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洛的权杖刺穿格雷灵魂的瞬间,四周的空间开始肉眼可见变得扭曲起来,本就黑暗的环境在这样的变化中如同漩涡,不,更像是黑洞。
这和之前回溯的时候很像,你惊讶了一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你想要往阿洛那边去,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少年似镜片碎裂,消失在了面前。
你心下大惊,下意识看向卡琳娜所在的方向,也空无一人。
一时之间这里只剩下了你。
你不敢轻举妄动,无尽的黑暗让你无法辨别方位,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原地等待着阿洛或者卡琳娜找到你。
你是这样想的,可下一秒黑暗中开始显露出了光亮。
细碎的,如夏日萤火。
从远处纷至沓来,由小变大,成了一张张光屏把你围绕在其中。
光屏上有画面,你看到了一个黑袍女人,你不知道那是谁,但她脸上蔓延得没有一块好地儿的黑色胎记让你想到了莎娜口中那个丑陋恶毒的女人。
她是黑巫女,格雷深爱的女人。
很神奇的是,在看到她的脸的刹那,你的脑海里出现了她的名字。
斯丽兰,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黑袍女人的脸被大块的胎记给覆盖,除了眼睛和额头位置,没有一点白皙。
但是她并不丑,仔细看她的五官其实很精致,如果没有这些胎记的话她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真正骇人的是她的那双灰色的眼睛,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无悲无喜,如死井一样的眼睛呢。
她透过光屏看着你的时候你连呼吸都变轻了,生怕惹得她不满。
“莉莉。”
斯丽兰唤了你的名字,就像你知道她的名字,她也知道你的名字,你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提着有些拖地的裙角,小心翼翼走到光屏面前,然后朝着她微微行礼。
“初次见面,你好,斯丽兰小姐。”
自穿到这个游戏世界以来,你一直都是底层人,见到谁都得行礼,这已经成为了你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尤其是在看斯丽兰这身不凡的气质后,你下意识拿出了对待贵族的礼仪对待她。
斯丽兰一愣,面无表情的脸上少有的有了点儿情绪的波动。
“怪不得你能在这里保持清醒。”
她这样没头没尾说了一句,然后朝你勾了勾手。
“跟我来。”
来?去哪里?
你有些犹豫,她并没有等你,转身径直往光屏最深处去。
眼看着斯丽兰的身影马上要消失不见,光屏也越来越小。
你害怕四周再次陷入黑暗,慌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你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光屏,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挣破了一面塑料薄膜,有点阻碍却轻而易举。
你松了口气,继续追着她离开的方向跑。
没过多久,你在一处树林里看到了女人的身影。
“斯丽兰小姐!”
你伸手要去抓她的衣角,这里太黑了,你怕和她再次走丢。
可你的手穿过了她的衣角。
你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她毫无所察。
[这里是格雷的灵魂深处,那个斯丽兰已经死了,你看到的只是他的记忆。]
系统的声音解答了你的疑惑。
原来如此。
知道了自己是处于格雷的记忆里而不是什么可怕的环境里,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阿洛之前就说想要你看看真相,你想只需要跟着斯丽兰的话,你很快就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跟着女人走到了树林深处。
此时是晚上,要不是系统的箭头给你引路,你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斯丽兰在采药,而且都是一些处于悬崖峭壁上的草药。
她敏捷的就像是一只黑羚羊,在陡峭的悬崖上也如履平地。
在你惊叹于她的矫健的身手时,她已经采满了满满一背篓的药材回去了。
场景转换,斯丽兰正在熬药。
她熬药的地方是在地下室,在浓郁的草药味里你还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你发现地下室的角落堆满了动物的尸体,在面对格雷身上的浊气你都面不改色,如今闻到这腐臭的味道你却几欲作呕,可想而知这里的气息是有多难以让人忍受。
偏偏斯丽兰像是没有嗅觉一样处理着草药,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即使上面有细密的伤口也如玉一样漂亮。
她的动作很灵活利落,处理草药如同演奏弦乐一样优雅。
你渐渐看得入了神,生出一种就这样一直看下去也挺好的想法。
可有人却不耐烦了,准确来说是“锅”。
那口黑色的被火烧得发红的大锅说话了,粗噶的声音吓了你一跳。
“你能不能等一会再处理那些草,我快饿死了,我要吃肉。要是你再不给我肉吃,我就把你的药熬烂。”
斯丽兰叹了口气,无奈起身把一只兔子扔进了锅里。
几乎瞬间,兔子连毛带骨都不剩下。
“还有吗?这点儿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斯丽兰又扔了两只山鸡和一条鹿腿进去,黑锅才勉强吃饱,哼哼唧唧地开始干活。
根据系统的扫描,你知道了这口黑锅是斯丽兰的本命魔器,是用来炼制魔药的。
用它炼制的魔药效果绝佳,在不会浪费一点药材的同时还能将它们的药效发挥到最大程度,就是有一点不好,这魔器是个好吃懒做的,不给肉吃绝不好好干活。
地下室里的那些动物就是斯丽兰给它准备的储备粮。
吃饱了的黑锅三下两除二把今天的药给炼制好了,斯丽兰取出药包好,出了地下室回到了上面的屋子里。
你跟着她上去,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
系统显示是格雷。
他气若游丝,一看就病入膏肓。
斯丽兰走过去将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他,言简意赅道:“吃。
格雷很信任斯丽兰,也不问这是什么,接过药丸塞进了嘴里。
见他把药咽下去了后,斯丽兰转身又要回地下室继续处理没处理完的药材,格雷抓住了她的衣角。
“你能治这种疫病?”
