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是一頭無憂無慮的小麋鹿。吾出生時,神明降臨,賜予了吾人類的靈魂。神明告訴吾,這天地需要吾的守護,於是吾便帶著使命來到索蘭特王國,日夜守護一花一木,一蟲一魚。日夜流轉,就這樣過去了三萬年。”
“索歷6102年,星期五,晴”
“守護者的日子難免有些無趣。於是吾暫時離開充滿靈氣的湖水,到別處轉轉。這裡的風景比吾想象中要美得多。五柳先生筆下的桃花源、好似竹林七賢居住過的竹林、龐德公曾到訪的深山廟宇……吾得閑便一人享受這良辰美景。”
“索歷6102年,星期日,霧”
“無風便起霧。今日吾以鹿形遊走於深林中,半晌便出現一層厚厚的霧。吾擔心可能會迷失於此,便原路折返。不巧,行走於深林中的獵手發現了吾,緊追吾不放。吾感到不妙,便急速奔走。一支箭射中了吾的後腿,吾強忍劇痛,融於迷霧之中,最終擺脫了獵手的追擊。吾受了傷,靈氣不足以變回人形。吾束手無策,只能困難地躺在地上呼吸。吾的後腿還在流血,無法走路尋找食物和補充靈氣,且此地空無一人,吾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索歷6102年,星期一,雨”
“吾頂著傷口撐過了一夜。吾的傷口周圍的血本早已乾涸,誰料天一亮,森林裡下起了傾盆大雨,吾的傷口被雨水打濕,又開始隱隱作痛。茂密的深林中,吾看到了一個身影。那身影似乎在向吾走來,愈來愈近,愈來愈近……吾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女孩,有一頭飄揚的黑發,撐著純白流蘇掛滿珍珠的絲綢傘,她的氣質,她的姿態……是那麽美好。吾覺得,她一定不會像城堡裡的其他人一樣那麽貪婪邪惡,不會像那些劊子手,那些扛著長槍的惡魔一樣無情冷血。從她的眼睛中,吾仿佛看到了世間的光。她蹲下來俯視著吾,吾清楚地看到,當她那雙迷人的栗色眼睛落到我的傷口上時,她皺起了眉頭。她摸了摸吾的身體,吾用平穩的呼吸告訴她吾的狀況並不糟——其實很糟,但吾不想讓她擔心。隨後她走了,不一會,她提著一個白色的箱子回來了。她打開箱子,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將插進吾後腿的利箭拔出,精心地為吾敷藥,消毒,最後,她用溫柔的雙手將吾的傷口纏上繃帶。經過她的精心護理,吾感覺舒服多了,很快重新站了起來。她見吾恢復了健康,便笑了笑,又撐起傘,沒再說什麽便走了。吾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知該怎麽做。如果有機會,吾想,永遠守護她。”
“索歷6102年,星期三,陰”
“吾已經兩天沒有見到她了,但對吾來說,這兩天卻是度日如年。吾多麽想再見她一面,那天雨中撐著傘的倩影,吾永遠不會忘記。但她居住在那巨大而又令人窒息的城堡裡,那裡防衛森嚴,吾猜她不能夠輕易出來。更為遺憾的是,吾不能離開靈湖太久,不然吾的靈氣會慢慢消散。但吾仍懷著僥幸心理,日夜期盼她能夠來到吾的身邊。”
“索歷6103年,星期五,晴”
“不知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今日清晨,吾日夜思念著的她,終於來了。還是那烏黑色的長直發,那蓬松輕盈的雪紡紗公主裙……她發覺了我,眼神裡充滿了驚訝,吾也感到很幸福。她蹲下來看了看吾之前的傷勢,已經完全愈合,形成了一道三寸長的傷疤。吾看她起身,有要走的意思,吾連忙跑過去咬住她的裙擺,她有些驚訝。吾不能在此時變回人形,吾怕會嚇到她。她蹲下來溫柔地撫摸著吾的頭,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吾。最後,她還是走了,吾看見兩個侍衛正在招呼她離開這裡。吾沒能留住她,吾終究還是失敗了。吾再一次目送她離開,心裡很悲傷。吾想將她一直留在吾身邊,永遠守護著她,帶她領略城堡外的自然風光,就這樣,吾和她兩個人,安靜度過一生。但這只是吾做的一場美夢罷了。她生於城堡,就必然要在城堡裡度過一生;吾生於天地之間,必然不能離開這天地。吾思前想後,想把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的想法未免太自私了些,畢竟,吾跟她,終究不是一路人。”
