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月映九州 第112章 阴符经

凤九霄、魏千岁诸人一路西行，沿渭南、潼关、灵宝、三门峡一路疾驰！途经各路驿站不断更换马匹，晓行夜宿马不停蹄，很快便到了洛阳城。

为了赶时间，魏千岁每次过关只亮腰牌，特地对守城卒强调不准惊动当地太守郡守。此时西北战端已开，各地戒备骤然森严，一行数人当中有太监、有披甲持剑护卫、有官军、有书生，都骑马，还有三辆马车，这般组合如何不惊动当地郡守？有那投机者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前来拜见千岁大人。不过都碰了个软钉子便知趣而退。

一路上不停地有军马向西北方向开拔。

偶尔遇到相熟之将领亦是寒暄三言两语便分道扬镳。贻误战机之罪一般人可是担不起的！

众人知道这些兵马最终集结之地自然是泾阳！

凤九霄见这些部队军容整齐、兵强马壮，刀枪林立，寒光刺眼，一见便知战力强大！

一路上车如流水、马似长龙，浩浩荡荡、源源不断，兵力之盛、兵源之足远超想象！

由此可见大周这些年来能与契丹互有胜负绝不是侥幸得来！以往汉人何曾赢过契丹？

魏千岁告诉凤九霄，许多人包括连家自己都以为如果再有三个月的时间，兵源、粮草、兵器就会准备更加充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仓促。各种计划布署就会更加完善，比如安插在朝廷各司各衙、各州郡的人马可以同时从容发难，扰乱朝政，与连家军内外夹攻，里应外合，很快便可拿下京都！据说连氏手下一名偏将曾经放出豪言，“不出三个月就能攻进京师！”

其实大家都判断错了！

魏千岁说，这种假设是基于朝廷一点准备也没有、或者准备不充分的情况！

雄才大略的世宗皇帝难道就不懂以史为鉴？自朱温反唐以来，武将造反已成家常便饭，世宗皇帝就算再蠢难道不知道功高震主？天下军马兵分四路，这就是世宗的第一步，连傻子都知道同时设四个大将军就是用来相互制衡的！刘帮当年拜韩信为大将统领三军，统天下兵马，其余诸将皆受其节制，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柄之盛一时无两！最后尾大不掉，逼得汉高祖又拿出年轻时的慎用手段偷出兵符、夺回兵权！即使没了兵权，大汉皇族见到韩信照样如芒刺在背！一个将军带兵多年，出生入死，身后会吸引一大批忠诚的追随者，即使解甲归田，只要一天不死，就一天有翻天的可能！所以吕后接着设计杀之！由此可见，不管你反还是不反，只要你威胁到了权力巅峰你都得死！纵然韩信本人不想反，但吕后不放心，谁敢保证他的心腹没野心？不撺掇？不怂恿？日久天长，面对一步登天的机会谁能保证不动凡心？所以世宗皇帝不设天下兵马大元帅，而是设四大将军兵分四路！即使这样有人仍然胆大包天，大将军卫青云居然被刺杀！按常理凶手自然是另外三大将军之一！当然一切皆有可能，不排除其有他人作案的可能。如果这还引不起皇帝的警觉，那这个皇帝也该让位了！魏千岁说起世宗皇帝时崇拜之情溢于言表！革除弊政，休养生息，厉兵秣马，整军练卒，大周为后梁以来最为强盛之帝国，世宗为五代以来最为勤政之皇帝。没有之一！

偶有将帅擦肩而过，魏千岁便及时指出这些军马统帅的性格特点和作战能力，他说的起劲，凤九霄听得高兴，两人这一路相谈甚欢。有说不完的话题，漫漫长路才不再寂寥。

魏千岁不停地收到飞鸽传书，路上也不停地有人呈送线报。他身边虽然只带了崔大先生和四名太监，但周边隐藏的谍子、不良人却是不少！越近京师，向魏千岁聚集的皇城司、不良人的高手就越多。

对于呈上来的情报，魏千岁不说，凤九霄绝对不问。

袁紫珊最近似乎对武道越来越感兴趣，时常问凤九霄一些内力修练的问题。凤九霄听她所问的多属于道家功夫，便问她练的是什么，她便拿出一本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阴符经》。《阴符经》全称《黄帝阴符经》或《轩辕黄帝阴符经》，也称《黄帝天机经》，总共只有寥寥三百字，凤九霄随意翻了翻，上面有“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还有“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沉入水火，自取灭亡。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等诸多道法自然的说法。凤九霄问她：“你从哪里得到这本书的？”