斯丽兰盯着男人那张英俊的脸,顿了顿道:“你的病情不严重,我尚且能医治,但是村子里其他人就不行了。”
格雷的眼睛黯然了走去。
他父亲去得早,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他的母亲也患上了这种疾病,而且比他更严重。
格雷吃了药后很快就有了好转,他挂念着家里的老母亲,道了谢后匆匆离开了。
斯丽兰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没有移开视线。
你想两人大概就是这一次开始互相生了情愫。
时间在格雷的记忆里光速而过,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月过去了。
格雷的母亲生命垂危,在他绝望至极际,斯丽兰来了。
因为是黑巫女,她有些畏光,这还是她头一次白日出门。
她看着男人哭得通红的眼睛,眼神里的脆弱和哀求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斯丽兰用小刀划破了手指,黑红色的血沁出,她将血送到了女人的嘴里。
黑巫女的血是不可再生的,失去一滴就少一滴。
她恶狠狠警告格雷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他的母亲会被诅咒,不得好死。
格雷痴痴望着她,在斯丽兰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了,满意地准备离开,男人突然上前抱住了她的腿。
“你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的母亲,请,请让我报答你吧。”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格雷喉结滚了滚,喑哑着声音,眼神灼热注视着她。
“那你......需要我吗?”
格雷和斯丽兰就这样在一起了。
斯丽兰讨厌麻烦,她知道格雷在村子里很受异性喜欢,她不想被那些爱慕他的姑娘们骚扰,于是只允许他晚上偷偷来找她。
因此除了格雷的母亲,没人知道他们两人在交往。
在格雷和斯丽兰甜蜜热恋的时候,那场突如其来的疫病还在村子里席卷。
每天都有人发病死去,又有新的人被传染。
村子里的人找了牧师,找了医生,他们都束手无策,不得已,他们斥巨资请了附近的一家神殿的神官来查看情况。
那个神官说他们这是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就在村子里,只要把它铲除,村民们的病就会不药而治。
起初他们以为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是林子里有潜藏的魔物,但搜寻了好几轮也没发现任何魔物的存在。
反倒是在晚上搜寻魔物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格雷和斯丽兰的事情。
“听说了吗?铁匠家的那小子和那个穿着黑袍的丑女人在一起了。”
“铁匠家的?你说的是格雷吗?不可能,格雷那么英俊的小伙子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怪女人?“
“对啊,我们也觉得纳闷儿呢。他们两个平时都没怎么接触过,而且那个女人才来村子没多久,怎么就好上了呢?跟被下降头了似的......”
一个妇人说到这里惊愕地捂住嘴。
“你们说,神官说的那个不干净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她?”
只是一个猜测,可对于如何也找不到疫病源头的村民们却似救命稻草般。
“没错,一定是她。她每天晚上都会出门,白天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而且格雷,格雷还那么迷恋她!她肯定不对劲!”
