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二?人今日不必当值,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王府的侍卫大?多是?从十二?三岁起,就常随他左右的玩伴,比寻常的主仆主仆关系更亲近些,不当值,便没那么多礼数和?讲究。
两人冲他笑着略一抱拳,便算是?行礼。
其中一个回头朝宫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问:“殿下方才应当遇到穆娘子了吧?”
萧琰眉头一动,立刻听出关窍:“你们知道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将白日在怀远坊看到的情形从头到尾说?清楚。
“武将军带人直接闯进院里去了,我们两个只在外?头的路上远远瞧着,也能听到里头传出来的动静,想来闹得不小,要不是?院里放了鸣镝,将附近巡逻的差役唤了去,还不知要怎么收场。”
他们同穆云英没半点交情,对她的种种传闻听在耳中,也多是?不大?欣赏的,毕竟,一个高?门?大?户里的奴婢,生了孩子还能没名没分地跑出来,到宫中做皇孙的乳娘,听来总有些怪异。
不过,相比之下,武家先前?纵容武澍桉和?婢女生下孩子,为了和?郑家攀亲,又?要把已给他们生养过的婢女害死,等到如今要无后了,又?要回头去抢这个曾经看不上的孙儿,这样的行径更教他们不屑。
若是?这孩子当真回到武家,让那对夫妇教养,会不会又?变成第二?个武澍桉?又?或者,待孩子长大?了,知晓自己的身?世,但凡有几分为人子的孝悌之意?在,又?怎能放下千辛万苦将自己生育出来的母亲,安然享受武家的一切呢?
萧琰听罢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她今日的怨恨是?来自贸然行事的武家夫妇,事关她的孩子,难怪她那么失魂落魄。
武家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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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回到东宫的时候,萧元琮也恰好从宣政殿附近回来。
后日就是?除夕,届时宫中将有盛大?的典仪,圣上为了近来的天灾和?西北的战事,还预备在那一日下一道罪己诏,眼下众人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连吴王都老老实实留到傍晚才离宫,他这个太子自然更要以?身?作则。
不过,再?如何忙碌,他今日的心情也还是?透着不易察觉的昂扬。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片片雪花,远远的,他看见?云英一个人裹着厚厚的氅衣,在逐渐纷飞的雪花间朝宜阳殿行去,心中的那一丝兴致便一下被勾上来几分。
像是?垂钓江边,捧着鱼竿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终于?完事具备,等来鱼儿咬钩的那一刹那。
“云英。”他开口唤了声,见?她停下脚步,冲着他的方向行礼,便抬手示意?身?边的侍从们不必跟随,自己拿了把油纸伞撑着,信步走近。
“出去过了?”他在她面前?不到半步的地方停下,手中举着的油纸伞恰好也将她罩在底下,挡去大?半雪花,“见?到孩子了?”
冬日的衣裳都是?左一层右一层的,将人厚厚裹着,脚下的半步距离,衣裳却几乎碰到了一起。
“回殿下的话,见?到了。”云英低着头轻轻回答,声音在风中有几分脆弱而破碎的意?味。
并非她心智不够坚强,没法收敛住所有情绪。其实方才在萧琰面前?那一阵抢白后,她已然回想过白日的一切,能够平静下来。
武成柏要去府衙递状子,可是?如今临近年关,府衙早已闭门?,除非圣上或太子亲自下旨要求立即办案,否则即便立刻递了状子进去,也要等到多日之后才能受案,等到一一查问、判案毕,更是?不知要多久。
她这样放任自己的情绪外?露几分,不过是?做给太子看的。
靳昭没法帮她解决武家的事,他说?过,太子答应过不会让她失去孩子,既然同靳昭已经说?开,她便要牢牢握住太子这根救命稻草。
不过,她并未直接开口讨要,想来即便不说?,太子也早晚要知晓今日发生的一切,甚至很可能事情早已传到他的耳中。
萧元琮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庞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神情,没有再?问孩子的事,而是?忽然转了话锋。
“西北战事不停,朝野上下为了此时已忙得焦头烂额,孤近来恐怕没有太多工夫关照你的孩子。”
云英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在他不动声色的目光里惨然一笑,说?:“想来殿下不会再?为此事忧心太久,听中郎将说?,援军不日就要开拔,中郎将亦会向殿下上疏,亲身?前?往西北支援,不久的将来,大?周大?获全胜,殿下的麾下,兴许还能多一员地方军中的大?将。”
他未明着问,她便也不明着答,却让萧元琮十分满意?。
他平淡的面上终于?浮现起一丝笑容,眼神也多了些情绪。
“如此,倒的确解了孤的燃眉之急。”
云英知晓他听懂了,垂下眼,不再?接话。
“雪越大?越大?了,”他朝前?抬了抬手,撑着伞带她继续前?行,“回去吧。”
经过宜阳殿的时候,云英躬身?行礼,先行告退。
萧元琮没有阻拦,只是?点头示意?她离开,可等她回到殿中,换了衣裳,与丹佩、绿菱两个一道陪着小皇孙用过晚膳,又?稍玩了一会儿,余嬷嬷便来了。
“殿下今日得空,想要皇孙过去一会儿。”
她未指名要谁带皇孙前?往,但云英歇了一整个白日,原本就说?好的,回来后由她照顾一晚上,连同守夜也一样是?她,此事自然也落在她的身?上。
冥冥之中,她有预感,萧元琮定是?有意?的,他想要她的表态。
她低着头,有那
么一瞬间是?面无表情的,等再?抬头时,已恢复往日恭顺温柔的模样:“劳烦嬷嬷来一趟,奴婢给皇孙穿件衣裳便去。”
余嬷嬷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便先回少阳殿去了。
云英推开窗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一个时辰下来,茫茫白雪已经覆盖住大?片红墙绿瓦,宫室间的灯光映在雪野里,也比平日亮堂许多。
她给皇孙在外?罩了件连帽的披风,大?大?的兜帽罩下来,把小脸也遮去大?半,确保完全不会受到寒冷的侵袭,这才敢给自己披了衣裳,沿着长长的连廊快步行至少阳殿外?。
殿内守门?的内监早听着动静,立刻放她进来,接过她和?皇孙身?上的外?衣,挂到一旁,示意?她可直接往里间去。
屋里没有旁人,只萧元琮一个坐在屏风前?的一张宽敞舒适的榻上,披衣散发,手捧书卷,看得仔细。
他的手边照例放着茶盏,时不时捧起啜饮一口,姿态闲适,显然不是?在看什?么与朝中事务相关的卷宗籍册。
云英靠近行礼的时候,他随手将书卷倒扣着搁在案边,拍了拍身?边的空出,让她起来,说?:“来,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