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队里的矛盾,我们没必要这样……”
“那又该怎么办呢?”勒夫看着他说:“让菲利普一直当一个替补也不公平——卡尔,扪心自问,他是更好的队长,不是吗?那他为什么一定要浪费青春等待呢?不过当然了,好不好的决定权交给你们,你自己来判断。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得到一个更好的。”
卡尔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哀求:“表决的时候,让我最后一个投可以吗?”
勒夫满口答应了。
“担任队长让我感到很快乐,我愿意继续承担这个责任,为什么我要把队长袖标拱手让出?”*
拉姆对着媒体说:
“如果想要罢免我,或者队友们把我投下去,我心甘情愿接受结果,但我不会主动去认输或让给谁。足球场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拉姆也对着巴拉克说:
“你真的觉得卡尔需要你吗?如果他也想要离开你,但因为他是个忠贞的男孩,他做不到抛弃你,那该怎么办?”
巴拉克都懒得抬头看他,只是给自己倒水:“这就是你的竞选宣言?”
拉姆并不生气,只是继续说:“他会选我的,你对他来说是个错误。”
巴拉克的手顿了一秒:“我不这么觉得。”
“那你就是还不够了解他。”拉姆说:“不过你别误会了,我从来都不觉得卡尔不爱你——恰恰相反,他太爱你了。真正不爱他的是你,他的前程远大,人生一片光明,他不该也永远不会而你只是自私地连提出结束的勇气都没有,哪怕你明知道和你在一起对他来说是多大的坏事,你以为自己是情圣吗?”
“我可不会说这是爱。”
巴拉克起身,攥紧颤抖的手掌,声音稳定,一丝不让地锐利问:
“说到底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菲利普,你在拿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你这么在乎这些事,怎么不拿那张照片去曝光,直接让我身败名裂走了就是了,还绕这些圈子做什么?怎么,怕卡尔难过吗?你到底想要什么?站在这儿像一个情敌一样审判我?”
“那你可不配做我的情敌。”巴拉克从上到下审视他:“不管你再怎么否认,这都是真的,我很……”
他想说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可事实就是说这样的话他是做不到的。巴拉克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段关系是不被允许的、是不道德的。
他根本不需要拉姆来提醒他。
从第一次见到卡尔,到昨晚在对方睡着后轻轻亲吻他的额头,巴拉克在这段关系里遭受的自责、自审和愧疚比任何人都多。
他不觉得自己的爱可耻,但他怕自己的爱为卡尔蒙羞。
他从来都怕,这是他顶天立地、莽撞闯荡、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生里,最怕最怕的一件事。
被施魏因施泰格发现的清晨,他就立刻想到得分手了。但他在客厅坐了一天,卡尔迟迟才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眼里裹着泪——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他怎么能抛弃他?他曾那样对着自己的灵魂发誓的,只要卡尔还需要他,他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但在这样的时刻,一切确实是摇摇欲坠的。
巴拉克询问自己:是吗,只是如此吗?
不是因为你在贪恋你有着水色眼睛的恋人吗?
到底是谁需要谁,谁离不开谁?
卡尔没有来找他,这仿佛是一种讯号。
巴拉克失眠了一夜,不断回想卡尔还躺在他怀里的样子,想他的睡颜,想无数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和清晨,想卡尔的眼睛和柔软的脸颊。
每一天都好像是第一天,每一天都好像是最后一天。
可是当最后一天也许真的到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分手的设想是多么浅薄可笑,这种痛感疼到让他在黑暗中流下一行眼泪,很多很多年中他最无助、最痛最痛的一行眼泪。
这仿佛是从他的整颗心脏里流出的,流完后,一切忽然都是空荡荡的了。
卡尔去找了拉姆,第一次问他:“照片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找了私家侦探保护你们,我很怕你被狗仔拍到。”拉姆说:“那是别人拍的,底片我已经给米歇尔了。他没告诉你吗?”
“菲利普,不要再骗我了。”卡尔问他:“就算就是你拍的,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在乎。”
拉姆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和他说:“好吧,karli。”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拉姆只是看着他,没必要去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卡尔都知道。
他们俩之间,不说话远比说话说得快、说得多。
而他不能说的部分,本来也不能说,永远都不能说,永远都不用说。
“我恨你。”
拉姆没说话,只是在卡尔真的带着尖锐恨意和滔天波浪般悲伤的眼神中也慢慢眼眶湿润起来。
说起来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他原以为这是世界上最无力的一句话,别人恨他,那又如何呢?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什么他也该怎么回应就怎么回应罢了。可原来话与话的区别只在于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而原来哪怕是卡尔与他说这样绵软无力的话,他依然会感到难过。
只是难过归难过,他不想哭,也不想让卡尔觉得他太受伤害——不然等到事后,难过的又还是卡尔自己。
因为他知道卡尔的答案了,虽然他一直都知道,但从没在此刻这样确信过。如果卡尔会选择巴拉克,那他此刻应当站在对方的房间中才对。
尽管卡尔是在冲他发火,看起来近乎想走过来掐住他的脖子,但拉姆知道给予伤害和歇斯底里——尽管卡尔没有歇斯底里——才是某种亲密特权,甚至是赢家的特权,因为卡尔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他只有在冲着更强大的对象时才敢发火。
这一刻,拉姆本该同情巴拉克,他一向对弱者和败者有风度,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真正的同情,正因为他懂输的滋味多么难过,他才努力总是做赢家。
但他不同情,他只想,这是巴拉克应得的。
勒夫明明答应了让卡尔最后一个投,但主持投票的却是助教,而他第一个点了卡尔。
够了,或早或晚,难道这一切会有差别吗?
卡尔真正恨拉姆的是拉姆逼他做这样的抉择,逼他陷在这种境地里,但他更恨的还是自己。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自己会选哪一边的。
他根本不敢去看巴拉克,像全世界最懦弱、可笑也可耻的人一样,甚至做不到说出拉姆的名字,就只是把自己该换上的新袜子丢了一只进拉姆怀里,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他躲进洗漱室里,大哭一场,照镜子时仿佛看到里面是罗尔夫,他又打了一拳头,再一拳头,但手掌发抖无力,玻璃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