于是他们趁着斯丽兰出去采药的时候,闯入了她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堆积的动物尸体血肉模糊,给他们巨大的冲击,更让他们觉得可怕的是那口会说话的黑锅。
斯丽兰是黑巫女的身份暴露了。
村民们偏执地认为斯丽兰就是疫病的源头,想要将她铲除。
但他们哪里是斯丽兰的对手。
斯丽兰不俗的实力让他们感到畏惧,同时更笃定她的来者不善,是她的到来带来了疫病。
他们再次找上了那个神官。
神官的实力有限,也无法将斯丽兰制服。
“你们这个村子的地底下浊气很重,曾是恶神陨落的地方,那个黑巫女之所以来这里恐怕也是看中了这点。她在这里力量比在外面要强大,你们先把她赶出村子,之后我再动手。”
村民们听从神官的吩咐,以她不走就要把格雷和他母亲驱逐出村子为威胁,逼迫斯丽兰离开村子。
“求求你们放过斯丽兰,她不是坏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没有对我下魔药,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格雷跪在地上请求村民们,一个石子用力砸到了一旁的斯丽兰身上。
是莎娜。
小姑娘眼神怨恨而嫉妒,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是因为你我们才变成这样子的!滚出去!滚出村子,滚出格雷哥哥身边!就算格雷哥哥没有被你下药也不是真心实意跟你在一起的,他只是为了报恩,你这样的丑八怪根本配不上格雷哥
哥,不配他的喜欢!”
一直没有反应的斯丽兰在听到莎娜的话少有地沉了脸色,她看向格雷。
她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因为报恩才和她在一起的,可话到了嘴边,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斯丽兰攥着衣袖,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格雷犹豫了。
只是那么一瞬的犹豫,他永远失去了斯丽兰。
你一直跟在斯丽兰后面,目睹了她离开村子后的所有遭遇。
她刚离开没多久便落入了神官的圈套,好不容易挣脱后,从林子里冒出的村民用铁锹猛砸到了她的脑袋。
一时间她眼前发黑,视野模糊。
温热的液体从她头上流下来,她耳朵嗡嗡的,意识也濒临溃散。
斯丽兰原本是可以避开的,只是在看清那个女人的脸的时候,她恍惚了一下。
是格雷的母亲。
“对不起孩子,谁叫你是黑巫女呢,你不该挟恩图报,不该蛊惑我的儿子的,都是你的错,这都是你的错。是你带来了灾难和痛苦,这一切都该由你来偿还。”
女人颤抖着手胡乱说着道歉和怨恨的话语,然后扭头对村民们喊道:“快来,她的血能治病,快!别让她的血流干了!”
斯丽兰被蜂拥扑上来的村民取干了血,她似乎感觉不到痛苦,冷漠又麻木地看着他们疯狂可怖的举动。
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得救了,疫病的源头被铲除了,他们也得到了治病的血液。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才是厄运的开始。
第一个死掉的是格雷的母亲。
她突然喘不过气来,心脏抽痛,僵硬倒在了地上。喝了斯丽兰血的人也接连出现了这种情况。
你猛地想起了之前女人对格雷的警告??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的母亲会不得好死。
黑巫女的血能救人也能杀人。
当初格雷服用的药丸里也参杂了斯丽兰的血,所有喝了她的血的人都死了,斯丽兰唯独放过了他。
而血液之间的链接让格雷清楚地感知到了斯丽兰死前遭遇的一切痛苦和折磨,他无法原谅村民,更无法原谅自己。
他祈求光明神惩戒那些幸存的村民,惩戒自己。
神明没有给予他回应。
正神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他只会劝你放下仇恨,选择原谅。
格雷理所当然的叛神了。
他诅咒村民,诅咒自己,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恶神重生的献祭。
看完了格雷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你一点也没有得知真相的开心,心里跟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那些幸存的村民只是没有动手,但却是知情的,把斯丽兰推向死亡的凶手。
格雷的报复没有错。
即使格雷诅咒了他们,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可阿洛和卡琳娜不会这样想,尽管男人情有可原,斯丽兰也不是邪恶的黑巫女,可两人一个叛神一个不祥,以阿洛那极端的性子还是会惩戒男人对?的背叛。
你心情有些烦躁。
“咔嚓”一声,锁住记忆的光屏碎裂,你回到了昏暗的地下室。
格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周围却没有阿洛和卡琳娜的身影。
[系统,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没回来,是还没看完记忆吗?]
[他们看不到格雷的记忆。]
[为什么?]
系统回答道:[因为他们的傲慢和偏见,即使看到了所谓的真相也不会相信。]
[尤其是阿洛,他不懂什么是爱,在他眼里一切非黑即白。他心底不认可格雷和斯丽兰,自然会被困在其中不能出来。]
你听了系统的话突然明白了之前斯丽兰为什么会说只要你能保持清醒,是因为三人中只有你自始至终没有对他们抱有任何偏见,不仅是对他们的感情,还有对他们邪教徒的身份。
可你一个人出来有什么用?你的任务对象还在里面呢。
你看到格雷身上还插着阿洛的权杖,试探着上前握住,想要重新进入格雷的灵魂深处。
熟悉的空间扭曲感再次传来,在你晕晕乎乎间系统再次发布了任务。
[主线“陨落的圣子”已开启,任务达标成就??
由于感受到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