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月映九州 第110章 镜花宝鉴

明光道人阴阳怪气地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刚才我们生死相拼之时，那青年身法快如闪电，运剑如风，如果说这是一个死人，我不相信！”他忽然一剑刺向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竟然依样画葫芦也是一剑刺出！

明光立刻回撤。

青年亦迅速收剑。

凤九霄不理睬明光，对洞里高声说道：“姑娘，你出来吧，铜川派的人已经走了。你的心上人肉身只能维持一天一夜，你若再不出来，他肉身便会慢慢石化，最后一阵风都能吹散！”

只听洞中似有人惊呼一声，然后便是啜泣之声，声音细微几不可闻。

袁紫珊也走出马车，柔声道：“姑娘，请你相信我们，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帮你！”

洞里一个女子的声音森冷如冰、怨气冲天：“洞外那四个道士还在，你们让他们也走！”

不等袁紫珊开口，明虚一挥手，示意其余师弟退下。

明光却道：“就算他们不是魔教妖人，但山北镖局数十口人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洞中女子几乎声嘶力竭的吼道：“我们根本没杀人！”

明虚怒道：“师弟！你难道还执迷不悟吗？山北镖局的确是死了几十口人，可当时我们赶到现场时人已经死了，而且只见到他们双方争执不下，并没有亲眼见到谁是真凶！说他俩是凶手完全是铜川派那几个人的一面之词，现在看来，你不觉得那些铜川派高手更可疑吗？”

明光一怔！他生性偏激，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但凡遇到让他不爽之人必定想尽千方百计找回面子，要不是看到凤九霄武功奇高，他早就动手教训凤九霄了，哪还有闲心费这半天口舌？这时候他已经察觉到铜川派的高手的确有问题，但是他这人轻易不服软。他冷哼一声：“你同样也没证据证明人是铜川派杀的！”

凤九霄冲明光笑了笑：“这位道长果然思路惊奇，在下佩服！不是这两人杀的，也不是铜川派杀的，那就是你杀的喽？你为什么杀他们？”凤九霄初时还面带笑容，但越说笑容越冷，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明光越听越不是滋味，看凤九霄的眼神越来越冷，心中不禁狂跳！他见凤九霄突然向他走近一步，顿时本能地横剑当胸，眼睛瞪得溜圆：“你要干什么？人不是我杀的！”

凤九霄道：“你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

明光声音有些发颤：“我们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我杀的？”

“谁能证明？”

“这个，我们师兄弟都能证明啊？”

“你们既是师兄弟，谁又能证明你们之间不存在包庇？”

明光一时哑口无言！

明虚则是一脸愧疚，也是一言不发！另外明道、明净两人知道凤九霄这是替洞中人讨回公道，若是明光识趣早早退下对方肯定不会穷追猛打！真是一张破嘴逆风臭十里！

凤九霄忍了又忍道：“明虚道长，劳烦诸位还是回避一下吧，他日在下定当去明圣宫拜访诸位！”

明虚知道他这“拜访”明显有修好之意，绝无寻仇之间，所以便抱拳道：“随时恭候公子大驾！我等这就回明圣宫去了！”

谁知道明光却似乎吃错药了，竟然又插了一句：“我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天下英雄还以为真的是我们明圣宫做错事了！今天不把事情搞清楚我们不会走！”

凤九霄也有些惊奇变明光的执着，他不禁怒极反笑：“好，好，好。”

他忽然走向那黑衣青年，离他一丈距离停下脚步，他指着青年面向明光说道：“你们说他所用的武功透着邪气，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武功吗？”

众人侧耳倾听。

凤九霄缓缓来回踱步：“他用的是其实是佛门武功！”

明光目光闪动：“佛门武功？”

凤九霄道：“你可曾听说过镜花宝鉴？”

明光摇头，明虚点头。

明虚道：“镜花宝鉴据说是唐代绝顶高手帝听大师所著，上面记录了他一生绝学！他出家之前最尊崇的便是地藏菩萨，他说地藏菩萨论功德早就该成佛了。但地藏菩萨发愿要度尽一切众生，所以隐其真实功德，以本愿力和自在神通，到处现身说法救度众生。这是真正的舍已为人，是真正的大功德！”

魏千岁不禁自言自语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凤九霄道：“不错！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帝听大师出家之后便将平生所学武功汇编成册，便是《镜花宝鉴》！”

他看了一眼黑衣青年，“镜花宝鉴上的武功虽种类繁杂，但不外内力与招式两种！追求速度更快、力量更强，这与其它门派的武功宗旨基本如出一辙！所有武功走的中正刚猛的路子，唯有一种武功除外，便是镜花神功。这种功夫虽然出发点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但一旦使出来确实沾染了三分邪气！”说到这里，凤九霄又看了看青年，脸上毫无遮掩的表现敬重之意，“这种功夫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轻易使用！一旦使用，可说一步登天，瞬间可将功力提升数倍，最少六倍、最高十倍！”

