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好广阔的过往啊,怪不得我们最后看到的是这样一个他,也难怪会是这样一个他。]
[啊啊啊啊啊我先尖叫一下惊羽君超厉害!然后我要说,他就这么全告诉段无思了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就这么一股脑就坦坦荡荡地……天呢好溺爱,段无思估计也没想到洛飞羽会说这么多吧,毕竟连他自己都只问了关于“血液为什么有特殊作用”这一个问题。]
[结合前情,这就是两个人情投意合互诉衷肠,你知我心我知你心,同意此观点的请呼吸。]
段无思说完“也好”之后就一直低头喝酒,洛飞羽看了他几息,忽然笑道:
“话说回来,少侠今夜和往常的风格好像不太一样。”
段无思喝酒的动作一停。
“什么风格?”他拿起酒盏,眼神投向杯底,先是不做停顿地追问了一句,半晌又自问自答,道,“或许是喝得有些多了的缘故。”
洛飞羽不置可否,说话时带了点笑音,却叫人听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只道:“少侠今天说了好多话。”
在他开口讲述之前,段无思几乎是要把他灌醉的势头;现在洛飞羽讲完了,便免不了想“回报”对方一番,看看段无思会如何应对。
段无思:“……”
段无思:“或许是因为有些醉吧。”
他声音有点闷,说这话的同时还在倒酒,不同的是,这会儿他只给自己倒。
他有点不想让洛飞羽知道——又或者说,不想承认自己是故意想灌酒,即使洛飞羽全都告诉他了。
不想让洛飞羽知道灌酒计划,是因为段无思觉得这样其实有点没分寸。
而洛飞羽全都告诉他了,这点令他意外,又难过。
这种难过的缘由过于复杂,段无思分辨不出控制不住,却不想在洛飞羽面前表现出糟糕的情绪。
今晚本该是一场圆满的、拉进二人关系的谈话。
于是他干脆喝酒。
多喝一些,把自己灌醉,或许就能不那么难受。
一杯、两杯、三杯。
就算到时候醉不了,能让洛飞羽觉得他是醉了,所以跟平时不大一样,也行。
四杯、五杯、六杯。
段无思一边加快速度喝酒,一边时不时抬眼,瞥一下身边的洛飞羽,再把目光收回来。
七杯、八杯、九杯……酒坛空了,换。
“打住。”
洛飞羽止住他还要再倒的动作,语气有些无奈:“这是怎么了?忽然犯了酒瘾?到时候醒酒可不好受。”早知道是这个反应,他就不逗人了。
段无思摇了摇头,再次抬眼看他,却又猛地低下头去。
他原本撑在桌上的手撤了下来,就好像是喝多了,身体不受控地软了一瞬。
“当!”杯盏翻倒。
“惊羽君!”不远处传来人声。
这两个洛飞羽都没管,他握住段无思小臂,下一刻就要去捧他的脸。
“没什么……”段无思却说,“……只是醉了,有点晕。”
洛飞羽动作一顿。
他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却放开手,朝方才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
是钟灵鹤钟灵仙等人,他们来敬酒。
看看已经趴在石桌上、头埋在胳膊里的段无思,洛飞羽叹了口气,将翻倒的酒盏扶正,为自己斟满一杯。
“怎么在这个小凉亭里,来我们那边玩啊!”钟灵鹤的声音有些大,显然已经醉了,他对着洛飞羽行了一礼,举杯,“这次颂今观的事多亏二位,不然……”
说到“二位”,他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瞪大眼睛看段无思,声音明显变小,表情则开始变得疑惑。
钟灵仙看了眼洛飞羽身边的人,又环视地上放着的那些空酒坛,好奇道:“难道……”
“他喝醉了。”洛飞羽回敬钟灵鹤一杯,又和其他人相互敬过,道,“这里清净,他又喝得有点多,我们便不去别的地方了。”
钟灵仙眨了眨眼,似乎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又说了几句话,便赶紧将一群人带走了。
“……”
洛飞羽坐回到座位上,将酒杯放下,陷入沉思。
段无思那一下低头低得太突然。
他最开始怕是黑蟒兽障突然反扑,段无思则是因为过去的习惯而下意识低头,不想让他看到那些异象。
可段无思却说“没事”。
虽然他三天前显出异象时也说了这两个字,但他们才刚相互坦诚,按道理说,是不需要再在这方面遮掩回避的。
况且。
洛飞羽在那一句话里听出了鼻音。
……哭了?
为什么?
他仔细回想他和段无思之前的对话,没觉得有什么让人伤感的地方。
他是一个活了五百年的、常常存在于传说里的人物,但如今,他和段无思成为了朋友——洛飞羽试图从之前的对话中提炼出结论,最后认为这个结论对他、对段无思,都是一个好结果。
为什么哭?
洛飞羽静坐半晌,心中那种莫名的触动感却仍然盘桓不去。
远处乐声依旧,隐隐传来主人家和宾客间的谈话声,这里无人开口,还有夜间独有的凉风时不时吹过。
凉亭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洛飞羽微微侧过身,看着将整个脑袋都埋进臂弯里的人。
他看了好几息,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伸手,极轻极快地碰了碰段无思露在外面的耳朵。
——好冰,他想。
——好暖和,段无思差点下意识蹭他指腹。
他强行克制住这种冲动,克制住不知道有没有还在颤抖的呼吸,再用力闭了闭眼睛。
即使这么久了,还是会有一点点咸湿的液体滑出眼眶。
很难受。
他一想到洛飞羽说的那些经历就难受。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难受。
或许是惊讶于今生如此轻易地得知了一切,就开始恨自己前世为什么不问;或许是这样惊艳拔群的一个人自己护不住留不住,还反过来要对方照顾;或许是不甘心于对方之前有那么多听上去很精彩的人生自己不可能参与;又或许是在听洛飞羽笑着说几十年几百年沧海桑田、出世沉睡入世为侠时,替这个人感受到的一切。
虚无,孤独,抓握不住。
他想,或许洛飞羽对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的希望他以后能有很多朋友的。
前世今生的记忆和细节都碰撞在一起,段无思已经分不清他是在为谁痛苦。
为他?为洛飞羽?又或者他们之间。
而这种痛苦又转化为几乎将他自己烧死的怒气,他恨郭道全,恨饲蛇者,恨得心上留了不知道多少个窟窿,恨到在这一刻甚至想暂时离开洛飞羽、想现在立即去到天涯海角把剩下那几个人揪出来,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