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路 24 各自前進的路

不管士兵們錯愕的目光，吉恩將惡來龐大的身體翻過來，用劍把胸膛劃開，吃力挖出惡來的心臟，然後對士兵吼到。

「把狼群的屍體都拖到這裡，動作快點，你們的指揮官在命令你們！」

「是、是的，遵命。」

士兵們下意識的執行命令，但恐懼依然殘留在他們的臉上，失去生命的狼群屍體被堆疊在一起，惡來的心臟則放在一塊白布上。看著一地的屍體，裡面還有自己曾經的劍術老師，吉恩臉色沉重的深吸一口氣，沒想到空氣瀰漫的血味差點嗆到他。

不讓自己有機會退縮，吉恩跪在地上用新鮮的血液，勾畫出大量怪異的文字，完成後他按照在古書上所看到的，低聲念誦著。

「貪婪的惡魔，善戰的惡魔，我獻上這些鮮活的生命作為見面禮物，還有一位偉大戰士的心臟作為我的誠意，我在此召喚你們，到我的面前來。」

這是被禁止的召喚儀式，惡來滿腔的不甘心，如同最上等的花蜜，狼群們死前的驚恐，還有士兵們的惶恐跟害怕，這些都是不錯的佐料，吸引著另一個世界的惡魔們前來此處。

腳下大地不安的顫抖，接著土地被扭曲的力量撕開，土地之下不是岩層，而是被拉扯出來的通道，兩名惡魔從裡面爬出，他們穿著簡陋的皮甲，手持獸骨做成的武器，看到吉恩就咆哮著發動攻擊。

他們野蠻的行為遠超出吉恩預期，好在千星城士兵快速反應，揮劍就砍死他們。但很快通道又走出幾個惡魔，他們之中有的急躁，也有的先冷靜觀察環境，唯一共同點就是對活物充滿敵意。

面對突如其來的敵人，士兵只能背靠著背，將他們的指揮官保護在中間，吉恩則驚慌的尖叫。

「是我召喚你們，你們不可以傷害我！」吉恩害怕的躲在士兵盾牌後面。

「你沒睡醒啊，你只是召喚我們而已，又沒有僱用關係。」

「就是說啊，是你自己邀請我們來掠奪的。」

地上那些狼群的屍體，已經被惡魔們挖出心臟，直接放到嘴中撕咬，吉恩本來就緊張的大口喘氣，看到他們生吃血肉的模樣，胃不斷的翻攪滾動，他幾乎要吐出來。

「那請讓我僱用你們，我可以付酬勞！」

「白嫩的小子想雇用我們，說說看你可以付出什麼?」

惡魔這時才停下進攻，並且從中走出一個姿態婀娜的惡魔，身邊的惡魔都垂首行禮，有人恭敬的對她雙手獻上惡來的心臟。她穿著熊皮做的長袍，頭上那一對惡魔角，表示她惡魔貴族的身分。

看著嚇到臉色發白，有如驚弓之鳥的吉恩，她繞有興致的問。

「我可是很挑剔的，一般東西看不上眼。」她撥弄手中又細又長，尖銳像爪子的指甲，「如果酬勞不夠好，我會直接殺了你，作為你無禮的補償。」

「那個，我願意獻出100個千星城子民作為酬勞。」

惡魔貴族嫌棄的撇了撇嘴角，表示對此毫無興趣，她身後的惡魔發出嘲弄的笑聲，還有做出粗鄙的羞辱手勢，裡面脾氣急躁一點的，甚至打算再舉起武器衝過來，這讓吉恩嚇得幾乎腳軟。

「我們還可以商量，加到200個可以嗎，我是總督洛亞的兒子，只要我成為城主，絕對可以支付你們的。」

「總督洛亞的兒子，還有一座城，這個還算可以。」本來興致缺缺的貴族眼睛一亮，「我卡莉絲塔代表利努家族接受你的雇用，而我的雇主，你所求什麼?」

「我要萊茵的命，只有殺死萊茵我才能繼承千星城！」

「那麼契約從此刻開始生效，我們會成為你的利劍，屠殺你的敵人。」

聽到貴族與吉恩達成了契約，惡魔們敲打著盾牌，發出震天的戰吼，吉恩被惡魔暗殺好幾次，從小就明白這種生物的可怕與殘忍，但與其害怕一輩子，不如先跟他們達成契約。只要沒有萊茵這個人，他身為洛亞唯一的血親，自然就能繼承城主的位子。

有了千星城這個避風港，以後就不用再害怕了，甚至還能像現在這樣雇用他們！

搞不好可以雇用惡魔殺惡魔呢，想到未來可以高枕無憂，吉恩露出病態的笑容，可是很快發現惡魔們將武器扛在肩膀上，在惡魔貴族的帶領下轉身就走。

「等等，你們要去哪裡！?」

「去找可以當祭品的東西，這裡發生這麼有趣的事情，當然要多找些人來，一定會很有趣。」卡莉絲塔笑容甜美，可是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那萊茵呢，你們不是要幫我殺萊茵?」

不理會吉恩說什麼，卡莉絲塔只是帶著手下離開，在獻祭忠臣跟無辜者後，嗜血的惡魔降臨這個世界，而且他們打算繼續召喚更多，事情已經往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