“什么？提升十倍？”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凤九霄接着说了不啻惊雷的第二句话：“但是，一步登天，也意味着万劫不复！欲用神功，先断心脉！”

“什么？自绝心脉？那岂不是就是死？”众人再次吃惊！

凤九霄道：“不错！自绝心脉，就是要牺牲自己，让自己脱离苦海进入轮回！其实就是赴死！佛家六界，地狱界、饿鬼界、畜生界、阿修罗界、天界、人界，人死后会在六界轮回。帝听大师结合了天竺上乘佛教密法往生咒以及湘西赶尸奇术再揉和道家炉鼎炼魂诸多功法，创出了这套“肉身死而得以成圣”的神功！人在进入冥界之前运用神功便可从冥界六道借无上神力提升自身实力！”

身上瞬间猛增六界神力武功可说是提升十倍也不止！

“虽然肉身已经死亡，但生前运用镜花神功将自己生前的灵智融入周边小天地，自己肉身的一举一动不再受本体控制，却会受周边外界气机牵引而做出回应！说直白点，你们不进攻，他不会主动还击，你们进攻，他就进攻！你们面对的就像一面铜镜，你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你！你刺中他一剑，他肉身已死，自然不受影响，他刺中你一剑，你却要受伤！所以短时间内他可以说是无敌状态！你们刚才没感觉到他的招式基本上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吗？”

明虚等人面面相觑，额上沁出一层细细汗珠，不提还真没注意，仔细一想还真是差不多！

“我猜那姑娘在进洞之前，这人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对吧？”

“对！”

“原本他们尚有一战之力，自从你们四位道长加入战团之后他们便开始渐落下风，对吧？”

“对！”明虚越发愧疚。

“你们一路追杀到这里，他发现再无生路，为了保护心上人他便逆转真气自绝心脉运转镜花神功与诸位对峙，他是到了此处之后功力才突然暴涨的，对吧？”

“对！”

“帝听大师果然不愧一代雄杰！道法通天！这门功夫真是鬼神莫测！肉身死而成圣，不坠魔道，只救人而不伤人，没有成为丧失灵智的噬血僵尸，死后依然一心只为保护心爱之人！凤某佩服之至！这既有帝听大师悲天悯人、济世为怀的原因，也有这位仁兄宅心仁厚、为心上人甘愿舍却性命的原因！两人皆是至情至性之人！何以成了魔教妖人？没有你们苦苦相逼他们何以沦落至此！依我本意早将斩你于刀下！念在各位道长一片侠骨丹心却被人蒙骗利用的份上，今天便饶了你！你若再有一句不爽利，我一刀劈了你。”凤九霄最后语气反而越发平淡，就像和邻居聊家常。明虚却能感受到那股压抑在平静之下的蠢蠢欲动即将暴发的炽热洪流！火山随时暴发！

明光本想再哼一声，不然面子上不好看！可是他忽然看到凤九霄眼眸深邃如万丈深渊，一条恶龙游弋其间，龙睛暴突，面目狰狞恐怕，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似欲随时破壁而出吞噬自己！他的心猛地一紧，话到嘴边硬是憋了回去！打了个冷战之后，他心道：莫不是产生了幻觉，他的眼睛里怎么会有恶龙在盘旋？

明虚趁机一把拉住明光，对明道、明净说道：“走！”四位道人眨眼消失！

良久，洞里缓缓走出一个粉裙女子，峨眉凤目，肤如凝脂，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她走到黑衣青年身边，轻抚他的手臂，泪如泉涌：“你怎么这么傻？”

黑衣青年却一动不动！

粉裙女子紧紧抱着黑衣青年放声大哭！

袁紫珊不禁眼圈一红，也落下泪来。

魏千岁面无表情。他早已断绝红尘，体会不到“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痛楚。女子哭得虽然撕心裂肺，但在他心里却起不了一丝波澜。他只对帝听大师的《镜花宝鉴》颇感兴趣。

庞十五情不自禁向马车望了一眼。似乎心有灵犀，辣椒正掀起帘子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彼此明白了对方心意。

“为了你，我也会舍却性命不要！”

“我相信你！”

凤九霄见那女子哭得伤心，容易伤了元气，便道：“姑娘节哀。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你若不放心，可以先随我们一道走上一程，等到联系到你的家人或朋友再和他们会合也不迟，你意下如何？”

粉裙女子一听，渐渐止住哭声，仍抱着青年不放手。

凤九霄知道她在犹豫不决。他有耐心等。他不说话所有人都不说话。

天地寂静，万籁无声。

良久，粉裙女子忽然松开青年，一脸坚毅之色，对青年说道：“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你放心的去吧！”

她话音刚落，青年如风化千年的石像，身上瞬间开始出现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加，越来越密，最后突然倒塌，如同神祗跌落凡间，化为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