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可回 （4） 銀 塊

九哥問，剛才沒睡好?

韓進永說，坐著睡覺太不舒服，我還是喜歡在床上睡。

九哥點了點頭說，不錯，能躺著絕不坐著。

韓進永正要起身，九哥忽然說，請稍等。

韓進永說，難道你想讓我在這裡休息?

九哥拿出三小塊銀子說，你願意留下休息我也沒意見，但我指的是這個。

韓進永很是詫異地說，給我的?

九哥肯定地說，當然。

韓進永說，你把我都搞糊塗了。

九哥做了個吃飯的動作，接著說，你剛才不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嗎?

韓進永說，你這是要酬謝我?

九哥說，當然不是，如果是答謝，這麽一點兒怎麽拿得出手?

韓進永說，我還是沒弄明白。

九哥微笑著說，你不覺得這三塊銀子有點眼熟?

韓進永這下終於展現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說，是有點認識，剛才飛進來的嘛。

九哥說，我這是在物歸原主，不能收你的銀子;如果真收下，豈不顯得我不講義氣?

韓進永說，你想法很美好，但做法不到位，所以這銀子我不能要。

九哥說，給我個理由。

韓進永說，原因很簡單，這不是我的銀子。不是我的，我憑什麽要?

九哥不禁用扇子敲了敲桌子說，這個理由夠硬。

韓進永說，不知這樣回答，你是否滿意?

九哥說，這簡直是最妙的答案，我敢肯定，無人不服。

韓進永站起身，很輕松地擺了一下手說，常識而已，只不過人們搞丟了它。

***

九哥有點遲疑地說，能否再等片刻?

韓進永說，那你可要說服我。

九哥說，我能不能請你順路幫個忙?

韓進永說，說說看。

九哥說，出門後，把這些銀子還給它真正的主人。

韓進永問，難道你認識?

九哥搖了搖頭說，我以為你知道。

韓進永同樣搖著頭說，真是慚愧得很，這個忙實在是幫不上。

九哥忽然感到手裡的銀子，一下子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

九哥一本正經地說，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畢竟佔用了你的時間，有點強人所難。

韓進永說，有的人會勉強別人，也有的人會勉強自己，還有的人既勉強別人又勉強自己;可是，誰都不勉強的人，我還沒有見過;所以，你不必心生歉意。

九哥說，盡管這樣，可否再聽幾句?

韓進永索性坐了下來，緩緩地說，有些話浪費一點時間聽一聽，還是值得的。

九哥說，我忽然想到，之所以沒有一個人來這裡白吃，會不會是另外一個原因?

韓進永一下子笑了起來，邊笑邊說，看不出你還是一個挺執著的人。

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九哥也笑著說，人們會不會認為我只是開了一個玩笑?

韓進永說，你意思是說人們都沒有當真，並沒有拿它當回事?

九哥說，正因為人們都覺得這只是一個玩笑，所以自然沒人當回事;他們同時就會意識到，如果真把玩笑當真，那自己就成了最大的笑話。

韓進永說，沒有人願意活成一個笑話，更不想讓別人看笑話。

九哥說，所以，當你一時無法確定到底是玩笑還是認真的時候，既保險又省事的辦法就是，直接看成玩笑，一笑而過，片羽不沾身。

韓進永說，好像不錯，也許不能多得，但肯定不會損失。

九哥說，其實我是認真的。

韓進永說，能有多真?

九哥說，真的就像銀子，因為我覺得它最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