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房门,在门里面,躺着刚刚才和他分开的宴南。
明明在和他一起回来的时候,宴南还一切正常,原青还记得当时,二人赶了一整天的路,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追上了大部队往回走的驻扎营地。
天色黑沉沉的,原青在和他分别以后,转身回了帐篷,周围风平浪静,原青的心脏却突然不安地跳动,他试图压制这莫名的预感,但心脏却越跳越快,剧烈到不容忽视。
夜晚静悄悄的,一阵大风突然刮了过来,风刮过他的脸颊,轻飘飘的大衣被吹得旋转,原青停下脚步,瞳孔放大,然后猛地转身朝着原路跑回去。
这一段路程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心脏还在不停地跳,黑暗的景物飞快略过,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道慢慢悠悠熟悉的身影,他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张大嘴呼哧呼哧剧烈地喘气,刚预备叫得时候——
灰黑的人影突然矮了几截,原青懵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摔倒了。
原青冲了过去,天上的乌云散开,月亮洒下来,把地上昏迷的人影照得惨白一片。
宴南蜷缩在地上,披头散发,面容痛苦,鲜血从嘴角溢出,呼吸几乎是没有的。
原青在经历过短暂的震惊后,迅速反应过来带宴南去找了营地里的医生。
医生给宴南做了遍检查,没多久他就自行苏醒。
看着床边围了一大圈担忧他身体的人,宴南低下了头,一句话也没有讲。
回程的途中,几人交替着二十四小时看护他,因而他们清晰无比地看着宴南的身体一日日迅速地衰弱下去,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不间断的咳血,身形愈见瘦削。
期间众人给他尝试过各种药物或是异能的治疗,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衰竭都毫无作用,他依旧每日病歪歪地,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
如今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从各地赶过来的医生都参与进了宴南病体的研究之中,但是没人能解决这道难题。
他们无能为力毫无办法,似乎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为了解决病毒拯救人类付出了一切的圣人走向早衰的结局。
谁也救不了他。
一阵脚步声传来,原青的回忆被猛地打断,他抬头看去,手上捏着捧乱糟糟花束的宋阳辉和潘奕一道走了过来。
宋阳辉随意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随即面无表情地朝着门口走去,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将手里的花丢了出去,然后一个人拉开门进去了。
门外边,潘奕手忙脚乱地接住花束后发现门已经对他关上了,他尴尬立在原地,和一脸茫然看过来的原青面面相觑。
宋阳辉默然看着床铺上背对着他侧睡的人影。
房间里都是单调的灰白色布置,除开一应监测的仪器外就只剩下一张床,宴南此时还在熟睡之中,呼吸平稳轻微,苍白的脸庞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长发披散,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宋阳辉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来,愣愣地盯着床看了好一会。
过了好一会,确定宴南暂时不会醒来以后,宋阳辉突然对着背影开口。
“对不起……”这声音轻飘飘的,像窗外摇摇晃晃落地的树叶。
他说完这句话后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昏黄的夕阳慢慢照进来,宋阳辉轻轻站起来,无声离开了这里。
在他离开后,熟睡的宴南翻了个身,随后睁开眼。
【系统?】
【怎么啦?】
【离脱离世界还有多久。】
【大概。】系统算了一下,【不出三天这具身体大概就崩溃了。】
宴南点头,系统空间内的任务条和洗白值都走到了顶头,虽然比计划的多加了一段时间的班,任务也是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完成了,但是好在过程虽然全错但是结果对了。
因为小世界恢复了健康,世界外的时空乱流自然也消失了,系统重新和总部建立了联络,它将这边的各种意外频发的情况汇报了过去,收到了总部催促他们尽快回去的消息。
宴南当然是想早点回去的,在和原青分开后他就预备强行脱离了,但是中途被打断了,后来二十四小时身边总有人守着,他也找不到机会离开,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好在如今一切都要结束了,毕竟反派必死的结局是无法改变了,总部也不会让执行员在一个地方浪费那么多时间。
事实上宴南早就之前就已经死亡了,他是因为和病毒发生了融合才一直活到现在,但是在携带病毒过来的黑团逃走后,小世界中所有违背规则的病毒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即使是宴南体内的母株病毒也不可避免。
-
宴南快死了。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无可挽回的结果。应本人的要求,众人带他离开医疗所,回到之前的住所。
白日里前来探望的客人依然络绎不绝,不过他们大多数都被原青拦在了外面,没有机会打扰里面休息的宴南。
到了晚上,房子里的客人总算都是离开了。
宴南躺着卧房里,听见原青轻声送走最后一位来访者,然后犹犹豫豫的脚步声停在他房门口,宴南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听见敲门声响起。
客厅灯灭了,原青也离开了。
宴南翻了个身,看着灰黑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明天就是系统预计的脱离时间。
众人都以为他已经睡着,所以没人来打搅,但其实他完全没法安睡,因为每时每刻皮肤底下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一样,冰冷的蓝血在身体里流淌,因为失去了病毒的控制,来自惨死人鱼的蓝血仿佛复活了过来,它一点一点,侵蚀啃咬着宴南体内的血肉器官。
这种身体逐渐崩溃,灵魂却不能脱离反而越来越清醒的痛苦实在不好受。他受此折磨,难以安眠,连系统对此都毫无办法。
窗外的月亮升上高空,全世界都寂静了。
昏黑的房间里,宴南艰难坐起身,慢慢腾腾摸索着下了床,他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但还是一点一点挪到了门口。
系统帮他打开门,他扶着墙走了出去。
不远处蹲着一个人,宴南吓了一跳,问。
“你怎么了?”
听见他的声音,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的原青抬起了头,他眼睛周围一圈都是红的,吸了吸鼻子,带着竭力压制的哭腔出声,“宴老师……”
“你怎么哭了?”宴南惊讶,他快走了两步,很快就感觉眼前一阵一阵发晕。
原青急忙站起身扶住了他,“宴老师,宴老师!”他焦急地喊。
宴南全身上下都虚弱无比,依靠着原青勉强站直了身体,“你怎么了,能和我说一说吗?”
“我没事……”原青否认了。
“和我说吧,怎么一个人哭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