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
“卡尔的球衣是不是能卖很贵啊。”他忍不住问。
格里兹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卡尔在赛后参加了发布会。精彩的比赛让记者们有了更多在战术和球员表现上可询问的东西,倒是比想象中好一些——原以为友谊赛根本没有竞技性可以看的,谁知道比赛精彩极了,完全能填补上国际比赛日里球迷们枯燥焦急的心。
但问完后他们还是迫不及待地切入了“正题”:
“卡尔,请问你怎么回应前几日对你的抹黑爆料?那引起了巨大的争议,阅读量超过五千万,你会起诉因此获利的记者吗?”
“卡尔,从很多人的只言片语中我们能拼凑出你的成长经历其实并不像一贯传言中那么富足顺遂,为什么你从没谈论过自己的家庭呢?你害怕残缺的家庭对你的个人形象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卡尔,你认为在金球奖的最后投票关头出现这么大的舆情会有谁在背后主导吗?C罗姐姐发ins提醒大家有些时候舆论可能是自导自演,不要陷入情绪裹挟,你认为她是在针对你吗?”
“卡尔,球迷们都非常关心你,他们希望知道你的故事,如果你能进行更多回应,从自己的角度去讲述真相的话,也许一切争论能更快被澄清,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公开回应呢?”
“卡尔,家人的离去对任何人来说都应当是重大的打击和伤害,但很少有人知道你遭遇过这样的不幸,为什么你对自己的过往更多采取隐瞒的态度,这是否在传达一种脆弱和不信任的信号?”
新闻官不得不敲击桌面来提醒像下饺子似的媒体厅保持安静和秩序。卡尔也不生气,安静地听完后才开始逐个回应。
“我不愿意公开回应,是因为我不认为这是重要的,关键的,有意义的事。”
这其实是真心话。
这件事大,大在舆论影响,大在对他个人形象和名誉的伤害。
但说到底这是什么事呢?不过就是指责他道德可能有瑕疵,或震惊于有个仁的家庭是这么难看的。
真说卡尔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没有。
甚至正是因为这样贫乏的小事,却能引发这么大的浪潮,远远超过了那些该进监狱的家暴男、□□犯会受到的关注和批判,才是卡尔觉得辛苦、痛苦、疲倦,和不喜欢这个世界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家会这样关心这个问题,更多不是真的因为担心我的事影响到什么公序良俗、社会风气、为球迷做不好的表率了——我也没那么大的能量——而是生气和气恼于仿佛受到了我的某种欺骗。但不愿意谈论家庭是我的自由,我不喜欢……”
卡尔第一次在镜头前这么直白地说自己不喜欢什么,不由得卡了壳,可这简单的词组从嘴里吐出来,他才立刻感受到了语言具有多么大的能量。他的脸庞几乎是立刻就热了起来,有巨大的力气从他的身体里膨胀,让他靠着长久以来的本能才维持住了平和寡淡的语气:
“我不喜欢把自己的一切都暴露给别人看。一些过往令我感到痛苦,而我处理它们的方式不是向别人寻求同情,因为旁人是无法代替我去面临这些问题的,所以我希望自己能继续生活,让它们慢慢好起来。这只是一种个人选择,我觉得没有好坏的差别。”
“但我还是选择在这里谈谈,是因为我知道一旦被曝光了,很多人对我的信任、支持也不是虚情假意,我非常感动和感激——就算在情绪最差的时刻,我也不能否则这一点。”
卡尔看向镜头:
“我想要告诉你们,我确实任由父亲去坐牢并且从不探望吗?是的,因为我怨恨他窃夺母亲的财产、出轨伤害她,又抛弃我。在很多年里,我们没有父子亲情可言。”
很多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表露得这么平静的卡尔又忽然开始平静地自爆卡车——原本不都可以装着b淡淡地来一句“我已释怀,不和那些造谣我的庸人一个档次蛐蛐来蛐蛐去”的仁淡如菊胜利法吗?继续当唯一纯白的茉莉花吗,怎么一下子又较真起来了,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镜头下的卡尔却还是在继续,清透的蓝眼睛里仿佛流淌出一种淡淡的疯狂,又像淡淡的静谧的悲伤。
卡尔能做的最勇敢的事,就是把自己恐惧的,想要隐藏的一切都铺展开。
他厌倦了做完美无瑕的卡尔了。他想要退役,他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他想要愤怒地尖叫,他想要在别人面前而不是自己的房间里咬着被子流眼泪。
他想要告诉别人:是,我就是这样,然后呢?
“我确实把母亲放在精神病院不愿意去面对她吗?是的,夏休期里我消失的时候正是去瑞士居住,她生了重病,但我不愿意探望她。因为我怨恨她总是不承担母亲的责任、忙着和男人谈恋爱被骗钱,怨恨她在我和妹妹的成长过程里一直伤害我们,怨恨她故意赶走护工,自己却又不负责,任由我妹妹哭喊了两个小时直到昏厥,差点就那么丢失了性命——但还是极大地影响了她的健康,让她在之后的两年里一直只能尽力延续生命,原本她应当能长大成年的。”
全场已鸦雀无声。
勒夫都听呆了。
他这辈子也没想过卡尔会在发布会上控诉谁,诉说怨恨谁,还是他自己的家里事。
卡尔却是越说越快:
“我确实在妹妹临终前都不在她身边吗?是的。而我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任由母亲去照顾她,怨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在家人最需要我的时刻在外比赛,怨恨自己不是个好哥哥……”
卡尔以为自己会哭,但眼泪只有一滴,像断线珍珠一样滚过侧脸后,他甚至眼圈都不发涨,只一点水渍残留,让他看着这个略微模糊的世界,平静地说着: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证明什么,我也不想要金球奖,我确实觉得去年的那一个如果能拿到了,我会很开心,但今年的这个我也是真的不在乎了,即使我知道很多人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竞争对手也为此烦心得要命——我很感激你们对我的关爱,但我并不是大家想象中那么完美的受害者,所有的厌恶和攻击,我都觉得无所谓,因为事实确实如此,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不希望别人和我做一样的选择,过一样的生活。但我不会因为被曝光就觉得应当做出改变,我不会去看望父亲,不会去看望母亲,我也不愿意听取任何‘其实他们也只是第一次做父母,他们还是爱你的,原谅他们吧,这样才能原谅你自己’的意见。我宁愿做个全世界最可恶的家伙,宁愿明天就退役,即使全世界都替我原谅,我也不会原谅。”
“这就是我想说的。”
卡尔总结道:
“我知道我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