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吓成这样吧?希策尔斯佩格出柜那会儿他们还聊过这个事呢,卡尔担心穆勒不太能接受,说得比较轻描淡写,穆勒还一直和他说感觉挺好的,不算什么事,有的时候爱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大概穆勒和旁人一样,观念上开明和身边人真的是还是很不一样的。
诺伊尔也定住了,像是完全没想到卡尔会坦露出来。
“你他爹的……这是能说的事吗?”
卡尔扭头看他:“托马斯啊,和别人我又不会讲的,之前也没说过,这不是被看到了……那我说我们是为了丢球打架?”
“不要。”诺伊尔又一口回绝,在原地好像又加载了一会儿CPU,忽然像忍不住要笑,但他又不能笑,于是嘴角古怪地扭了一个波浪后,又垂了下去。
他把手掌放到嘴唇边咳嗽了两声,对穆勒的态度忽然和缓起来,像是忘记了自己刚刚是个多么尖酸刻薄的男人:
“咳,大概就是这样。但我们没,没在……反正就是有点吵架,不是工作上的事,也不会影响工作。托马斯,你也真是,别太担心了,我们背着你有点小秘密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我和卡尔认识得比你还早呢,哎呦!”
本来他们俩出来还好的,透透气,穆勒也跟出来,马上再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看看,他们还在走廊里聊个屁的天啊,直接在这儿开揭发大会算了。
卡尔轻轻推诺伊尔:“你先回去,有人问的话就说我和托马斯买饮料去了。”
“谁问啊?他们发现你不见了也不会问,除了某个厚脸皮的家伙。”诺伊尔被他推,顺势就捏住他的手腕,低头轻声质问,“他也是‘感情关系’吗?”
卡尔烦不胜烦地把他甩脱,好气又好笑地把他推进去,感觉自己下了很大的决心在脑子里绕了一圈前世今生的事被他立刻肢解成小事了,于是在感到心头一轻的同时也有点羞恼。
诺伊尔的优点就是不像别的人一样心脏脆弱,缺点就是有点太不脆弱了。
穆勒像花了一个世纪的功夫才重新启动,眼睛都对不上焦了:“……不是,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卡尔,你在和我开玩笑。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没有。”穆勒的眼睛里刚升腾起一丝火焰,就又熄灭了,他看着卡尔的嘴唇张合,明确无疑地说:“但之前我们有一段时间在相处。我做了错误的事,伤害了曼努的感情,所以我们一直在闹冷战。”
他和诺伊尔闹冷战,好像已是很久以前了,好像是他家里事被曝光的时候,从施魏因施泰格的聚会上回来,诺伊尔忽然就冷脸了,穆勒当时还在想他怎么那么不是个个东西,卡尔都这么惨了,能对他做什么,让他这么冷漠。
又好像刚在昨天。
卡尔和别人都不靠近、只和他最好的日子总是那么长又那么短,长到穆勒觉得已在平安夜过完了自己的一生,短到他好像才刚刚品味了一秒钟的幸福,痛苦就千倍,万倍地狂卷而来。
“我不信。”穆勒不笑了,他一点点笑意都找不到,一点点能拿到做活跃气氛和插科打诨、让他能找到或遮盖住自己思绪的笑意都找不到,眼珠仿佛也缩小了,变成了极其极其浅的蓝色,远比卡尔的眼珠子更浅,瞳孔好像也在缩,他的一切仿佛都在极其用力地收缩:“你喝一整晚的酒,是为了他吗?”
卡尔愣了一下,忽然想到那时他打胡梅尔斯,脑子刚捕捉到一点灵光,还转不过来,只是本能地摇头。
“你在车库里哭,是为了他吗?”
卡尔继续摇头。
“……是为了马茨吗?”
卡尔愣住了,穆勒的瞳孔看起来要缩成一根针了,卡尔连忙说:“不是,不是,但你怎么知道……”
“你给他们俩都画了画,对不对?他们俩都知道对方,是吗?”穆勒忽然笑了,但这笑不像笑,竟如被人拿刀强行割开了伤口:“怪不得他的画在曼努的口袋里。”
啊?卡尔真服了,他为了那两个愚蠢的小纸条到底付出了多少,真是连环翻车翻到底……卡尔的脑壳都疼了,万万没想到穆勒竟然早就知道了胡梅尔斯和他的事,难怪他一直对胡梅尔斯的态度怪怪的,那一拳头胡梅尔斯真是挨得太冤枉了。
而且现在穆勒仿佛还在脑补什么他们三个人玩很花的剧情。
苍天啊,那种不能过审的事,是不择手段的,作者这种鬼鬼祟祟的谋算,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做的!
“我和马茨之前只是……没有在一起,早就分开了。画画的事真的全是意外——”
为了那一次意外,卡尔真的是把代价付到今年了,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感情债还不完。
卡尔情不自禁来握穆勒的胳膊,害怕他走开,眼神诚恳:“我知道一下子听起来肯定很乱,但事实上就是,很多年里都没有任何人,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和马茨本来也一刀两断了,和曼努也从来都不想变成这样,但我过去半年状态太差了……”
状态太差了,把一切都搅得一团糟。
穆勒怔怔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又开始返潮,透出不自然的红晕来。这种红晕和害羞没关系,反而像无法控制的一种病症。
他没推开他,穆勒从来都不会推开卡尔。
他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另一只手本能地想要放到卡尔的手上,又更本能地退开。
他又轻轻张嘴询问卡尔,瞳孔回来了一点,但又裹上了微弱闪烁,悲伤至极的水光,像是哭都不敢,都无力:
“你在路上甩掉我,是为了他们吗?”
卡尔的心脏被锤子击痛了。
“不是的。”他也难过地轻声说:“我在想莉拉……我还很想退役,恨不得在场上被踩断脚……可我不能,我只能假装无事发生……”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穆勒抽泣着拥抱住他,声音闷得像泡在苦水中,带着小小的撕裂的痛楚,
“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坐在车里,看你趴在方向盘上,那么那么难过地一直流眼泪。我问你,卡尔,你怎么了,我多害怕你出了什么事……我追到你家里,不是因为我见,是因为我好怕好怕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人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对不起。”卡尔也觉得眼眶湿润了:“我不想你也为难。”
“我不会的。”穆勒抱紧他:“我永远都不会的。”
“我也害怕……害怕你会接受不了这些。”
“我永远都只想更了解你一点。”
“是我太怯懦。”卡尔闭上眼睛。
“……不是的。”穆勒的手指想放到他的脸上,却又垂了下去,最终还是环住他的背脊:“你现在不就什么都告诉我了?谢谢你信任我,卡尔,谢谢你。没有别人了吗,托尼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