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对待别的下属有细微的区别。
刘述同他年岁相当,两人同一年入军中,算是旧相识,再加上刘家是军户,早年间同太子生母秦皇后的娘家有主仆之谊,虽地位不高,却也是实打实的东宫党,是以两人关系一向比旁人亲厚些。
如今,刘述将要成婚,新妇亦是出身军户的娘子,早早便由家人定下婚约。因其前些年随家人自京都迁往河中,按羽林卫的规矩,自今日起,刘述便可休沐,以便亲自至河中迎亲。
刘述满脸喜色,待同他并肩出了宫门,最后的那点拘束也收了,摸摸脑袋说:“照我父亲的意思,明日一早我就要往河中去,我便想着今晚先来知会一声,靳大哥,婚仪那日,可一定要来啊!”
这话他先前早已说过,只是心里总不放心,便又来叮嘱一回。
靳昭看着他期待的目光,露出一丝笑容,点头答应:“那是自然,你的好日子,我一定会去。”
刘述得了他的保证,当即放下心来,感慨道:“一转眼,我都要成亲了,昨日我母亲还念呢,也不知才能喝到靳大哥的一杯喜酒。”
靳昭从马房中迁出自己的马,翻身跨上,闻言面上的笑容淡了一分,望着天边的夕阳说:“随缘便好。”
刘述牵着马出来,看到他映在晚霞中的身影,有种奇怪的感觉。
相识多年,他知晓靳昭十岁便来了京都,从此在这儿安家落户,除了相貌,看起来同大多在京都土生土长的中原人没什么两样。
可时不时的,又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浮萍一般游荡的孤寂感,好似他从来没
有属于过京都的这片天地。
-
夜晚,延英殿中,一家三口才用过晚膳。
萧崇寿坐在榻边,听着下首的萧琰说他在西北的所见所闻。
“……羌人自去岁起,已由从前的四分五裂重新并成一大部族,陇右道附近,常有哨兵发现其首领遣使往氐人王庭,不知是否有所图谋。去岁严寒,冻死了许多羌民的牛羊,今年大旱,氐人恐怕亦要收成欠佳……”
这些,萧琰在朝上已简要说过几句,眼下萧崇寿问起,便多说两句。
只是萧崇寿精力不济,再加上白日头风还发作了一回,才听了几句,便已困乏。
有宫女捧着刚煎好的药过来,由郑皇后亲自喂萧崇寿饮下。
萧琰见状,自觉停了话,不再出声。
父皇体弱,能管的朝中事很少,大多还是臣子们去办。
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萧崇寿服下不久,便昏昏沉沉睡过去。郑皇后有心留下陪伴,便起身先送儿子出去。
谁知,二人才走到寝殿外,便见远处角落里,两名内官正同一名女子纠缠,看样子,是那女子想闯进延英殿,被内官们拦着。
“怎么回事?”郑皇后冷声问。
萧琰目力好,循着昏暗的光线,很快认出那女子是他的妹妹,普安公主萧珠儿。
“公主说,齐采女病重,想要求圣上请一位太医过去瞧瞧。”珠镜殿的宫女赶紧上前低声回报。
郑皇后面上闪过不耐的冷色。
“胆子倒是大,竟敢求到陛下跟前!陛下好不容易才睡下,若再受惊,谁能担得起罪责?”
宫女立刻会意:“奴婢这就命人将公主送回宁华殿,绝不让公主打扰陛下歇息!”
周遭的宫人纷纷低头,不敢多言,只是心底多少有些感慨。
堂堂公主,皇家血脉,在偌大的皇宫中,活得却比小宫女还要艰难,实在是皇后太过专横。
圣上子息艰难,一是因为自小体弱,二则是因为郑皇后善妒。早年间,郑皇后还是贵妃时,便容不下别的嫔御及其子女,想尽办法将他们除去。
萧珠儿能活下来,也是因为她只是个女儿,她母亲齐采女生下她后,便自毁容貌,母女两个这才能活到今日。
萧崇寿对此并非全然不知,只是他宠爱郑皇后,加上本也不愿管后宫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到后来,她做了皇后,他便再也没有临幸过别的女子。
皇帝都不管,旁人自然更不敢管。
眼看才十六岁的小公主被逼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磕得额头都流血了,众人只能拼命将脸埋进胸口,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萧琰皱眉。
“母后,别将事情闹得太难看。让言官们知晓,又该惹父皇生气了。”
郑皇后不喜儿子处处教训自己,面色有些难看,但听到“父皇”儿子,到底镇定下来,眼神一动,勉强笑说:“我有分寸,只要她听话些,总不会真教她一个公主连太医都请不动。”
说完,冲身边的宫女使眼色,让那边的内监先停一停。
萧琰见状,“唔”一声,行了个礼,不再多管,转身离去。
第21章出宫英娘,你让我好找啊。
转眼便是七月下旬,大约是八月千秋节将近的缘故,宫里变得忙碌起来。
教坊司奉皇后之命,早早准备了许多歌舞杂耍的花样,近来日日在望仙台的戏台子上演着,由女官们一个个过目。
东宫离望仙台不到百丈距离,时不时能听到或悠扬,或欢快的乐声,虽不真切,却很容易被那样的氛围感染。
中秋本就是隆重的节日,人人期待,又与圣上的千秋节同日相庆,令整个京都都如要过年一般,洋溢着欢欣的气息。
大约也是凑热闹,这半月里,薛清絮往宫中去请安的次数都多了一两次,听说,是郑皇后隔三差五请京都各家命妇入宫,看教坊司的排演。
就连宜阳殿里,丹佩和绿菱也变得一日比一日兴奋。
“中秋那日,蓬莱池附近有宫女们的游园会,不必当值的都可以过去凑热闹,”绿菱坐在地毯边,笑嘻嘻地凑到跟前问,“云英,你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地毯上,小皇孙正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把着一旁的木栏,颤巍巍试着站起来。
云英守在一旁,见状赶紧伸手护在他的身侧。
他如今还未满九个月,要学着站起来本是好事,只是太医说过,眼下还早了些,容易伤着筋骨,定要小心护着才好。
她看一眼满脸期待的绿菱,抿嘴笑笑,摇头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还是你们两个去吧!”
“当真?云英,你才刚进宫不久呢,第一回在宫里过中秋,难道不想去看看?”丹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嗯,我不爱凑热闹,你们两个去吧,我来照顾皇孙就好。”
她说得一点也不勉强。
其实她这样的年纪,怎么会不爱凑热闹?只是她看出来了,丹佩和绿菱比她更想去罢了。
和她这个才入宫的乳娘不同,她们两个是从小就入宫的宫女,长到十几岁,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年里难得热闹两次,也算是个盼头。
而她入宫时间短,等小皇孙长大一些,兴许还能得了自由出宫去。
更重要的是,她想,那天,靳昭应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