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不到一分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出格,就让章楚脸一直红到现在。
于是桑冉也礼尚往来地收了手,他眸中笑意掩都掩不住,手搭在章楚身后的露营椅上,望向眼前的雨幕。
圆月高悬,如纱雾般的薄云在风中涌动,充沛雨水间夹杂着草木的芬芳。
桑冉等这一天等了三千年,他再次从章楚口中听到了爱字。
而不远处的小桌子上,烛阴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微微翘起嘴角,撞了撞身边的相柳,“你看爸妈。”
相柳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道:“那不是我妈。”
烛阴说:“是我妈但不是你妈,我俩不是亲兄弟?”
“你那么愿意认妈就去认,我才不跟一个从来没管过我的人叫妈妈,他根本就不爱我。”
烛阴已经懒得跟这小子生气,他今天看着月亮心情好,缓缓道:“他是身不由己,三千年前的事你懂什么。”
相柳不服气地看他一眼,“难道哥哥懂吗?”
烛阴转着手中的酒杯,“我也没亲眼见过,只是听说。”
“听说什么?”
烛阴长大的环境就是三千年前的魔界,他知道那时老爸是种什么状态,也从小听说着他妈的事迹,所以他从来没有怨恨过妈妈,甚至他还有些很小时候的记忆。
那时他才一岁左右,他印象中有个单薄温暖的怀抱总是抱着他,睡觉抱着他,起床抱着他,吃饭也抱着他。
他知道那是母亲。
后来母亲的肚子又变大了,他也会爬了,会踉跄地走路了。
母亲怀相柳时很辛苦,他听大人们说似乎是什么时机不对,大概刚生完第一胎没多久就怀了二胎,何况那时三界兵荒马乱,总之到后面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把母亲关了起来,那是一个巨大的黄金笼,有时白天他会被允许抱过去陪母亲,但到晚上就会有下人来把他抱走。
直到母亲生下相柳,那之后,母亲被父亲彻底的控制了起来。
后面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再也没见过母亲了,他又长大了一点,听人说,原来母亲是死了。
为了拯救苍生,很久之前就死了。
“听说什么,哥哥?”相柳见他久不说话,追问道。
烛阴看了他一眼,“妈怀你时很辛苦,你是爸妈爱意的结晶,他怎么会不爱你?”
魍魉很舒展地坐在旁边椅子上,他喝不惯这边乱七八糟的酒,手里拿的还是魔界的桃花酿。
他听着兄弟俩聊天,并没掺和,藏蓝色衣襟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微微抬起下巴喝酒时露出脖颈的曲线十分迷人,透露出种令人心痒难耐的勾人意味。
相柳一直注意着他这边,还故意坐在魍魉和哥哥中间,说不出为什么,相柳就是不喜欢这个人,他讨厌他看哥哥的眼神。
烛阴正跟他说这话,发现他心不在焉,敲了敲他,“想什么呢,我跟你说的听见没有?”
“知道了,”相柳闷闷地答,又说:“哥哥,今晚你帮我洗澡吧。”
烛阴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他轻轻擦了擦,眼睛向他瞥去,划过一丝幽光,“你多大了?”
相柳坐在地面的蒲团上,轻轻拽了拽烛阴袖子,“哥哥,帮我搓背好吗?”
魍魉终于往这边看了一眼。
烛阴感受他视线,皱了皱眉,他说:“昨天刚帮你搓过,”不知为什么他又加了一句,“隔着帘子的。”
相柳低下头,精致的鼻尖抽了抽,“洗澡难道不是每天都要做的事吗?”
“但搓澡不用,”烛阴惯了他太多次,这次斩钉截铁说:“隔几天搓一次就行了。”
相柳的情绪总是外露的,虽然魍魉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认定这是魍魉的原因,于是气鼓鼓地看过去。
烛阴觉得他这副模样有趣,于是按着脑袋转到自己面前,“听话,别总给你魍魉哥哥找不痛快。”
相柳瞪着他幽幽道:“让你帮我搓澡跟他有什么关系?”
烛阴看了那边一眼,开了个玩笑,“我给你搓澡了,万一魍魉哥哥也想让我给他搓澡怎么办?”
魍魉望着雨幕又喝了口酒,轻笑道:“别带坏你弟。”
相柳看他俩这副样子简直快气炸了,之前哥哥在他面前还是会遮掩一下,但自从被他撞破过两人一次,哥哥就越发不不想掩饰,现在更是当着他的面就开始、就开始……
相柳蹭地站起来,转身跑走了。
烛阴看着他背影眯了眯眼,随后坐回魍魉身边,拿过他手中刚喝过的酒喝了一口,笑道:“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魍魉神情恬淡,左脸上的乌青在月光下仿佛被吸收了,令烛阴看不清他的眼睛。
“你这弟弟火炮一般的性格,真非常人所能容忍,不过他对你倒是死心塌地。”
烛阴拿过他一只手,顺着腕骨一路轻轻捏着,“他只是身体相貌长大了,心性还是小孩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嗯?”
“说了没生气。”魍魉那只手抽出来,顺着摸到烛阴衣服上,在他腰间勾了勾,烛阴舔了舔嘴唇,口型道:“想干嘛?”
魍魉没说话,视线越过烛阴肩膀向那边看去,他知道相柳刚才并没跑远,此时正躲在柱子后面看他们。
魍魉收回视线,冲着烛阴歪了歪头,艳红的唇角勾起一丝笑。
烛阴有些忍不住,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各干各的,谁也没注意这边,于是凑过去,含住那唇瓣狠狠吮吸了一下。
魍魉更是全不在意他人眼光,搂住烛阴脖子变本加厉地回吻,眼神抬起,依旧盯向那柱子后面的人,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
吹着风,听着雨声,喝着酒,桑冉就在身边坐着,章楚很久没感受到过这种惬意。
他们在基地中,没有战事的时候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战事的时候这里便是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不久后眼前的一切宁静都将不复存在,但此时此刻,他看向那些为了一个观测数据争执不休的研究员,看向不远处别的桌子上喝酒聊天的工作人员,看向雨中站岗的士兵。
至少他们还有此刻。
他知道几公里外有无数人在披星戴月地连夜迁移,他知道那些人或许饥一顿饱一顿,与亲人骨肉分离,他们中很多从小在首都区长大,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远门,他也知道,如果说基地这些人肩负的是人类的希望,那这些普通人则延续的是人类的未来。
他们中有政治家、科学家、商人、医生、教师、农民……是一个巨大的基因库,古往今来任何战争,只要百姓还活着,那这个民族就还有希望。
可这不止是战争,还是末日,联盟政府转移的也不止人类,还有动物。
老虎、狮子、大象、熊猫、长颈鹿……科学院选择了最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