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因为表情太过严肃,满腔的情绪又无法?通过话音发泄出来,非得压低了说,连眼眶都憋得红了。
云英眨眼看着他,慢慢叹了口气。
“大人说得不错,可我这样做,也正是为了腹中孩子的将来考虑。”在傅彦泽满脸不相信的表情下?,她轻声问,“大人当真觉得眼下?大局已定,太子便是最后的赢家??”
傅彦泽表情一僵,没有回答,心底却?有个声音悄悄说:还不一定。
“总有个你死我活,只是还没到时机,”云英靠近一分?,跪坐在榻上,双手支在身前,上身前倾,在离他耳畔两三寸的地方?轻声道,“要等到——”
后面的话,傅彦泽迅速接上了。
“——驭龙宾天之时。”
短短六个字,他将声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太子和?吴王之间,总有一个要死。
“傅大人,”云英知道他很聪明,一定什么都明白,“我只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而已。难道你不想吗?你的抱负,你的志向,你的才华,只有一步步走实在朝中的路,像齐侍中那?样,屹立三朝不倒,才能实现、施展啊。”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又前倾了少许,与他耳畔的距离缩短了一般,一缕缕湿润的热气已萦绕至他的耳廓,一字一句有了意识,直钻入他的耳中,朝着心头袭去。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身体像被一把无形的刀从中劈成?两半,半边被烈火灼烧着,完全僵住,除了她周身散发的热度和?幽香,再感?受不到其?他,另一半则被不间断地泼着冷水,让他不得不冷静地思考她说的话。
太有诱惑力了,不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话。
额角有细汗渗出,一根葱尖似的食指轻轻拂过,激得他后背一麻,飞快地攥住她的手。
他想说,自?己?不是那?么“卑鄙无耻”的人,可话到嘴边,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不会要大人递什么大逆不道、密谋反叛的信,也不必大人费心送往广陵,只要想办法?交给那?敲响登闻鼓之人便好,”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煎熬和?犹豫,不用他回答什么,“大人可耐心考虑,明早大人离开前若是答应,我便将信交给大人,大人可先看一看,如无不妥,再带出去。”
傅彦泽感?到自?己?忽然无法?思考,所有的心思都只停留在“明早”二字上。
“娘子这是何意?”
云英顿了顿,身子退开,不解地看着他。
“已是宵禁时刻,大人难道还要回去?岂不让人猜疑?还是大人担心老夫人?”
傅彦泽自?然不担心母亲,虽然他出来前,并未说要在外留宿,但母亲素来
不大管他的事,知道他做事从来有分?寸,一个晚上不在,不会太过担心。
他想的是别?的。
“我……宿在何处?”
云英指了指他们正坐着的这张坐榻。
“侯府虽大,可人多眼杂,只有此处最安全。”
傅彦泽感?到一阵干渴,脸已红得不能再红:“我睡在明间里。”
“大人难道想被阿猊瞧见?”
“男女有别?。”
哪有女人就这样邀外男与自?己?同屋而眠的!
云英沉默一瞬,说:“大人放心,我怀着身孕,不会对大人做什么。明日一早,茯苓会再出一趟府,去替我买早膳,到那?时,会将大人一并带回怀远坊,不会误了上朝的时辰。”
第132章出京看来,年关前后,便是他谋算的最……
傅彦泽当真在坐榻上卧了一夜。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真正?睡着过?,模糊间,总是提着一分神在,明?明?隔了数丈的距离,却仿佛能感受到她深长?的呼吸一般。
屋里搁了冰鉴,本该半点不嫌闷热,可?他还是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汗,烦躁的感觉挥之不去,像坐在小舟上一般,飘飘荡荡,朦胧不清。
清早起来,也?是那个女?人披衣散发,亲自下榻来唤。
她当真说到做到,什么也?没?对他做,见他起来,朝他手里塞了未封口的信,便轻掩秀口,打了个哈欠,又回卧榻上睡下了。
傅彦泽呆呆捏着那信,看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掩在衣裳之下的身躯十分不对劲。
“大人自己?决定就是,若不愿帮我?,便将信烧了吧。”
背对着他的女?人忽然开口,声线慵懒,似乎已要再?度陷入梦乡。
那种说不出的亲昵感,让他后背再?次流过?一阵麻意,直钻下腹。
他闭了闭眼,屏住呼吸,再?不敢久留,就着案边的水盆,快速洗了把脸,便匆匆离开,一直到侯府的马车踏着熹光停在家门外,才松了一口气。
那信就塞在袖中,他一路上都没?打开看过?,此刻,向?母亲请过?安后,趁着独自回屋更衣的工夫,才敢取出,就着还不算太敞亮的光线,迅速浏览。
的确如?她所言,没?什么特别的话,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问候,言辞只能算流畅,没?有太多修饰,客客气气、平平淡淡。
若非要挑刺,便是信的结尾,提到陛下卧病日久,圣躬渐衰,要吴王早些看开,不要太过?担忧。
这?似乎是在提醒吴王,圣上恐撑不了太久,要早做准备。
可?这?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封信,的确只是为了透个态度而已。
傅彦泽忍不住怀疑,她腹中还怀着太子的孩子,这?对吴王来说,分明?是个隐患,她凭什么觉得,就这?样一封不痛不痒、毫无用处的短信,就能换来有可?能在争斗中得胜的吴王将来的心软?
难道就因为吴王当初从京都逃出时,她曾暗中帮过?一把?在他看来,那点帮助,对吴王而言只是可?有可?无。吴王从小在京都长?大,不可?能一点根基也?没?有,没?了她,自然还能有别的办法?。
她和吴王之间,似乎还有他不知道的纠葛和关系。
这?个推测,让他心口有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也?挤不走,就连捏在手里的信笺,都变得有些碍眼。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母亲在外提醒:“时辰不早,莫耽误了上朝。”
他这?才回过?神,猛然发现已快过?平日出门的时间了,赶紧梳洗更衣,将那信重新塞回袖中,连早膳也?来不及吃,只咬了两口蒸饼,便骑马离去,这?才没?误了时辰。
本该是踩着最后半刻的尾巴入宫,谁知,还没?等他下马,就远远瞧见,衙署门口,通往宣政殿的路上,不少身着朝服的官员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什么。
傅彦泽不明?所以,但心下已有预感,想必与昨夜的登闻鼓有关,待将马儿送至马厩,快步走近时,才发现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