“索歷6103年,星期六,雨”
“吾未曾想到,那次和她的見面,竟是最後一次。清晨,吾飛到半空中,無意中看到遠處層層疊疊的城堡間,不斷飄出縷縷灰色的濃煙。吾明白,那是戰爭的硝煙。吾立即強化了對周圍環境的守護,希望罪惡的子彈不會到達這裡。遠處的槍聲日夜不絕,值得慶幸的是,這裡的一切如我所願,沒有受到戰爭的洗劫。不知過了多久,吾又想起了她。吾擔心她的安危,畢竟戰爭好似一隻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誰也不曉得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索歷6104年,星期四,多雲”
“該死的戰爭持續了一年多,終於結束了。在一次野外散步時,吾在森林深處發現了兩座精致的小木屋。吾很好奇,便走進了其中一座。木屋風格簡約,裝修也很整潔,家具排列整齊,看來它的主人是一個很講究的人。參觀完畢,吾剛走出木屋門,打算進另一個木屋看看,就撞見兩個衣著整潔的青年向木屋走來,估計他們就是兩個木屋的主人了。見他們並沒有惡意,吾便化身人形,向他們打招呼,並且講述了自己的身世。他們也很善良,介紹了自己。吾後來得知,他們曾經也住在城堡裡,為了躲避戰亂,不得不來到這世外桃源隱居。吾有些興奮,既然他們也來自城堡,那麽他們就有可能認識她。吾向那兩個青年闡述了她的樣子,包括她的眼睛,她的頭髮,她的衣著,她的笑容……隨後,吾發覺了他們驚訝的神情——他們要找的人也是她。他們傷心地說,她可能遭遇了不測。吾心驚,一時無法接受。她是世間所有的美好,她是天地全部的寶藏,吾決不允許任何形式的災難將她毀滅。他們安慰吾,說他們會有辦法恢復這一切。吾不知是真是假,但,若是沒了她,守護還有什麽意義呢?”
“那個救了南枝的女孩,一定很善良吧……”冷夏閉上眼睛,合上書本,心裡默念道。
“小冷夏,我回來啦!”洛卡的一聲招呼將冷夏從剛才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誒,克裡斯呢?”洛卡問道。
“在廚房裡做飯呢。”
“他可真是個居家好男人。”洛卡調侃。
冷夏沒有再搭話,轉身將背包內那支南枝送的竹笛拿了出來。
“等等,小冷夏,這笛子……怎麽這麽眼熟?”洛卡指了指冷夏手中拿的東西。
“哦,這是我今天去做任務的時候,南枝哥哥給我的。”冷夏仔細端詳著竹笛。
“等一下,你叫南枝什麽?”洛卡微微皺眉。
“南枝……哥哥?”冷夏又重複了一遍。
“哥哥?!這是你能隨便叫的嘛!”洛卡撅起嘴,有些不爽。
“不是的,這稱呼沒有血緣關系也可以用的。”冷夏認真解釋道。
“跟你相處了這麽久,小冷夏,你都沒有叫我一聲哥哥,倒是叫別人一口一個哥哥,我覺得我做人好失敗啊,哼。”洛卡將頭別到一邊兒,撅起嘴巴,故意加大呼吸的聲音。
“不是……我叫你哥哥幹啥啊。”冷夏對洛卡的反應很是迷惑。
“因為我就是你……不對,不能讓她知道這些。”洛卡話掛到嘴邊,沒有說出來。
“那我就想被叫哥哥,這麽卑微的要求都不能實現嘛?”洛卡換了個借口。
“那你讓克裡斯叫你啊……”冷夏似乎很喜歡看洛卡束手無措的樣子。
“你是傻瓜嗎小冷夏,他比我大……”洛卡一臉黑線。
“而且,你指望他叫別人哥哥?做夢吧,他那個固執,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洛卡朝著廚房的方向翻了個白眼。
“你們談話能別扯上我麽。”克裡斯不知什麽時候從廚房裡出來了,手裡端著兩盤熱騰騰的飯菜。
“那我還就不叫你哥哥了。”冷夏衝洛卡做了個鬼臉。
“好哇小冷夏,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講理了,跟誰學的?”洛卡說完後看向克裡斯。
“看我幹什麽?難不成是跟我學的?”克裡斯冷冷地注視著洛卡。
“行,我講不過你。算了,還是吃飯要緊。”洛卡有些不服氣但又很無奈地停止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