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问。
应连云面上露出一丝犹豫,又很快变成了干脆利落的决断:“是这样……”
他从十二年前“应闻”失踪之事讲起,居然把现在的应闻不是“应闻”的真相说了出来。
他说,这是郭道全在背后操纵,他找到了证据。
“……虽是如此,我与阿晚仍然将他视若亲子,今日跟几位说这些,是为了讲清楚郭道全所作的事。”应连云看了看几人,发现洛飞羽和段无思的神色根本没有变化,而苏遗影有少许讶异,却也反应平平。
不愧是苏寒云的女儿,他心中暗叹一声,将目光转向表情明显呆滞的钟灵鹤,认真道:“还请公子勿要将这件事泄露给旁人。”
“咳、我自然不会!”钟灵鹤回过神,连忙指天发誓保证,又感叹,“但这也太残忍了。”
特意把人家孩子换了,剜去双目、毒哑嗓子,又教小孩邪门功夫,最后还逼他进阁盗宝书自寻死路……完全就是故意的,从头到尾,就是为了制造一个怨念极深的障。
洛飞羽道:“应庄主的意思是,十三年前换子之事,和郭道全脱不开干系。”
“不错,也不知是否是他莫名失踪的缘故,我搜集信息并未遇到太多困难——要知道,就算静远山庄擅长情报,我们查像他这样的有名人时也会受到干扰和阻挠。”应连云指了指石桌上杂乱的纸张,“证据都在这里,但我还没整理出来。”
段无思忽然道:“等你整理出来了,难道会将其公之于众?”
“这……”应连云一时噎住了。
段无思不带情绪地看了他两息,轻嗤一声,没再说话。
应连云先前请求钟灵鹤不要把这件事外传,便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应闻的真实身份,从而对应闻产生不好的想法,这是私情,无可厚非。然而,若要从“换子”一事揭露郭道全的不善,却根本绕不开应闻的身份问题。
应连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只把证据拿给他们几个看,无非是想多拉几个人一起干活,争取找到其它不对的地方,到时候再掀郭道全的老底。
这才是应连云心中的理想情况。
迂回,呆板,磨蹭。
段无思觉得自己当时动手真是太及时了。
至于让郭道全的身后名败裂……
迟早的事。
“诸位,”苏遗影看气氛暂时凝滞,开口,“我来说说我这边的事罢。”
钟灵鹤看向她,目光中带了些紧张。
“家父姓苏,名寒云,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应连云呼出口气,点头:“嗯,旁人可能不知道,我年轻时却是听说过的。”
“二十年前,他宣布金盆洗手隐退江湖,十五年后,他死了。”苏遗影语气平淡,却难掩其中哀伤,“当时他发了狂,差点把家里人全杀了,我娘抢了他的枪,带伤抱着我跑出来,却没撑住。我昏倒在路边被山里农户救下,后来听说他也死了。”
洛飞羽在一旁听着,没作声。
不错,这正是十五年前,苏家灭门的惨案,那时苏遗影还很小,她母亲的尸体是从河里捞出来的,人们没找到苏遗影的尸体,便默认被河水冲走了。
苏遗影道:“十五年前那天晚上,我就听到了一个老人的说话声、还有笛声,和……昨夜那紫衣女子的笛声一样。”
“也就是说,昨夜那人很可能就是苏姑娘家的仇人。”
“是,被农户所救之后,我最开始根本不敢往江湖里走,可十五年前的家仇,终究不可能因恐惧放下。”说到这,她看了钟灵鹤一眼,叹道,“鹤郎虽是我在江湖闯荡认识的,我却不想他掺和到那些复杂血腥的事里去。昨日下午游颂今观时,不知怎得,我就是觉得观里不太对,但也说不出缘由,回去当晚便做了十五年前那个夜晚的梦,醒来睡不着,才决定来颂今观看一看……没想到却刚好碰上那个人。”
闻言,应连云和钟灵鹤自是一番宽慰。
洛飞羽在脑中飞速分析苏遗影话中的信息。
既然女子是饲蛇者,那么老人就是反派组织中的另一名成员,苏遗影听过此人声音……这可是极其有力的证据和线索。
在《蚀心刀剑》的原文中,苏遗影也死了,这番话便没说出来,但如今她活着,线索链就又多了一条。有了起点和调查方向,调查本身便不再是极度困难的事。
距离解开这个所谓“反派组织”的谜团,更近了一步。
另一边,钟灵鹤宽慰完苏遗影,沉思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以前从未与我说过这些,但我既知道了,必不会坐视不管……影儿,你家仇未报,当年的事又有了新进展,你可要暂缓婚期?等我们先报了仇,再成婚。”
***
三日后的夜晚,钟府。
“叩叩叩。”
门板被轻轻敲响,洛飞羽自小憩中睁眼,起身开门。
“少侠可是有事?”他见来人是段无思,有些惊讶。
从颂今观回来后,一行人便又回了钟府,睡觉的睡觉,养伤的养伤,他怕段无思的状态反复,也让人在这多留了几天。
这个时辰,段无思怎么会来找他?
段无思观察了下他的表情,沉默一瞬,似乎内心在做什么挣扎。
洛飞羽:“怎么了?”
段无思:“惊羽君可还记得钟灵鹤三天前说的话?”
洛飞羽:“什么?”
段无思:“……”果然忘了。
段无思:“他说婚期暂缓,却不想耽误为婚礼准备的好酒好茶,便今夜在花园里摆了宴席,请他的朋友和……”
洛飞羽:“哦,是有这回事。”
段无思这么说,他便一下子明白了。
他看着段无思有些僵硬的表情,余光瞥见他微微蜷起的指尖,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好笑。
不是来叫他一起去的么?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又不会拒绝,况且以段无思的性格,就算被拒绝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吧。
然而,越看段无思这样,他就越想逗人。
于是他故意道:“那怎么了?”
段无思一愣,神色瞬间多了几分意外,接着又多了几分后悔和茫然。
但很快,他看清了洛飞羽眼底的笑意。
他松了口气:“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
二人很快走到花园,这时宴席已经开始了。为了照顾来自不同地区、习惯不同的各方人士,宴席设的十分随意,没有什么虚礼,又哪里都摆了点东西。一群人坐得东一块西一块,有的凑在一起聊天,有的则一个劲地吃东西。
洛飞羽向四周望了望,还没决定去哪一块,段无思便开口道:
“我们坐那怎么样?”
洛飞羽顺着段无思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一个小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