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的很周到,巫師先生,那就麻煩你了。”冷夏點點頭,看著腳邊已經熟睡的塵,歎了一口氣。與此同時,珀金斯白皙的下頜也微微顫抖,跟著歎氣。他們每個人都有需要面對的難題。而月圓之夜,便是他們幾人的契機。
一個星光閃爍且晴朗的夜晚。
一位衣著華麗、身上綴滿王室飾品的青年正撫摸著一枚雕刻著夜來香與蛇頭的銀色戒指。它做工十分精致,是用上好的紫水晶和阿蓋爾藍紫鑽嵌套而成的,戒環還刻著一些蜿蜒的神秘花紋,像是一些古老的字符。青年將它放在掌心,對準窗外的月光,霎那間,頭頂的那一片灑下的月光漸漸融化成黃白色的光粒,流入到了戒指中。
“能吸收月之精華,這戒指,果真非同尋常。可惜呀,我並不是它的主人,不配擁有它。但,我也一定不會還給原主人的,這畢竟是我的一個籌碼。雖然他對我十分忠心,我還是很期待,當他見到十幾年前屬於他的東西,一個藏著他過往秘密的東西,是什麽表情呢。”青年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陛下?這麽晚了,您還在外面呢?”穿著一身筆挺軍裝的法雷爾在走廊遇到了諾伊,看樣子他剛從外面巡邏完。
“呃,對,我今晚吃撐了,睡不著,所以就出來看會兒景色……親愛的,你瞧,今晚夜色多美啊。”由於看戒指看得入迷,諾伊沒注意到法雷爾的接近,於是以飛快的速度匆忙把那戒指藏到了自己華麗的披風之下。
“……早點休息,陛下。我告辭了。”法雷爾發現了諾伊的舉動但裝作不在意,接著便離開了。
“還有三天,月圓之夜就降臨了。希望一切都按計劃走,司冥墨玉那邊,最好也不要出什麽岔子。”帕格深吸一口氣。
“你還好嗎?你看起來為什麽那麽緊張。”
“因為,這將是一場鴉族與血族的最終對決,千年的恩怨,將會在那一夜再次被審判。”
“嗯,我知道。對了,關於血獵,吸血鬼獵人,你有什麽進展嗎?”冷夏突然想到了什麽。
“血獵最晚會在月圓之夜出現,但不排除這幾天就提前出現的可能性。”
“血獵……會是你嗎?”冷夏看向帕格。
“索蘭特大陸的血獵,是被索蘭特始祖之神指定的,根據往年的統計,血獵出現在我族人的概率是相當大的,比如我的曾祖父、我的祖父,還有我的母親,他們就是被選中的往屆血獵。一旦成為血獵,他身上背負的責任……”帕格欲言又止。
“但是,你很想成為這次的血獵吧。”冷夏仿佛看出來帕格的心思。
“是的。到那時候,我就可以憑借這一身份,利用始祖之神賜予的力量,披荊斬棘,保護自己的家園與族人,徹底了結與血族的恩恩怨怨。”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來到了月圓之夜的前一天。夜晚,清冷寂靜的月神殿外,秋風蕭瑟,寒鴉孤鳴,群星黯淡,仿佛在為一場即將來臨的大戰演奏著悲涼的前奏。
而月神殿的一個臥室內,剛換完睡衣的冷夏,怔怔地坐在床沿,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腕處。
只見一個漆黑的十字架印記明顯地出現在了她的右手手腕內側。
“這難道是……不可能啊,帕格說只有鴉族才會有……不行,馬上月圓之夜了,在這個節骨眼,我要馬上向他問清楚,不能拖。”她仿佛想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不顧剛散下來還未打理的長發,立刻起身前往帕格的臥室。
“咚咚咚……”
“請進。”屋內傳來帕格的聲音。
只見帕格正在陽台收納白天晾曬的衣物。見來人是冷夏,他略微有些驚訝,便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走了過來。
“帕格,你還沒睡,太好了。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冷夏清澈的眸子裡透出一種複雜的神情。
“……巧了。我今晚正好也要去找你的,我猜,前幾天和你說的,你已經考慮好了?接受,還是……?”