袁紫珊巧笑倩兮：“上一站啊。”

凤九霄心头一跳，崩住脸道：“上一站，孟津？”

袁紫珊美目盼兮：“是啊。怎么了？哪里不妥？”

凤九霄盯着她一双剪水秋瞳，面露古怪：“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袁紫珊笑了笑。

轻轻一笑，勾魂夺魄！

凤九霄心神一荡，险些坠下马来。连忙捂着眼睛，“施主收敛些。”袁紫珊笑得更加厉害，愈发**。

凤九霄只好投降道：“好了，别笑了。看样子你知道？”

袁紫珊稍微收敛笑意，颇为自傲地道：“我当然知道了。据说《阴符经》是唐朝大真人李筌在洛阳嵩山少室山虎口岩石壁上发现的，不知是哪位神仙刻在石壁上的，李筌抄录下来此后才流传世间”。她接着说：“虽然假借仙人的说法可以提高这本书的名气，有利于推广著作者的思想精义，但其实李筌根本不需要伪托仙人神迹，这本书言词造化精微，极天人蕴奥，契性命归指。帝王得之以御世，老氏得之以养生，兵家得之以制胜，术数家得之以成变化而行鬼神，纵横家得之以股掌人群！”她右手捏了个道家莲花指印，笑道：“我猜你根本没想到这还是一本武功典籍！对不对？”眼波流转，烈焰红唇，笑颜如花，艳光迫人！凤九霄只觉眼前一片绚烂彩色光芒，有些晕。他觉得简直捡到宝了。嘿嘿傻笑两声，摇摇头：“我真没想到你能从这几百个字里硬是看出武功真义来！”

凤九霄确实看不出来这里边有什么关于武功的奥义，如果牵强附会硬把关于养生的句子套在武功上面也无不可，可这种修练自己的确不敢乱发表意见，所以她问自己也是白问。袁紫珊调侃道：“想不到你也有不懂的东西！”凤九霄脸一红，“这是怎么说的，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能从寥寥数字中悟出武功真义，实在超出我想像！厉害！佩服”说着一伸大姆指！

袁紫珊傲然道：“让你佩服的地方多着呢！”

凤九霄不禁哈哈大笑。

众人见两人谈笑风生，男的白衣如雪、儒雅风流，女和娇艳欲滴、艳光迫人，一对璧人恍若神仙眷侣，让人羡煞！

魏千岁见到袁紫珊诸女脸上微有疲倦之意，心中颇为过意不去。自己都能发现，凤九霄自然更能发现！他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反正离京城不远了，也该好好歇歇了，洗个热水澡，尤其女孩子更爱干净，长时间这么风尘仆仆地赶路，只怕要对我这个“魏老哥”心里骂娘喽。魏千岁对凤九霄道：“找个地方歇脚。”

凤九霄道：“好。”洛阳真是个好地方，地处中原，境内山川纵横，西依秦岭，东临嵩岳，北靠太行，南望伏牛，有“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说。夏、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后梁、后唐、后晋皆定都于此，号称“十三朝古都”！

满眼尽是繁华景象！

众人路过一个卖字画的摊位，见那卖画人是个白发老翁，身后挂满了各式风格的水墨丹青，山水花鸟，仕女白描，应有尽有。袁紫珊等人都下车步行，女孩子其实更爱看热闹。为了减少麻烦，她和辣椒、常子衿都面覆白纱遮掩绝世颜容。

凤九霄一行人鲜衣怒马，其中更有十名带刀官兵、四名蟒袍太监、一名高大披甲剑客、两名刑部武官、三名婀娜多姿的女子，数匹高头大马和三辆豪车紧随其后，就这阵仗即使想低调可实力也不允许啊，满大街的目光几乎都被吸引过来了！若不是十名带刀官兵满脸煞气，眼光凌厉四处扫视，似乎敢有靠近半步者格杀勿论，有些人便想靠近看看。有这十名官兵开路，众人走路顺畅了许多。

