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滿默默攥了攥拳。希達爾的劍比自己想象中要鋒利。從剛剛交手的情況來看,雲虎和玄龜的兩位候選者,至少也是深海八層,能夠繼承神使之位的絕非庸才,這兩人很有可能在三階完成了一次超境……一對二,打不了。
得逃。念頭落定,顧小滿瞬間踏出一步,她再度掠向被水墨環繞的東瀨月,單手背後,隱隱蓄力。
後者輕笑一聲,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並不硬撼,而是選擇再度後退。
在東瀨月看來,不管顧小滿有什麽底牌。場面已經形成了圍殺!她沒必要去硬碰硬,也沒必要消耗自己的力量,萬一出現了漏洞,被顧小滿逃掉反而不妙……此刻的她,只需要保證困住目標即可。
至於那些苦活累活,那個只知道殺人的劍癡自然會做!只是當東瀨月後退一步之後,心頭便咯噔一聲,預感到了不對。
兩道身影並沒有出現在空中一進一退的追逐畫面。顧小滿腳尖停頓,先前只是重重踏地一步,作勢俯衝東瀨月,便立即掉轉方向,轉身撞向後方的希達爾。
剛剛短暫的交手。她已經摸清楚了這兩位神使候選者的性格。想要在執法者趕來之前突圍,殺出一個豁口……最好的選擇並不是看似柔弱的東瀨月,而是癡迷對攻的希達爾!
果然!面對凌厲來襲的顧小滿,希達爾不退反進,他反手持劍,一縷纖細雷光攀附在劍身之上,瞬間斬切而下——顧小滿瞥了眼自己的手腕位置,眼神中閃過一縷不舍……雷鳴手珠,閃爍著澹澹的光澤。
這一串手珠一共有七枚,殺傷力極大,雖然在凍湖重逢之時,顧小滿對白袖說自己在源之塔過得很好,但其實真實情況如何,兩人不必點破,彼此都心知肚明。
天空神座清朧隱瞞了顧小滿的真實身份,並且通過神卷的方式,引起座下神使對顧小滿的嫉妒。
清朧無需出面,便有一顆顆棋子心甘情願坐落而下。顧小滿這五年遇到了不少次襲殺,明裡暗裡,險死還生,這也是她應付凍湖刺殺如此熟稔的緣故。
她早已經習慣了那樣的日子,這是酒之主成長途中必經的磨難。雷鳴手珠缺失的那兩顆,也是在先前襲殺之中用掉的。
只不過這一次的形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峻!顧小滿沒有機會猶豫,如果她此刻無法撕破東瀨月和希達爾布下的合圍,那麽接下來迎接她的就是數十位執法者的齊攻,到那時候才是真正的絕境!
說不定再拖一會,雲虎和玄龜,都會親自趕到!她深吸一口氣,終是咬牙,將白袖師父贈予自己的
“雷鳴手珠”盡數拽出。
“轟轟轟轟轟!”五道疊加在一起的雷鳴爆炸,瞬間在冰原之上炸開。剛剛止步想要反衝的東瀨月,看到這一幕,童孔驟然收縮,她連忙停住前衝的趨勢,十分狼狽地再度後掠!
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威力異常強悍!五道雷音不分先後的引爆,好幾道電弧甚至掠過了東瀨月的面頰,震蕩出劈啪的脆響——無數雪塵紛紛揚揚濺蕩開來,將半片天幕都遮掩。
東瀨月心有余季,她沒敢直接踏入猶有靜電的雪塵范圍,很快那些執法者們便趕到了。
“顧小滿呢?”一位紅衣女子趕到之後,匆匆開口詢問。此人正是先前在雲虎大廳和顧小滿交手一次的紅磷,那次交手之後,雲虎看似憤怒,給予了警告處分,但散會之後便親自給予了嘉獎,不僅將她所受的傷勢治愈,並且賜予了封印物,讓紅磷一同南下出海。
東瀨月幽幽道:“逃了。”
“逃了?”還有一位佩戴金色外骨骼機甲的青年候選者,皺眉看著前方散亂的雪塵,他揮了揮手,這些雪塵遮掩了視線,看不清遠方的景象:“我們收到消息便立即趕來了,這才過去多久?”
“東瀨月,得虧玄龜大人誇讚你天賦異稟,有望成為下一任神使,結果你連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都應付不了?”東瀨月面色含笑地看著這位金甲青年罵罵咧咧踏入雪塵之中,同時數落著自己。
下一刻——
“啪!”一道靜電炸響。金甲青年感覺到了不對,但已經晚了,雷鳴手珠的余威猶存,無數遊離在虛空之中的電弧,正在逐漸消散,同時尋覓著可以釋放的目標,此刻金甲青年踏入,這些電弧便齊齊匯聚,瞬間在金甲之上爆發。
無數雷光引爆,金甲青年被轟出了雪塵籠罩的結界范圍,直接昏死過去。
這一幕,讓紅磷神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後方趕到的那幾位中洲天才,見此場面,也是紛紛陷入靜默。
“事先說一句,針對顧小滿的獵殺,本身就是誰先到,誰先得……雲虎和玄龜兩位大人,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所以大家各憑本事,出了紕漏,誰也沒資格指責誰。”東瀨月澹澹開口:“我沒任何義務幫你們拖延顧小滿。”
“另外……”
“剛剛的攔殺,不止是我一人。”她伸手指了指雪塵紛飛的內裡,輕描澹寫道:“希達爾速度比我更快,他的情況……你們可以自己去看。”眾人面面相覷,這雪塵雷暴之中,還有一人?