“呃,我們要說的好像不是一件事情。而且,上次我們不是約定在月圓之夜過後再告訴你答案的嗎?”冷夏皺了皺眉。
帕格雙手插進睡衣口袋,低頭看著地面,沉默良久,沒有作聲。
窗外的月光靜悄悄傾瀉而下灑在帕格微微飄動的黑發上,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帕格……你還好吧?”看著一言不發的帕格,冷夏終於忍不住打破了寂靜。
聽到聲音後,帕格微微抬起頭,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位朋友,她安靜、美好,仿若仙子般降臨世間,即便擁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與缺失的記憶,卻始終都在前進著,一步步找尋記憶深處的真相,而不是原地踏步和顧影自憐。面對未知的索蘭特大陸,她勇敢選擇了探索,即使前方還有更多更大的挑戰與危險等待著她。
他眼中原本平淡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一絲絲的焦灼與遊離。
“冷夏,你本可以做一個旁觀者,我們當中,血族,鴉族,巫族,還有人類的王族等等,雖然它們會牽扯到你的過去,但,如果你做一個觀眾,這些事情,跟現在的你沒有任何關系,你完全可以在那個屬於你的人類世界安全且平淡地度過一生,你也不會在這片未知的大陸上遇到這麽多針對你的危險。”
“這個道理我早就知道了,但……”冷夏抿著嘴,欲言又止。
“是的。但是你還是選擇了更具有挑戰性的那條路。”帕格注視著冷夏栗色的大眼睛。
“而且,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能就這麽半途而廢了呀。”
“你現在已經無法脫身了,冷夏。你我都是……局中人了。”帕格壓低聲音,並緩緩走向冷夏身旁。
“所以言歸正傳。告訴我你的答案吧,冷夏。我怕月圓之夜過後,就等不到你了,這也許是你我最後一次,開誠布公地交談,沒有任何人的打擾。”帕格眼中的眸子一改往日的淡漠,變得炙熱起來。仿佛即將有什麽**與力量呼之欲出。
“帕格,你怎麽了?”冷夏有些警惕地後退了幾步,看到帕格的神情有些一反常態,即使在外人看來並不明顯。
緊接著是死一般的寂靜。
猝不及防間,帕格不知什麽時候從身後伸出紫色發光的鎖鏈,纏住了毫無防備的冷夏那細細的腰。但這條鎖鏈與他在鴉神村用的並不同,這條沒有附帶著可怕的荊棘尖刺。
“!”冷夏還沒來得及震驚,只見鎖鏈另一端,帕格一揮手,冷夏便被帶離了地面,重重地躺在了在身後柔軟的床上。
冷夏正準備起身卻立刻感到一絲重量壓在了她的身上,動彈不得。
只見帕格離冷夏近在咫尺,死死攥住冷夏的兩個手腕,他的呼吸急促,鼻間唇間散發著濃鬱的熱氣,眼神迷離,湊到冷夏的耳朵旁,輕聲喃喃道:“冷夏……告訴我,可以不可以,作為局中人,留在我身邊,將你我的命運交織在一起,譜寫一段屬於鴉族的故事。”
帕格的身體緊緊貼著她,冷夏能感受到帕格身體的所有反應。她白皙的額頭流出了幾滴汗珠,想掙扎起來卻無濟於事。帕格雖然比她小一歲,但兩人的力氣也是相差懸殊的。
帕格重新撐起身子,注視著身下冷夏的眼睛,等待著她的回答。
“對不起,帕格。我不能答應你。我本就不屬於這片大陸,更不屬於鴉族,強行將我留在你——這個鴉神之子身邊,根本不合適。這個答案,這種結局,從我們剛開始遇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冷夏閉上眼睛,說出了放在心中很久的話。
“原來你一直都沒有接受過我。當時你怎麽不說呢?”帕格垂下眸子,眼中有一些失望。
“當時月圓之夜還沒有開始計劃,我怕說出來會影響到你的心情和面對危險的信心。但是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現在,我向你表明了我的態度,請你理解並尊重,不要失了分寸。”
“……我知道了。 uukanshu 等等,這是……”帕格無意間一瞥,冷夏纖細的右手手腕上,一個漆黑且顯眼的十字架標志,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我找你來就是因為這個。”冷夏深呼吸,抬頭看著上面這張棱角分明但仍然稚氣未脫的臉龐。
“……今年的血獵,居然有兩個。”帕格說罷,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面也有著同樣的、醒目的黑色十字架印記。
“這意味著什麽?”冷夏問道。
“意味著……這次月圓之夜,將會比往年更危險。”
不知是冷夏拒絕了他,還是因為發現了冷夏的血獵印記,帕格沒有繼續糾纏她,也沒有做其他更過分的事情,而是迅速從床上離開,眸子中少見的炙熱也跟著消散而去,轉而變為嚴肅且清冷的神態。
“這個給你。”只見帕格從抽屜中取出一個方形的小盒子,裡面是一串精致的項鏈。
“這是?”
“這個黑色的吊墜,是我們鴉族用的共鳴石,把它戴上,如果今後遇到任何危險,握住它,然後心裡默念我的名字,帕格·羅素,我就會出現。”帕格很平靜地回答道。
“……謝謝。”冷夏雖然不解,但還是收下了這串共鳴石項鏈。也許是血獵這個職業比較高危吧。
“疑問解決了,現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帕格見冷夏一直呆在原地,“……怎麽了,繼續留在我的房間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如果你不想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的話。”帶著沒有任何情感的語氣,帕格走到門口,打開門,下達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