袁紫珊忽然盯着一幅人物画端详起来。凤九霄见画面上是一位道骨仙风的道士，右手持长剑横于胸前，左手斜指前方，双眉倒竖，怒目圆睁，一脸浩然正气，似乎发现前方有妖魔鬼怪正在作祟，道人怒喝：“哪里逃！”人物描绘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凤九霄不禁赞叹：“妙手丹青，鬼斧神工！”

那老翁一直在瞌睡，听到凤九霄说话猛然睁开眼睛，眼光如电，“小子，看上哪一幅了？”

袁紫珊这时上前一步，一指道人画像，“我要这幅天师捉妖图！”

老翁看着像七十来许，但声若宏钟中气十足，“姑娘，问你一句，这幅画并没有题跋，你怎么知道这是《天师捉妖图》？”这幅图挂了一年了，无人问津，画面上只有个老道横眉竖眼，既无半只小妖，亦无题跋，只钤有一枚红章，三个古篆，谁会看上这么幅画？所以袁紫珊挑中这幅画他自然很奇怪。

袁紫珊道：“这三个古篆是达观子三字，达观子便是李筌。李筌好神仙之道，传说他除妖无数，造福一方。我并不认得这幅图，说是天师捉妖其实是我猜的。”

白发老翁沉声道：“你猜对了！”

辣椒这时候也凑了上来，杏眼圆睁：“真的？小姐你真厉害！这也能猜到？”

老翁忽然把那幅画摘了下来递给凤九霄，“相逢即是有缘，拿去！”

凤九霄接过画像道：“老人家，这画多少银两？”

老翁眯着眼睛道：“不要钱！”

众人皆怔住。

白发老翁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姑娘最近正在修练阴符经的内力，不知我说的是对是错？”

凤九霄也是一惊！

他早就观望过老者，从他身上的气息流转可以断定他毫无内力，怎么眼力如此刁钻，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那老翁似乎看出凤九霄的疑虑，笑了笑，眼中沧桑之意渐浓：“小子，实话告诉你，我年轻时也练过阴符经！”

凤九霄顿时心头一懔，他尽力克制，“老人家，修练阴符经没什么后遗症吧？”

白发老翁自嘲道：“后遗症？有啊！”

凤九霄顿时心一沉：“什么症状？”

白发老翁忽然笑了：“你是不是以为最后就像我一样武功尽失、成为废人一个？”

凤九霄疑惑不解：“难道不是？”

老翁忽然肃容道：“当然不是！”

凤九霄道：“那……”

白发老翁突然恨声道：“修练阴符经最大的后遗症，就是我武功越来越高，与妻子团聚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她离世的那一天我也没能及时赶到她身边！”

凤九霄皱了皱眉，心道：“这算哪门子后遗症，看来是你武功越来越高，疏远了妻子。”他问老翁：“那您这一身功力……”

老翁道：“你以为是我自觉愧对亡妻便自废武功？告诉你吧，我是被人先下了毒，又再比拼内力，最终油尽灯枯武功尽失！”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又降低了语调，“下毒的人是我最亲近的朋友，和我比武的人是我最尊重的敌人。

敌人起初并不知道我被下毒了，出手自然狮子搏兔必出全力，事后得知我中毒的真相以后，他连夜追杀七百里，终于将我那朋友斩于刀下！

练阴符经，最大的后遗症就是你武功高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家人越来越疏远，原来的朋友看自己越来越不顺眼，每天有无数的酒宴，有无穷的问拳和挑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下毒的那个朋友就对我说过，之所以下毒，就是因为我们原来瘸驴对破磨，谁也不比谁强，后来见我一飞冲天，心中不平衡，顿时起了杀机！”

袁紫珊道：“老人家，能否问一下，您的阴符经武功是从哪里学的？”她有些奇怪，凤九霄也没看出《阴符经》和武功沾半点边，这老者竟然能悟出武功真义，真是绝世高手！

老翁似乎很自然地掏出一本册民子，上面行书三个字：阴符经！

袁紫珊：“咦？”

老翁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随便看，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袁紫珊接过来一翻，“居然有真气路线图？还有练气诀？”

老翁忽然瞳孔收缩，一脸惊疑，他盯着袁紫珊道：“姑娘，难道你看的是真本阴符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