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年猛然回头,却见宸妃正冷冷看着沈青青,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青青也颇感意外,下意识地握紧了萧瑾年的手。
萧瑾年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母妃有什么话,是儿臣不能听的?”
宸妃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萧瑾年会如此直接地质问自己,转脸的瞬间换上了一副纯洁无辜的表情,仿佛之前的阴鸷和狠厉根本就不存在。
她忽地狡黠一笑,顽皮打趣,“闺中密语,你——听不得。”
声音如春风拂面般温柔,却让萧瑾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他不知道母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他——母妃必定会为难沈青青。
他皱了皱眉,刚想反驳,却见沈青青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对着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而后,不待他反应,便主动跟宸妃进了殿内。
萧瑾年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那抹身影,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关雎殿中,宸妃收敛了情绪,居高临下地看向沈青青,眼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以二嫁之身,坐上太子妃之位,一定很得意吧?”
声音冰冷而随意,像冬日里的寒风,轻轻拂过,却寒意刺骨。
沈青青迎上宸妃的视线,目光坦然,不卑不亢,“臣女不敢。”
听到沈青青自称“臣女”,宸妃眼神中的嘲讽意味更盛。
她从高坐上首的贵妃榻上下来,一步步走向沈青青,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而后,俯身在沈青青耳畔如毒蛇般低语。
“他……很好!你最好识趣!若辜负了他……”
说到这里,她眸中闪过一丝猩红,喉咙里发出低沉可怖的坏笑,“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闻言,沈青青一怔。
“他……很好!”
这是一个母亲用来夸赞自己儿子的措辞?
“若辜负了他……本宫做鬼也不放过你……”
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辜负萧瑾年?
且不说这用词和语气有多疯,单说这“辜负”二字,便让人一头雾水。
莫非……宸妃以为萧瑾年对自己有情?
这……从何说起啊!
沈青青暗自叫苦——这母子俩的性格怎么一个比一个难以捉摸?
心中虽百转千回,但面上,沈青青始终维持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不敢有丝毫显露。
可一想到宸妃对萧瑾年的夸奖,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地往上扬。忽然就很想看到,萧瑾年知道后的样子。
她心下微动,也不计较宸妃话里威胁的意味,脸上绽开一抹真诚的笑,恭敬答道:“儿臣多谢母妃抬爱。”
“抬爱?”宸妃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似乎没料到沈青青会如此回应。
但旋即,似是回味了过来,嘴角冷笑,“哼……倒是个机灵的”。
说着,她紧盯着沈青青看了许久,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半晌,才收回目光,半是威胁半是哀求地轻叹一声,“他的身子,多费些心……”
沈青青心中一凛,这宸妃怎如此善变?明明刚才还咄咄逼人,怎得这一秒,竟像是在托付自己?
虽搞不懂为何堂堂太子有疾,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医治。每个人都要遮遮掩掩,甚至连萧瑾年自己都有些讳莫如深,沈青青还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儿臣遵命。”
说着,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宸妃的下一步指示。
宸妃见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沈青青这才如蒙大赦般退出了大殿。
关雎殿外,萧瑾年静静伫立着,仿佛一座石雕,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担忧之色。
寒风凛冽,吹得他衣袂翻飞,却浑然未觉冷,只是定定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
看到沈青青从里面走出,萧瑾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忙快步迎了上去,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母妃她……”
话未说完,他便紧紧盯着沈青青的脸庞,好似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沈青青微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母妃很好,她还夸你……很好!”
她故意将“很好”两个字咬得很重,眼中闪过一丝调皮,说话间便眯起眼,歪着头,也开始细细打量着萧瑾年。
听到她的话,萧瑾年原本冰封的面容上宛若春风拂过,荡起温柔的涟漪,转瞬又不见了。只有微微发红的脸颊泄露了他心底的窃喜。
他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可声音中分明透着难以言喻的欣喜和不敢置信。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殿下”。
萧瑾年和沈青青同时回过头去,只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嬷嬷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站在不远处,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
“太子和太子妃的新年礼,娘娘很是喜欢。”
而后,接着笑道,“这是娘娘前些日子亲手酿的桂花酿,特意嘱咐我送来。”
萧瑾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快步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食盒,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多谢嬷嬷。”
老嬷嬷一脸慈爱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柔声提醒,“娘娘说,今日回去,太子与太子妃便一起饮了吧。也算是……”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了顿,眼中似有泪花,声音哽咽,“一家人团圆了……”
萧瑾年只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忙强压下心头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是。”
老嬷嬷站在二人面前,一双历经沧桑的眸中满是不舍。想了想,又柔声开口,“今朝比起往年,已经好很多了。放心去吧。”
萧瑾年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嬷嬷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提醒他们该离开了。
他默默拉起沈青青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老嬷嬷这才收回目光,擦了擦眼角的泪。
殿内,宸妃倔强地端坐在高位上,眼底一片赤红,显然是哭过。
老嬷嬷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娘娘这又是何必呢。”
宸妃听了,高傲地别过脸,装作没听见。
老嬷嬷见状,识趣地不再多言。
默默地将一个打开的大红礼盒轻轻放到了宸妃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