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今年的状元郎不稀奇,探花郎却格外引人注目,是个?还不满二?十的小?郎君!”
“竟是如?此年纪!我?道?昨日在?长街边,瞧他眉眼清俊,当?是年纪不大,却没想到这样小?,可惜没当?上状元,否则,应该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了吧!”
“是啊,可比当年薛相公二十四岁中状元更厉害!”
“我?听说啊,他的才气不输状元郎,只是太过年轻,书读得虽好,却不懂为人做官的道理,还没入仕,便写了一篇什么文章,惹了圣上的逆鳞,能让他当?个?探花郎,已是格外开恩了。”
“什么文章,竟会惹怒陛下?”
“还不就是替太子说话,指责圣上偏宠幼子的文章!”
“原来如?此,果然是年轻。”
云英在?旁听着,抿唇笑了笑,不愧是京都的百姓,说起朝廷大事来,头头是道?,倒比她这个?身在?宫中的人知道?得还多似的。
她捧起茶杯饮了一口,不再理会,抬眼看向车夫,笑吟吟开口道?:“敢问老人家,可还记得上回?风雪里送您回?京都的两名侍卫?”
车夫一愣,赶紧点头:“记得记得,那?是跟在?大人物身边的,不想竟这样和?气,还说往后有事尽可去寻他们帮忙!”
云英了然,看一眼不远处正同店家说话的尤定,见他暂时未往这边看,便从袖中拿出一张叠成铜板大小?的纸条递给车夫,轻声说:“那?便劳烦老人家一会儿送过我?后,将这个?
转交给那?两名侍卫大哥。”
她说话时,语气自然,没什么不妥,但瞧态度,显然是有意避开与她同行的那?位内官。
车夫犹豫了一瞬。
他只是个?平头百姓,不知他们这些?贵人要做什么,多少有些?害怕。
“老人家放心,不会牵累到您。只是我?有些?私事求吴王出面罢了,我?是个?下人不好太张扬,所以?才要避人耳目。”
云英寥寥数语,让他一咬牙,答应了。
他到底认得云英多时,不自觉地多信上一分?。
“明白,定给娘子办妥。”
不一会儿,尤定提着买好的东西?回?来,三人又在?桌边坐了两刻,用完茶点,便继续往怀远坊去。
刚至坊门处,就见往来的人与车之中,多了些?一看便是官宦人家家仆模样的人,坊门附近,更是聚集了不少看起来是凑热闹的人。
“想必都是来寻探花郎的。”尤定和?车夫闲谈道?。
不一会儿,马车在?靳昭的宅子外停下,门房上的老夫妇早等在?门口,见状赶紧开门来迎。
云英没急着进去,而是转头冲车夫笑了笑,说:“老人家,有劳傍晚再来一趟了。”
“好说,好说,娘子只管安心。”车夫弯着腰也?冲她笑,在?尤定没察觉的时候,使了个?“明白”的眼色。
云英这才转身进了大门。
临近垂花门的时候,殷大娘也?抱着阿猊迎了出来。
“穆娘子,”她一张略显苍老的脸笑作一团,像个?发?酵了的松软面团一般,看起来教人心头都软了一段,“可来了,老身已等多时,小?郎君今日都比平时高兴呢!”
云英是提前请东宫的内监给刘述递过口信的,请他帮忙知会殷大娘一声,以?免到时成了不速之客。
“劳您多等。”她说着,顾不上其他,先张开双臂,从殷大娘怀里接过阿猊,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好几下,直将他亲得咿咿呀呀发?出高兴的声音,才肯罢休。
阿猊比上回?瞧见时,又长大了些?,十几日前,才过了周岁生辰。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从殷大娘的身后扫过,忽然发?现,除了小?娥之外,竟还有一个?年轻郎君。
青色襕衫,深黑幞头,浑身上下没什么装饰,看来朴素得很,但那?挺直的腰杆,高瘦的身量,和?清俊的五官,却显出一种?如?苍松翠柏的孤高之气。
云英的目光不禁停留了一瞬,便是这一瞬,恰好与那?郎君四目相对。
她认出来了,此人便是傅彦泽,那?个?被靳昭救回?来,如?今已高中探花的郎君。
同数月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面颊剥落、肤色泛黄相比,如?今的他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面颊的凹陷消失了,变得平滑而有些?微俊美的骨感,泛黄的皮肤更是变得白皙光滑,这才有了点少年气,显然是入京之后,吃饱穿暖,再不必像在?许州时那?般忍饥挨饿。
可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云英总觉得他方才的那?一眼不甚友善,好像……对她有些?鄙夷似的。
云英愣了愣,一时实在?没想到自己哪里惹到了他,明明两人只不过点头之交,难道?是因为他如?今高中探花,对她这样的小?人物便不假辞色了?
“这位是新科探花傅郎君,今日一早便来瞧老身了,”殷大娘笑着向云英与尤定介绍傅彦泽的身份,语气里颇有些?喜气,“其实,是为了躲那?些?一早就上门来拜访的高官、富商的家仆。高中一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听说,连那?两个?日日听傅探花教书讲课的小?儿,如?今都与有荣焉。”
“正是呢,”门房上的老妪也?接话道?,“从昨日起,怀远坊的坊门都快被踏破了,恐怕有不少大人物都想要召傅探花为婿呢!”
傅彦泽清俊的面上浮现一层不自在?的红晕。
“如?此,该恭喜傅探花才是。”云英说着,冲他行了一礼。
傅彦泽也?不看她,朝旁边避了避,说了声“不敢承礼”,便抬头对门房上的老妪道?:“傅某初来京都不久,先前一心只顾备考,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京中的情势不甚了解,况且,傅某年纪尚小?,未历风浪,正是一心为朝廷效力的时候,暂时还没有成家立室的打算,与其给人希望,不如?直接避而不见,也?省去诸多麻烦。”
这一番解释,耐心又详尽,并未因为对方只是个?看门的老妪而有半点轻慢。
云英看了他一眼。
看来,他的确只对她一人心有芥蒂,只是没让旁人察觉出来而已。
“时辰已不早,想来该走的都已走了,傅某今日还要请前辈写一份谢恩表,就不再叨扰,这便告辞了。”傅彦泽说着,拱手道?别。
殷大娘还想再留人,但听他说还要写谢恩表,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也?明白大概是要紧的事,不好再挽留,只能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院里稍静了下来。
尤定看着傅彦泽的背影消失的地方,忍不住赞了一句:“不愧是不满二?十便能考中一甲的郎君,能被殿下看重,果然是有道?理的。”
云英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她知道?尤定的意思,若换做别人,年少得志,只怕早已忘乎所以?,而傅彦泽面对大好的前程,与那?么多高官富户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