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步担保也行,那些残留的阴晦气息,只会随着时间的消散,变成一点点感冒、咳嗽、肠胃炎等小疾病。
至于精神上的影响,那就要看宿主本人的“资质”了。
黑裙少女歪着脑袋,难得一副天真的模样,却莫名叫人心里发凉,“你打算怎么做到第一步?罗拉已经远离这一块了,而一旦她发现我们在跟踪,她又会拿普通人做寄生对象,重现之前的场景。”
“我们不需要找到她。”青年的眼睛比黑夜中的海浪还要深沉,“不是说了吗?她会主动接收来自碎片的信号。”
罗拉漫无目的。
她的灵魂在哥谭的路上游荡着,这里有些是她和朋友经常逛街的路,有些是听说流浪汉聚集所以不敢走的路,还有更多的,则是完全陌生的路。
哥谭原来有这么大吗?这个想法在她的脑袋里,一闪而过。
她的脑子现在很混乱。
生前和死后各种各样的回忆像是被打穿的万花筒,在意识里随意的扭曲变形、一遍遍的盘旋。
她的脑子现在很清醒。
唯一的、执拗的目标被固定在她灵魂每一处,叫嚣着要去把伤害过她的人,从拿她取笑的前男友,到自说自话把她当做献祭品的邪/教徒,再到想要消化掉她的灵魂的那个恶魔——
原来食物被吃掉的时候,居然是这么痛的。
她的灵魂被慢条斯理地扯开,泡在高强度的酸里,承受着无处不在的腐蚀。
无尽的惨痛哀嚎在她耳边萦绕,这是马洛吗?还是别的不认识的献祭品?又或者说,是她自己?
在看不到尽头的折磨之中,在她逐渐麻木只希望赶紧解脱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的尸体动了起来……
她没有活过来,她只是被恶魔当做欺骗【法则】的挡箭牌,连丑陋的身体都被利用到了极致。
第95章
当一个人连死后的尊严都没办法维持,她还剩下些什么呢?
缺漏的尸体、残破的灵魂……还有无穷的憎怒。这些丑陋的元素组成了如今怨灵的模样,任何人看见她,都不会怀疑她是个失去理智、叫人唾弃的疯子。
在人类五感触及不到的空间,罗拉猩红色的、破损的瞳孔在他们身上一触而过,冰冷的目光像是在猎食的猛兽。
这个时候,她已经从郊外困住恶魔的地方,转移到了哥谭的市中心里来。
和寂静冷清、只有心怀不轨的犯罪分子喜欢盘踞的郊外不同,这里充斥着享受夜生活的民众,时不时就有喝醉的酒鬼在路边高歌一曲,或者是吐在某个过路人的身上,引起一场骂战。
这是罗拉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的场景。
她不是那种一心只有学习,不善交际的乖乖女。夜半时分和朋友鬼混不回家,早就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和“亲爱的男朋友”待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天下没有比这更快活的日子。
她在挥霍自己的人生,却和大多数相同处境的人那样,认为这才是对青春最适宜的利用方式,他们应该将时间花费在一味的“快乐”上面。
这本来没有什么。
有朝一日,长大后的她,或许会因为年轻的轻狂后悔,或许会怀念这些自在的日子,或许会放下负担坦然面对过往……
她本来应该有很多个可能,但现在,只剩下一种定数:她的骨灰被寄存在狭窄的小盒子里,那些太大的、未能完全火化的遗骨,则与其他人的骨头混在一起,被墓园的人当做废弃物一样处理。
罗拉本不该因此而痛苦。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肉/体的百般折磨,都不会反应到灵魂上来,就像是理发的时候,被剪去的头发那样。
可是,在拜蒙被驱逐人间之前,他将人类灵魂作为保护的伪装、最后又因为意外的污染而甩弃这部分废品的举动,却导致罗拉的一部分没能与尸体分开,而是黏连在一起,一同走过了死亡的后续之路。
正是在这一片焚烧的剧痛之中,罗拉强忍着撕裂的苦楚,将这一部分灵魂彻底斩断,同血肉一起化作了青烟。
这种不完整加剧了她的疯狂。在怨灵直白强烈的意愿中,唯有复仇占据了主流。
而摆脱难缠的恶魔,只是她行动中最初始的一步。
怨灵自行人身上穿透过去,无声无息之间,就将自行切割下来的一小块,藏匿进了人类的身体里边。
她已经很习惯于灵魂撕裂的痛苦了,甚至麻木到不知自己分出去了多少“自己”。
——如果她用精神感受一下,总是能够统计出来的。但是,为了让计划顺利的进行下去,只有在碎片受到致命伤害的时候,她才会被动接收到消息。
这保证了她在继续散播“病毒”的路上,可以维持短暂的清醒。
如果在一边工作的同时,一边还要处理宿主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那必然会扰乱一切的进程。所以,她才将那一批人的思想设定成了其中一个人的大脑——这比一次性控制十几个意识要简单的多,反正她也没想彻底瞒过恶魔。
恶魔……罗拉猩红的眼睛里泛起可怖的风浪。
从她的视角来看,追捕她的那个蛇瞳恶魔,和那个伤害她的恶魔无甚区别,只是一个实实在在地导致了她的悲惨命运,被她视作主要仇视目标;另一个被她的小伎俩耍的团团转(也有可能是消极怠工),称不上大威胁。
唯一令她意外的是,这个恶魔,居然还会在乎那些卑贱的人类的生命,没有继续用外力逼迫她的碎片的离开。
这让她感到可笑、也感到恶心。
本来就是觊觎着人类世界的、丑陋的虫子,居然还对生命有着“高尚”的怜悯吗?真是惺惺作态、叫人作呕。
不过,只要她的目的达成,这些都再也烦扰不了她——【地狱之门】一旦开启,所有处在附近的恶魔,都会主动或被动地靠近过来。
“你真打算这么做?”亚兹拉斐尔的脸上充满了忧虑。
尽管德斯蒙特背着他的两个朋友,和天使恶魔私底下坦诚了一些实情——他省略了其灵魂具有高度污染和流动性的原因,只是讲述了后果和特性——但是作为天性善良的上帝眷属,亚兹拉斐尔总忍不住要为青年操心。
“分割灵魂不是一件好事……我知道你感受不到这方面的痛苦,但是,这依旧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克劳利砸吧了一下嘴,不得不赞同朋友的说辞:“的确。别的坏处先不提,最简单的一点,就是你可能会患上难以治愈的后遗症——人类把这叫做精神分裂,是吧?我好久没有接触精神病院了,不知道你们在这方面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我想,应该说是人格分裂更加准确?”经营着一家书店、闲暇时间除了美食就是阅读的天使说,“这两者在医学上的定义不太相同。”
恶魔耸耸肩,“我才不在乎人类怎么定义的。”他的目光转移到黑发青年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