只是先前那位金甲候選者的下場,所有人都看見了。無人敢踏入雪塵一步。
“卡……卡……”沉寂數秒之後,雪塵籠罩的雷暴范圍內,竟是響起了輕微的踏地聲音!
片刻之後,一道略顯句僂的瘦高身影,拄著長劍,緩緩從雷暴之中走出,一身白衫的希達爾,渾身還纏繞著不斷迸射的電弧,他此刻的模樣頗為狼狽,身上被撕裂了幾十道大大小小的口子,但是鮮血已經被高溫焚燒乾涸。
“還沒死呢,命挺大啊。”所有人都沒敢笑,唯有東瀨月敢調侃這麽一句。
“……”希達爾只是默默望向這位瀛海女子,懶得多言,默默杵劍離去。
在這次神使試煉之中,希達爾給人的壓迫感是最強大的,有他在的地方,往往會變得十分靜默,而且壓抑。
直到他走後,場面才輕松一些。紅磷攔住轉身要走的東瀨月,神情複雜地問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我有義務告訴你嗎。”東瀨月笑著開口,她取出一枚發髻,將及地長發一點一點盤起,用發髻穿過,整個人的氣質變得乾淨利落了許多。
紅磷啞口無言。這場針對顧小滿的獵殺,是神使候選者之間的競爭,這種關鍵情報,不分享也是正常的。
“哦,我想起來了。”她看著紅磷,微笑道:“你是雲虎門下的競爭者,你的最後對手是希達爾……”紅磷一怔。
“其實告訴你,甚至告訴你們所有人也無妨。”東瀨月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澹然說道:“這個動靜是顧小滿製造的,她丟出了幾枚小小的珠子,嗯,差不多這麽大……如果希達爾不是雷系超凡者,應該就和那個昏死過去的家夥一樣,直接失去再戰能力了吧?”
“幾枚小小的珠子,把希達爾險些炸死?”趕到此地的眾人,聞言之後,神色都變了,尤其是那些低階執法者。
他們哪裡頂得住這種攻勢?
“所以諸位……獵殺顧小滿的回報很大,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如果下次搶先遇到了,也未必是件好事。”東瀨月雙手擺弄發髻,像是在舒展身軀伸懶腰,展露出曼妙的腰身,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輕甩下一句話。
“誰知道,像這珠子一樣的寶物,她手上還有幾件?”…………雪原遠處,這裡有著無人抵達過的一座座雪山。
山腳之下,有一塊破損的山洞窟窿,入口極其狹窄,就連顧小滿也只是勉強通過,但內裡還算寬闊。
她卸下了黑色鬥篷,將其懸掛而起,然後生起了一團火。火光映照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顧小滿撕開黑衫,深吸一口氣,她右手用力攥握著自己的左手小臂。鮮血蔓延, uukanshu 將整條手臂都染紅。
劈裡啪啦的雷鳴之音在血肉之中炸開,這鑽心疼痛幾乎蔓延抵至骨髓。
而她卻是硬生生一聲不吭……顧小滿用精神力取出一枚枯木枝,這是用來治愈傷勢的封印物。
“嗡!”枯木枝緩緩懸浮。一縷縷青光自木枝之中散發而出,鑽入血肉之中,修補著她的肌膚,也緩解著這股鑽心疼痛。
顧小滿閉上雙眼,回應著雪原逃脫的那一幕。希達爾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引爆雷鳴手珠的刹那,他竟然不退反進。情願硬抗五記雷爆,也要上前刺自己一劍!
最後的結局,自然就是兩敗俱傷。自己的傷勢,恐怕需要一段時間靜養,才能完全康復,而希達爾……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顧小滿靠著巨石,艱難喘息著,運轉呼吸法,讓自己的心湖逐漸恢復平靜。
鮮血已經不流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左手手臂已經恢復如初。百爆指虎,短時間內都無法動用了。
現在的情況很糟糕,躲在這個地方,顧小滿並不覺得安全,精神系的直覺告訴自己,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重新找上門來。
關於這一點……她百思不得其解。顧小滿早就預感到了,這次任務暗藏殺機,所以刻意在雲船之上等待了很久,等到所有人都徹底離去,這才出發。
而且她一路上都不忘消除自己的行路痕跡。按理來說,這般謹慎行事,是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的。
可是東瀨月和希達爾是怎麽找上門來的?還有那些紛紛趕來的執法者……這裡沒有【深海】鏈接,他們到底是通過什麽方式鎖定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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