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球星穿粉裤衩和凉拖鞋的事——而后在她们的惊叫中一扭头,施魏因施泰格正高高大大地站在那儿,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充满惊喜又阳光灿烂地冲她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们又偶遇了,仿佛命中注定,爱就这样开始了。
施魏因施泰格也在这届欧洲杯上开始把自己常穿的球鞋上印了个“thechosenone”,上面写了萨拉的签名,仿佛是在表达他的双重赞美,命运让他成为球员,命运也让他遇到萨拉。
听起来非常浪漫,卡尔不光是乐意听,而且是真的能把握到情感很多细腻的地方,所以施魏因施泰格最喜欢给他讲。他挂了电话,不断抱怨可惜卡尔去年没有和他一起度假区,不然他和萨拉那时候就能认识啦。
卡尔被晒得睁不开眼睛,世界不是黑的,而是红的——眼皮烫烫的,血管们仿佛也在发烫,薄薄的皮肤挡不住这么强烈的光线,迷迷糊糊地说:“现在认识也很好。”
“你喜欢她吗?”
“喜欢。”
“真好。卢卡斯对萨拉就怪怪的,不晓得为什么。”
施魏因施泰格有种很强烈的习惯,那就是他希望身边每个人都互相喜欢彼此,他去到哪里都希望是一片欢声笑语、天下大同那气氛。
去年夏天施魏因施泰格去度假,回来后忽然又官宣新女友,而且是真的大晒特晒的那种,波多尔斯基也很神奇地同步了,没过多久就谈了女朋友——准确来说是复合了,他之前在科隆有个在家乡波兰认识的女朋友莫妮卡,但随着他到慕尼黑后状态一直不太好,他们俩的关系也不够稳定。
但现在女方搬到慕尼黑来了。
卡尔没说话,知道不光是波多尔斯基对萨拉怪怪的,施魏因施泰格也对莫妮卡怪怪的,他们俩自己的关系这一整年都怪怪的。
在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时,旁人生活的酸甜苦辣也是一点不少。现下空气寂静,阳光炽热,卡尔费力地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施魏因施泰格被晒得龇牙咧嘴地挡着眼在他旁边趴着,替他抹了半天防晒霜,自己的皮肤却浮现出大片红色颗粒,被晒得不轻,不由得心脏塌陷下来,努力振作精神坐了起来:
“别在这儿待着了,巴斯蒂,我们去游泳吧。”
“真的?!”
施魏因施泰格嘻嘻,一下子蹦了起来:
“太好啦!!!我去给游泳圈充气。”
“叫卢卡斯一起。”
施魏因施泰格不嘻嘻。
“……他可能正睡着呢。”
“没关系,我去叫。”卡尔说:“你去给游泳圈充气……火烈鸟的那个?”
“我早就不用那么幼稚的了。”施魏因施泰格自豪道:“现在咱们玩大白鹅。”
真棒,他们从u13倒退回u7了。
他们俩真的出问题了,卡尔意识到这一点,原本施魏因施泰格才是他们关系的中心,他和波多尔斯基一人一边站在傻乎乎的火烈鸟旁边,现在却变成了卡尔在中间,一边和大白鹅柔软结实的塑料皮肤贴在一起,另一边靠着波多尔斯基滚烫的胳膊。
电梯金属墙壁上,他们三个的脸庞微微模糊,卡尔现在也长成最高的一个了,比施魏因施泰格加上他竖起的头发尖后还要再高一点。
“你们吵架了吗?”卡尔幻想自己这么问。
但他说不出口,所以嘴唇张开后只是捡起了另一个话题,捡起大白鹅,捡起比赛,捡起燥热的夏天和屋外的蝉鸣。施魏因施泰格想挑战他自己的八百米自由泳记录,波多尔斯基往日应当立刻提出要与他比拼才是,现在却只是沉默地在池边练闭气。
卡尔趴在大白鹅上替他记时,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的脊柱,肩膀和胳膊上。游泳道是一百米的,很长,施魏因施泰格往那一头去了,波多尔斯基忽然从他身前只有几十公分处钻出来,像闪闪发光的一条鱼。
他又新剃了寸头,眉毛也赶时髦地在尾巴处削掉一点,肌肉越练越壮了,身上晒得黑了许多,真的像个凶猛野兽一样从水里钻出来。
卡尔眼皮都没眨。
“好无聊啊。”波多尔斯基说:“你怎么不怕。”
“我听到你游过来了。”
“我以为你在全神贯注看计时器呢。”
“你们吵架了吗?”
卡尔问出来了。
波多尔斯基也趴到大白鹅上,脸庞贴近他的脸,抬起眉头看他:“这还要问?”
他的泳裤好像在水里浮动,碰到卡尔的大腿了,若即若离的,他整个人都是这样,看起来随时能给卡尔一个滚烫的亲吻,也随时都能立刻转身游走。
卡尔觉得人类的关系太难以把握了,难道大家都是双性恋吗,还是说友情的烈度从来都不低爱情,大家除了不会**之外和恋人并无差别,而恋情也从来都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好东西,只是一群人编造出来骗另一群人的鬼话。
卡尔又询问他:为什么?”
他把我当南桐似的,我受不了这事——我对他做过什么吗?从来都没有。我只是想做一个好朋友,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那么警觉,难道我会qj他,神经。
这种话可以告诉卡尔,但并不准确,准确来说波多尔斯基是被刺痛了,他有关于人际关系的迷惘,但却连和施魏因施泰格表达都不能表达、靠近都不能靠近,唯一倾诉的对象卡尔推开他,在他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忘怀一切只是做个循规蹈矩的好朋友时,施魏因施泰格也要过敏似的推开他。
可推开这件事本身不就是说明所有人都能感到空气里不一样的气氛吗?感受到眼神,体温,心跳,但每个人却都要装成正人君子似的,像推开一个j女一样推开他。
做什么啊,多大点事,异性恋的世界难道就这么脆弱吗?人和人的友情难道就这么脆弱吗?空气上方的太阳是什么监视器,会立刻抓到犯法的人烧死吗?
波多尔斯基真的觉得恼火。
“因为你们都是胆小鬼。”他攻击道。
卡尔倒也不生气,因为他确实是个胆小鬼,被人骂了反而心头不知为何平静了很多——最近他一直是这样,因为内在厌恶和憎恨的声音太多了,别人夸他他反而觉得压力山大,别人骂他他反而感到坦然了。而且被当成胆小鬼也是一件好事,胆小鬼就不用面对许许多多的事了。
“确实。”他点头承认:“对不起,卢卡斯。”
他这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态度忽然让充满了对抗劲的波多尔斯基一下子有点垮塌下来,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没力。
如果换施魏因施泰格在这儿,肯定要和他犟嘴或扭打在一起,但卡尔就只是用比晃动的水波更清澈的蓝眼睛看着他,这让他又觉得有力无处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