。
此时此刻,再多的谋略已无作用。
看着狞的晋兵,慕容超冷冷一笑,道:「汉人小儿,吾鲜卑还有大魏,北伐大梦,断不能成!」
诅咒也好,自我安慰也罢。
依然阻挡不了大军的脚步。
「杀!」
檀道济面色挣狞,脸上满是胡虏血污,冲进乱阵,杀伤无数。
轰!
「城门破了!!」
城门已破,燕国灭亡。
城头之上,慕容超手持宝剑,死战不退。
「好虏酋!!」
檀道济上前数步,长挑飞鲜卑主大好头颅。
仅此一战,山东鲁地全境拿下。
鲜卑城破,屠光胡虏。
不远处的角落,宗爱看到这一幕,心中畅快无比,道:「鲜卑要灭了。」
「难。」梁岳不太看好,「慕容鲜卑不过占据青丶兖二州,拓跋鲜卑占据天下膏腴之地,人口与钱粮皆胜晋国,拓跋鲜卑国力上升,除非他们陷入内乱。」
「内乱.」
大军入城。
刘裕意气风发。
击退秦军丶魏军丶歼灭燕国斩杀虏酋,这是何等功绩。
「接下来,我们直取冀州丶进攻中原丶乃至拿下关中,恢复两京!」刘裕意气风发道。
除了寥寥几个嫡系答应,其他人默不作声,面面相。
良久,才有人说:「我们的军队已经累了,部曲所剩无几,战士也都想家了,大将军退兵吧,改日再来。」
「是啊,再伐下去没有意义。」
刘裕沉默下来,环视周围众人。
北伐对于江南大族而言没有意义,不过是消耗自己的力量。
他们以为刘裕只想藉助北伐建立威望,然后顺利篡位,他们为了家族荣华富贵,这才尽心卖力。
谁知还要打,不仅要打,还要打难度更高的关中长安。
「敢言退缩者,斩!!」
「是!」众人无奈听令。
暗流涌动。
大军回营的过程之中。
正好遇见梁岳等人。
「三弟?你怎麽来了?
骤然见到三弟,刘裕感慨万分。
三弟好似当年,一成不变。
「大哥,我出来办点事。」
角落无人,唯有兄弟二人。
刘裕沉默片刻,说:「三弟,大哥今年五十二岁,你觉得还能称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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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称,不过我建议大哥学曹操,打着天子旗号,统合各方,逐渐梳理内部,直到北伐功成。称帝之事交给义符。」
刘裕沉默不语。
一行人在军营住了一晚。
次日清晨,大军开拔。
「三弟,保重!」
人过中年,事业有成,无数利益交织,唯有两人怀有当初最真挚的兄弟之情。
刘裕骑着红鬃烈马,逆着金光消失在尽头。
梁岳伫立树下,久久不能回神。
人生南北多歧路,我向潇湘君向秦。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梁岳所能干涉的。
他除了在刘裕发家时助力颇多,往后的岁月,基本是刘裕独自创业,冒着身死族灭的危机,一步步向前。
「太平,真会到来吗?」
自从知道胡虏可能是妖族,梁岳明白这些时不时从穷山恶水冒出来的胡虏,很可能是汉人千年大敌。
天地奥秘太多,世上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人。
「算了,归去。」
梁岳对众人说道。
宗爱此刻驻足不前,说道:「师父,你去吧,我不走了。』
「你要留在此地?」
「对。」姐姐宗怜也说道。
「也行,以后不要荒废内功修行,灵运,我们走!」
两匹马前往南方。
两人目送师父离开。
年末,魏国清河王身边多了一个名为宗爱的小太监。
会稽郡。
将近一年的时间,梁岳两人又回此地,
进入坞堡,管家鲍乾前来汇报。
「坞主,张文之前辈快不行了。
众人将梁岳带到张文之身边。
张文之浑浊老眼看了梁岳一眼,笑道:「老夫走了。」
「慢走。」
说罢,张文之阖上双眼,享年八十九岁,埋葬后山。
山下,凉亭中,暖风习习,人已苍老。
相处二十年,梁岳早已将张文之当成家人。
面对他们的离去,梁岳心境与以往截然不同。
烫乓回到梧桐园年到四十的妻子,风华渐渐散去。
「我们要抓住青春年华,准备游历天下!」
「哼,你老是这麽说,也不见真的出去!」祝英台知道丈夫又在画饼,
不禁白了他一眼。
「很快了。」梁岳转头看向儿子,「来,儿子,我教你大周天纯阳功,
你定能练出绝学!!」
「是,老爹!」
夜晚,梁岳回到蓬莱丹室。
见活蹦乱跳的司马道子,他不禁惊讶道:「你还活着?」
「废话,这不是有辟谷丹吗?」
时光飞逝。
北伐大军攻破洛阳,收复河南,刘裕不顾众人劝阻,执意攻击关中。
与秦国姚兴展开漫长拉锯战,数次大败秦军,秦国国力大减,晋朝耗资颇多。
四年后,义熙九年(413年)。
这一年,梁岳四十七岁。
刘裕终于还是选择称帝,先是封为宋王,随后开始禅让。
建康城。
「我以洛水为誓,晋帝禅让之后,保证司马一族富贵。」
刘裕说道。
文武群臣,侍从太监,更有乐师演奏丝竹管弦,
跟着刘裕一派的人,通通获得阶级跃迁,一下子从寒门变成高门。
刘裕登上帝位,百感交集。
出身寒门丁,奋斗多年,终于在五十四岁这年登临帝位。
望着这帮兄弟,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他们成为新的门阀,功名利禄,门户私计.—·
南朝第一个王朝宋朝建立,建元永初。
众人反应不一。
林坚为了大哥而高兴,也为自己而高兴,当年的眼光,总算没错。
兰陵萧宏之想起了自己的外孙义隆。
檀道济没想这麽多,以后有仗打就行,男儿应在战场建功立业。
徐羡之仰天长叹,此乃平天下之策的胜利。
高立太子刘义符面带笑容,心道:「鹤云,祚儿,我们的盛世来了。」
人群之中,梁岳又再次见证了历史。
历史厚重沧桑,滔滔大势裹着众人向前。
二十多年的奋斗,终于有了结果。
「是时候离开了。」梁岳笑道。
他明白万物终将消亡,皆有曲终人散之时。
帝王将相的皇图霸业,才子佳人的绝代风华,也会随着岁月烟消云散。
兴也勃焉,亡也忽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