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十二月份的生日,她过得纯粹又折磨。她像是水,变成潺潺溪流,整个人蜷缩在床铺上,他嘴唇烙印在身上,夜后男人冒出浅浅的胡茬,蹭在皮肤上,是一种很隐秘的折磨。
陈蝉衣半阖着眼,他退出去的时候,又忍不住勾回他,小声地,很细微地喘着气:“其实,我发现半夜这个,很爽。
他闷笑:“嗯?”
她羞着脸,颊上漫出一种水色的爆红:“会长出点胡茬,硬硬的。”磨的话,真的很爽。
他抵着她额头笑起来,重新挤进来。
那年冬天,京城的雪像是下不完。
李潇带她去了漠河,他和她说曾经在北极圈的海上,看过极光。
临近年关,不方便申请出国的签证,陈蝉衣也想看极光,看他看过的风景,李潇就带她去漠河,最北端下雪的村庄。
他陪她滑雪,陈蝉衣不会滑,可是出来玩就很开心,自己团个雪球,往雪道上砸砸,也很高兴,玩得不亦乐乎。
他膝盖其实不适合在雪场久待。
可他不说,不想扫她的兴,只是行动不便时,就默默退开,站在那里。
她像个小孩,开心得咯咯直笑。
偶尔有雪球越轨,朝她砸过来。
李潇不声不响,拿桶里的飞盘迎上去,雪球在半空被打散,她毫发无伤。
他总是这样,始终都是默默陪在她身边。
见到极光的那个夜晚,格外得冷,她兴致勃勃,很早查了那天的天气KP值,那天很冷,将近零下四十度,他准备了暖宝宝,给她裹得暖暖的。
出门的时候,他给她穿羊绒袜子和小短靴。
陈蝉衣足尖踢了踢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她还是喜欢这样撒娇,李潇握住她脚踝,慢慢摩挲:“嗯?”
陈蝉衣说:“你说我们晚上能看见极光吗?”
他笑:“嗯,能的,宝宝运气很好的。”
她就笑起来。
李潇没带她报向导,自己开车带她去追。他在北极圈呆久了,极光见过许多次,或许比这里的向导还要专业些。
他来时做了很多攻略,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极光这样的东西,在漠河也不算常见,他在挪威常见,却不能保证她在漠河,就一定能看上。
她满怀新奇温柔,他不想让她失望。
可或许真的是老天眷顾,那天开车没多久,路过一片桦树林,他停下车。
车窗外,先是能看到一弯盈盈的月亮,再是几颗晦暗的星。
天边是一点一点亮起来的,最初,那道绿色的光芒很微弱,只有些淡淡的青,盘旋横亘在天幕中。紧接着,仿佛天幕裂开,被碧绿的水钻透。
那道“之”字型的光芒,愈发耀眼,愈发迷人。
李潇仰头片刻,忽然侧眸看她。
她亮着眼睛,眸里闪着欢愉喜悦的光芒。
她身边似乎总是这样,永远有着静谧令人安心的氛围,他在她身边,想回到她身边,很多年回想,或许就是贪恋这一点点温馨的岁月。
感激加感激于她温馨的岁月。
即使得一刻永恒哪里会磨灭。
许是察觉到那道沉默的目光,陈蝉衣抬头,看他好久:“你看着我干嘛呀?”
她裹了厚厚的围巾,声音也被蒙在厚实的布料里,听不真切。李潇却心脏微微鼓动,他抿了抿唇,摇头,继续沉默看她片刻,忽然攥着她手腕将她扯入怀中,闭上眼睛堵住了她嘴唇。
隔着羊绒围巾的,灼热湿润的吻。
他就这么静静停滞许久,直到雪花开始飘起来,天边的极光变幻成其他形状。
薄薄的,细细的雪。
李潇半是感慨澎湃,半是叹息道:“就是觉得,好喜欢你。”
好喜欢她。
好爱她。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爱。
年三十前两晚,他们终于匆匆忙忙赶回南京。
本来李潇带她从漠河回来,是还去了趟北戴河的,他人生中,就去过一次北戴河,就是高二那年十一月,她回了京城,说害怕,和他连麦打电话,他模糊笑着哄她睡觉。
那时候他不知道她是和郑容微一起,后来知道了,醋得不行,直接把机票,从哈尔滨改到秦皇岛,京城都不想回。
陈蝉衣觉得她老公真吓人:“好醋,好强烈的嫉妒心,你就是不想我有除了你之外,关于别的男人的记忆。’
李潇不承认:“我没有。”
“那现在改签回去,不去北戴河了。”
男人抿了抿唇,难得露出一点委屈的神情:“不要。”他别开眼,低声说,“那别人可以,关于他就不行。”
她气乐了,好吧好吧,他说不行那就不行吧,谁让她心地善良,老是觉得他怪可怜的。
不过北戴河温泉泡着真的很舒服,李潇非要订她曾经住过的那一间,除了温泉,其余时间,每日每夜摁着她在床上,他去亲她,舔舐她,低着嗓子说:“当时就想对你这样。”
陈蝉衣晕晕乎乎,很半天才想明白,他说的这个“当时”,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被折腾得没力气,虚弱瞪他一眼:“变态,未成年就惦记小女生。”
他把她掰过来,低低道:“小宝,我上学早一年,十一月末,离我成年没几天。”
“那也是未成年,变态,大坏蛋。”
他也被气笑了,在她秀气的肩膀留下个牙印:“不许说了,转过去。”
结果就导致,回家过年晚了。
圈圈本来在南京待得挺开心的,不过毕竟年龄小,平时和李潇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更长。比起舒羡之和殷春梅,她还是更想黏着爸爸。
然而她舅舅舒喻说:“小宝,你爹在陪着你妈咪旅游呢。”
崽崽听得懂旅游,就是出去玩。
她在喝奶,睁着大大的眼睛,奶声奶气说:“那为什么不带圈圈玩?”
