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油煎火烤的?境地,可容不得被人?揪出一点对?圣上不敬的?错。
而宜阳殿中,则在给小皇孙沐浴。
尚服局送来了新制的?衣裳,锦缎的?吉服,不似成年?的?皇子?龙孙的?衣裳那般照
着仪制章程那样一丝不苟,只做了大致的?样式,不过,小皇孙穿在身上,像模像样,比平日神气许多。
丹佩和绿菱因要到宫中的?蓬莱池游玩,在殿中都抢着做事,直到时辰差不多,才把又补了一觉的?小皇孙交到云英怀里,由她抱着往少阳殿去。
殿外?宽阔的?庭院里,随行的?属臣已齐整地站做两排,前面是一辆顶了华盖的?宽敞马车——平日入宫,自不许驾马,今日圣上体谅臣子?们?皆拖家带口,若单用步撵,恐走得太慢,再加上有些年?长者腿脚不便,便准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使用车马。
太子?也在其?列,这才用了马车。
高高的?台阶上,萧元琮与薛清絮二人?身着稍正式一些的?常服,由众人?簇拥着,在内侍、宫人?的?搀扶下,一同走下来,踩着两边的?杌子?坐进马车。
车架实在宽敞豪华,两人?坐进去,中间隔着约莫三尺的?距离,两侧仍旧留出许多空隙来。
云英抱着皇孙,恭敬地站在内侍宫女们?仪仗的?最前面,正想是否要将?皇孙也送到马车上。如今皇孙又大了一些,孩子?一时一个样,应当已不似先前那样认生了。
很快,丹佩将?宜阳殿中让小皇孙睡的?提篮送来,在萧元琮的?应允下,放到马车上。
她本想放在二人?之间那三尺左右宽的?地方,可萧元琮却说:“放在孤这一侧吧,太子?妃近日操持琐事颇多,孩子?吵闹,一会儿别扰着她。”
丹佩一愣,不敢看薛清絮的?表情,赶紧将?提篮放下,便匆匆下去了。
待云英抱着还有些迷糊的?孩子?,小心?放到提篮中,盖好小毯子?,就要下车,萧元琮又开口了。
“云英,你也留下吧。”
他的?声音温柔平和,听?不出异样,在旁人?看来,只是叫她留在车上照看孩子?而已。
云英却立刻悄悄看向薛清絮,她总是有些害怕这位举止怪异的?太子?妃。
只见薛清絮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仍旧是端庄温和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微扬起的?细长眼角,透着一种毫无表情的?冷漠,也不知是对?云英,还是对?萧元琮父子?。
云英不敢再看,也没有拒绝,在萧元琮身边的?空地跪坐下,仔细地看护孩子?。
华盖下,轻纱幔帐缓缓落下,遮出一块朦胧的?舒适空间。马车在内官的?示意下缓缓前行,朝着鳞德殿的?方向行去。
穿过东宫西侧门时,守卫在两边的?羽林卫将?士纷纷抱拳躬身,行礼相送。
云英又忍不住悄悄瞥一眼。
靳昭就站在最前面,低着头,一动不动,宛若塑像。
隔着幔帐,又在车上,她不敢多看,只一眼,便飞快地收回视线,仍旧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注意到太子夫妇各异的神色。
那二人?,一个目光悄然落在她的?身上,另一个则同她一样,不着痕迹地看了靳昭一眼。
过了宫门,便要转入夹道,车行得再缓,布置得再舒适,也免不了几分歪斜颠簸。
云英跪在一旁,尽力扶着孩子?的?提篮,生怕出什?么?意外?,自己却没留意,身子?朝马车外?一歪。
她跪的这处并不逼仄,只是谨慎起见,不敢离萧元琮太近,这才尽力缩在边缘。眼看就要栽下去,她也不敢出声,只赶紧松开抓着提篮的?手,生怕将?皇孙也扯下去。
就在这时,右侧的?肩膀忽然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一股强势的?力量将?她往里带了把,在行驶方向回正前,稳住身形,没有跌下去。
是萧元琮。
云英怔了怔,只觉肩上的?那只手,原来比她料想中的?更?有力。
手掌间的?热透过襦裙的?布料传至她的?肌肤间,片刻后才挪开,让她感到背后一阵轻颤。她想要低声道谢,可一抬头,却见他仍旧端端正正坐在座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什?么?也没做一般,而另一边的?薛清絮似乎也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细小动作。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马车行得快,又不用如住在宫外?的?大臣亲贵们?一般在外?头的?宫门处一家一家排着长队进来,不一会儿就到了鳞德殿附近。
已近傍晚,宾客们?来了大半,鳞德殿内外?人?来人?往,一见太子?过来,众人?纷纷停下动作,朝着这处行礼,还有不少亲贵,携家中妻儿,单独再来向萧元琮请安。
其?中就有武家。
先前,云英才刚入宫时,萧元琮对?武成柏多次避而不见,武成柏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如今,郑、武两家亲事彻底作废,武成柏的?处境越发尴尬,正面遇上,萧元琮也没必要再避。
“殿下,臣惭愧,没有约束好犬子?,冒犯了中郎将?,给殿下添麻烦了,今日,臣特携犬子?来给殿下请罪!”
武成柏也不兜圈子?,上来就说明来意,也不知是不是已预感到头上的?官职已岌岌可危,态度格外?谦卑诚恳。
云英抱着小皇孙站在萧元琮的?身后,一时有点发愣。
在城阳侯府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武成柏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
在武家,武成柏是天,上至杜夫人?与武澍桉,下至外?院最低等的?杂役,都要对?他俯首帖耳,他从来都高高在上,满是威仪,宛如一尊神像,谁也不敢冒犯。
而在太子?面前,他却像府中那些下人?一般诚惶诚恐。
云英在萧元琮的?身后,恰好也是武成柏对?着弯腰作揖的?方向,莫名有种自己正受他礼的?错觉。
这就是权势和地位带来的?绝对?压迫,能?将?自己不喜欢的?人?统统踩在脚下,难怪有那么?多人?,甘愿冒着付出性命的?危险,也要一步步往上爬……
“孽子?,还不快过来,给太子?殿下赔罪!”
那头的?武成柏已经在喝斥那不成器的?儿子?,云英循声看去,恰好对?上武澍桉还带着一丝不服气的?眼神。
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在勋贵子?弟中,武澍桉不算太不着调,虽然沾了些纨绔的?脾气和习性,但心?里清楚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家族的?庇佑,是以一向不敢顶撞父亲。
可他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在父亲面前那样多的?气?所以,每每被训斥,他都暂忍着,待父亲走后,再“阳奉阴违”地偷偷发泄出来。
那时,他的?眼神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臣行事鲁莽,不计后果,那日实是夜里喝多了酒,尚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