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而是刻意忍耐着,别再像方才一般口无遮拦。
他扯扯嘴角,转身一边朝正殿去,一边扬手冲她摆一摆:“好走不送。”
云英终于悄悄舒了口气。
薛清絮斜眼睨她,临上步撵前,问:“你方才见过吴王?”
云英摇头:“不曾。”
薛清絮瞧一眼她怀里的孩子,到底没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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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中,郑皇后才由宫女服侍着换了身外袍,眼见已有近两个月不曾回来的儿子终于进来,不由露出欢喜的笑容。
“琰儿!”她从榻上起来,步下台阶就想去搀儿子的手。
只是在她靠近之前,萧琰已经先一步弯下腰行礼。
扑了空,郑皇后讪讪地收回手,仔细端详他的样貌:“好像比出去前瘦了些,也晒黑了。”西北风沙大,想来的确受苦了。”
萧琰无所谓地摇头:“出门在外,哪有不受风霜的?母后不必担忧。倒是方才,儿听宫女说,母后带着皇嫂去了延英殿,这时候,父皇不该在宣政殿听朝臣们议事吗?”
提到萧崇寿,郑皇后目光黯淡一瞬:“别提了,你父皇的身子好容易调养得好些,今日又病了一回。怪你,说好了午后再入宫,陪你父皇用晚膳便是了,何必一大早就急着入宫?他身子不好,大喜与大悲都要不得,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萧琰默了默,垂眼道:“是儿疏忽了。”
回来时,他没想那么多,只是按规矩办事而已。
照大周律法,需列席每日朝会的官员,在京中一日,只要不曾提前告假,便必须准时入宫参加朝会。
他回京的事,早命人回来知会过。只是没料到他的脚程比预计的还要快,竟早了一日回京。因懒得折腾,他便打算当日早些直接入宫参加朝会。
只是母亲从来不将那些规矩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越是能不守这些规矩,才越能显出父皇对她的特别。所以,她也不问他的意思,便直接安排好了,让他到京都后,不必急着入宫,可先在宫外休息半日,到午后再入宫,如寻常百姓一般,一家三口团圆相聚。
外人都以为他同郑皇后,乃至整个郑家一样,都是恃宠而骄的性子。
其实不然,他不拘小节、不理流言是真,却绝非如郑皇后一般。只不过是比旁人更放纵恣意一些罢了,说他是喜怒无常也好,凭着出身和权势压人也罢,他都不在乎,也懒得解释。
他只是打心底里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就连父皇和母后也一样。
“好在方才已经缓过来了。”见儿子已经认错,郑皇后也不再苛责,完全不似方才在延英殿中那样,脾气早转去了别处,“只是我走时,齐慎正求见,也不知他又要同你父皇说什么,肯定少不了说我与你舅父的不是!”
萧琰饮了口茶,看一眼宫女摆在眼前的点心,正是方才在门口瞧见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样子,脑袋里忽然浮现刚才那乳娘的样子,心下一热,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捻起一块。
做成梅花形状的米糕,不是寻常以模具压出来的花形,而是一看就是厨子们一点一点亲手做出来的,小巧不过一两块铜板的大小,花朵的形状、色泽却都做得栩栩如生,想来真的花了许多心思。
他捻在指尖瞧着,不知怎么,思绪便飘到那半靠在贵妃榻边的女人身上。
若这花落在她的胸前……
郑皇后见他竟会注意她宫中的点心,一时惊喜:“琰儿,快尝尝,这是宫中新请的御厨做的,你舅父专程让人到江南才寻来的人,费了许多周章——”
还未说完,就见萧琰将那一小块梅花糕送入口中。
“如何?”
萧琰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甜腻。”
他不喜欢母后这套空架子,方才也不知为何会鬼迷心窍。
郑皇后还想说什么,就听他继续道:“母后若是少折腾这些,言官们也不至于时时都要进谏。”
郑皇后横眉:“进谏如何,他们难道还能让你父皇废了我不成?至多也就是给我找点不痛快罢了!”
萧琰抬眼:“譬如断了同武家联姻的可能?”
这事,亦是郑皇后同郑居濂二人定下的。
郑皇后听出他的不赞同,皱眉道:“武家手里握着大半京城禁军,我自然要替你争取笼络。只可惜被太子找到了那个乳娘——我们郑家正经的女郎,若是嫁了武家那个还没成婚就已先有了孩子的浑小子,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还是不嫁的好。”萧琰淡淡说,完全没有联姻被破坏的愤恨,“母后,那是禁军,整个京都的防卫,他们是关键,对东宫而言,是命门所在之处。”
“那又如何?”
“舅父在朝堂上同齐慎他们争斗便罢了,你来我往,尚能维持平衡。可你们若是要直接扼住他的咽喉,焉知他们不会鱼死网破?武家从前中立,他们自还稳得住,一旦倒向儿子这一边,他们还能坐得住吗?依我看,这一次,即便武家的联姻没成,东宫恐怕也再容不下他们了。”
“照你的意思,难道我们只能止步不前,束手无策?”郑皇后显然不满,“我苦心筹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坐上这皇后的宝座,你是我的儿子,你父皇属意的太子人选明明是你,为何不能让你当太子?”
萧琰闭了闭眼,沉声道:“因为照大周的规矩,立嗣立长,连父皇都越不过去,更何况,太子并非昏庸无能之辈。母后,你我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永远也别想名正言顺。除非能一招毙命,或是直接斩去他的左右手,否则,做什么都是徒劳。”
在他看来,要像当初封他母亲为皇后那样,靠着父皇同大臣们多年的
僵持换来妥协这条路,让自己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根本不可能。
储君乃国本,便是他父皇自己,当初也是靠着“长”字,才坐上龙椅的。
大周自咸康年间,皇嗣便日益稀少,到先帝时,已是单传。先帝性情恣狂,耽乐嬉游,于微服出宫途中突发恶疾暴毙,未留下一子半女。
朝臣们依照“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规矩,自萧氏皇族中选中了先帝的堂弟中,最年长的一个,便是他的父皇萧崇寿。
而如今东宫党党魁齐慎,便是当初曾经支持过他父皇继位的功臣。
父皇就是再喜欢他这个次子,也不可能越得过森严礼法——至少,他父亲不是能事事力排众议、一意孤行的性子。
他不喜欢这样。
在他看来,若是做了皇帝还要这样时时处处被压抑,那还不如不做。
他想要的东西,必得单刀直入,不管不顾地夺过来,根本不必像他们那样绕弯子。
只是郑皇后似乎总无法与他想到一起。
她坐在远处,出身地回味着儿子方才的话,已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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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少阳殿,萧元琮正与靳昭议事。
方才,在前庭时,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