舒喻就喜欢逗小女孩,甭管是谁家的小女孩。
他挺欠地说:“那谁知道,估计是因为你爹你娘,想要个新的宝宝了吧。”
圈圈更懵了,眼眶一红,丢掉奶瓶就爬下床,噔噔噔跑到小背包那边,翻出李潇给她买的小手机。
拨通电话,哭得叽哩哇啦:“趴趴!圈圈想你!你不要圈圈了吗!”
彼时正在和妻子泡温泉的李潇:“...“
他稍微难得,多了些对女儿的愧疚,男人清了清嗓子:“爸爸过两天就回来了,小宝在家乖乖的哦。”
圈圈眼泪转啊转:“舅舅说,你和妈咪要给圈圈添新的弟弟妹妹了。”
顿了顿,她崩溃:“我们家家产分给圈圈的又要少了!”
李潇:“......”原来担心的是这个啊。
陈蝉衣一把将电话夺过去:“别听你瞎扯,没添新的弟弟妹妹,而且,再说了,你觉得言澧会和你争吗?”
崽开得免提,言澧正好在旁边听,闻言摇摇头平静道:“都是姐姐的。”
圈圈很感动地看一眼弟弟,她的小仆人,呜呜弟弟真好,和爸爸一样好,什么都让着她。
但是圈圈还是不高兴,她重新捏紧电话:“不行,你们快回来,圈圈想你们了!”
李潇宠女儿向来没什么底线,万般无奈,只得提前退了房,买当晚的机票就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圈圈大晚上都没睡,就等着爸爸妈妈回来。
尽管很困,可是一见到李潇,高兴得瞌睡都没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搂着李潇脖颈亲了一口:“趴趴!”
李潇温和笑着,摸了摸女儿香软的发:“宝宝,想爸爸吗。”
“想!”圈圈大声倾诉。
李潇弯唇,把女儿抱进去,和舒家人打过招呼,抱着她往楼上走。舒羡之给两个患收拾出了新的房间,言澧不要人抱,牵着陈蝉衣的手,自己慢腾腾走。
圈圈撒娇,要李潇给她脱袜子。
陈蝉衣之前就说过他,圈圈娇气,尤其是对着她爹,更是娇气得不行。天气一冷,去上学,她想赖床多睡会儿懒觉,就支使李潇给她穿袜子脱袜子。
李潇已经习惯了,任劳任怨做女儿奴,在这条康庄大道上走得非常义无反顾。
他给女儿脱掉袜子,塞进被窝,两个小崽一起睡的,言澧自己已经爬进被窝了,裹着被角等姐姐。
李潇说:“给你们带了纪念品。”
是当地特色的小雕刻。
崽崽们其实很喜欢这种手工艺品,他从挪威带回来的那套,已经快被崽崽们盘烂了。李潇觉得好笑,又自己雕过几个,奈何不是专业的,手艺不够细巧。
女儿眼光高,有点嫌弃。
也就儿子体谅他,虽然对玩具的兴趣浓度,没小女孩那么高,但还是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
李潇原本,确实更疼女儿多些。
不过言澧实在太小大人了,让他省心又窝心,他才不会在这上面计较呢,家里都宠姐姐,他也宠姐姐。
陈蝉衣说:“反正在儿子眼里,他姐估计才是小孩,他才懒得说呢,跟小孩有什么好争的。”
都不知道是夸圈圈,还是说圈圈幼稚。
和小狗狗一样,顺个毛的事。
李潇笑了:“骂的好脏啊。”
可是女儿的确就是这样的性格。
她活泼,好动,却又在他面前意外得听话,乖巧。
李潇从前想养女儿,就是决定把爱都给她,他想把她当真的千金小姐养。
不会像他的妻子那样,承受家庭的压力。
这样看着女儿那双,和妻子一样温柔似水的眼睛,他会有一种,其实也有把小时候的妻子,好好养过一遍的错觉。
那年南京依旧很冷,年三十的夜晚,天空细细下着薄雪。
他们吃过年夜饭,他牵着她手,在院子里给小崽崽们拿烟花棒玩。
那些雪片纷飞,模糊温柔了他的眉眼,除夕夜的钟声过去,天空绽放大片绚烂的烟火。
万家灯火,陈蝉衣望着半空升起的火焰,想起曾经他离开时的那些除夕夜。
她说:“你知道吗,第一年你走的时候,除夕,我曾经去梦溪路的老房子里找过你。”
李潇微微一愣:“找我。’
陈蝉衣温柔地笑,望着他的眼睛柔软:“嗯,因为好想你,那年南京也下了这样的雪,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的愿望?”
想到这里,她像是觉得好笑,低眸,羞怯地弯了弯唇角:“就是想见你。很奇怪是不是,明明知道你不在了,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可是我却还是放不下,好想你,好想见你,那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见你一面,和你过一个安安静静的新年。”
她说得缓慢而轻声,带着浅浅的哑意,烟火的光,触碰在她脸颊和指尖。
李潇停住呼吸,无声盯着眼前清瘦婉约的人影。
他觉得心脏震了又震,震得手也发麻,连指尖都泛着微微的苍白。
他无声垂下眼。
烟火散开重叠,炸在天幕,又像沉入水里。
他抬手,拇指落在她侧脸,抚了抚她依然柔软的肌肤,就像当年每一次,抚摸她跳动的心口。
他轻声说:“以后这个愿望,每年都会实现。”
不管夜色还有多深,距离能有多远。
今后除夕夜。
每一场焰火,飞雪。
都有他在身边。
【故事细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