「指揮官那個惡魔貴族離開了，我們是不是也快點逃跑。」士兵小心的問。

「逃跑?能逃去哪裡?」吉恩尖聲反問。

「門在幾個小時就可以準備好，在這之前我們只要躲起來就行。」

旁邊的惡魔們發出笑聲，好像有人說了笑話，他們被惡魔貴族命令留下來保護雇主，可是這些人不懷好意的眼神，比起名義上保護者，更像是覬覦羊群的惡狼。

「白癡我跟惡魔貴族訂了契約，這些惡魔已經認準我了，我跑不掉的。」吉恩用通紅凶狠的雙眼，瞪著那名說話的士兵，「難道你們想丟下我逃走，當可恥的逃兵?」

「不是的，屬下只是建議您，我們不會違反誓言的。」他惶恐的低下頭。

士兵們很害怕，吉恩也何嘗不想一逃了之，但事到如今他沒有資格懊悔，因為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只能咬牙走下去。

即使眼前的那條路，是一片黑暗。

—

另一邊曾經征戰無數戰場，用刀劍爭取過榮耀跟桂冠，但同樣一雙手也傷害過重要的親人，可惜榮耀終究無法抵過罪惡感，現在的萊茵又累又消沉，只想讓自己沉淪下去，在封閉的黑暗中尋找一絲安全感。

可是她的同伴們沒有放棄她。

「萊茵我烤了棉花糖，心情不好時最適合吃甜的。」蜜娜在車頭揮舞雙手的烤棉花糖串。

「我幫妳泡了咖啡，還是妳想要一些保暖的毯子?」麥爾斯從側面進攻，在車窗旁舉著泡好的咖啡。

車內的萊茵有點無奈，看著同伴們為了讓自己打起精神而盡心盡力，因為不想讓他們白忙一場，萊茵打開了車門，麥爾斯跟蜜娜見狀都開心的圍上來。

「我剛發現讓棉花糖好吃十倍的魔法，就是夾著餅乾一起吃！」蜜娜馬上分享美食。

「身體好點了嗎?」麥爾斯也送上關心。

「我想通了，我們的旅行要提早結束，我不能讓你們冒險。」萊茵平淡說著。

「妳說什麼?！」麥爾斯差點摔了馬克杯，他很訝異萊茵竟然打算放棄，「什麼叫不能讓我們冒險，妳腦子是壞了嗎，居然要放棄洛亞！?」

「吉恩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有權帶走洛亞，有惡來在洛亞也不會有事。而且回去比較好，跟著我洛亞的病情只會惡化。」

「妳別聽吉恩說的那些鬼話，他腦子有問題，洛亞跟他在一起不會快樂，別做傻事！」麥爾斯激動的勸說。

「麥爾斯冷靜一點，萊茵一定也不好受。」蜜娜在中間試圖緩和，可是萊茵只想消極的結束一切。

「我累了，現在大家都得到想要的，就這樣吧。」

「慢著，妳現在是在逃避嗎?」

不給麥爾斯繼續說話的機會，萊茵直接關上車門，並把收音機轉到最大聲，然後就閉目養神，不再回應外面的同伴們，這讓麥爾斯氣的敲打車窗。

「那妳呢，喂！這樣對妳公平嗎，妳明明一路上都那麼努力！ 」麥爾斯繼續苦勸。

失去生命的重心後，萊茵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了，她其實很痛受傷了，卻還是選擇不哭不鬧，只想縮著身體隔絕外界的一切。

別人可能看不到，但洛亞離開身邊之後，蜜娜眼中的萊茵也失去生機，她的心靈就像是風中殘燭，燭火一點點凋零，蜜娜想用雙手小心保護那微弱的燭火。

不願讓萊茵繼續消沉，正當蜜娜苦思不到鼓勵的方法時，突然間她靈光一閃，想到之前偶遇的塔羅牌女士給的建議，蜜娜快步走到後車廂，很快找到需要的東西。

記得當時她是這麼說的。

「萊茵別裝睡了，我要叫醒妳！」

就像豁出去自己的全部，蜜娜堅定的放聲大喊，她以往講話都是輕聲細語，突然這麼大聲嚇麥爾斯一跳，只見蜜娜舉起了鑄鐵平底鍋，這是他們平時煮飯的廚具。

「麥爾斯請幫我開車門！」

看蜜娜將平底鍋高舉過頭，以驚人的氣勢助跑衝過來，麥爾斯鬼使神差真的把車門拉開。可能是蜜娜氣勢太驚人，本來閉眼休息的萊茵感受到不尋常，她睜開眼就看到平底鍋迎面砸下。

「妳幹嘛?！」萊茵本能的縮頭，平底鍋正好打在椅背上。

「我來叫醒妳了。」蜜娜表情認真的再次舉起平底鍋。

「我沒睡！我醒著！」

即使萊茵多次表示自己醒著，蜜娜還是用平底鍋猛砸，與平常的柔弱截然相反，萊茵趕緊跳車逃離，蜜娜手持鍋子緊追在後，麥爾斯本來愣在原地，然後因為兩人追打的滑稽畫面，而噗哧一聲大笑出來。

「為什麼不去救洛亞！」蜜娜從背後襲擊，差點砸到萊茵的後腦，「任何謊話都騙不過我的，妳明明就想救他！」

「對方人很多，我們打不贏的，去了也沒有意義。」萊茵邊跑邊辯解。

「又找藉口！」

兩人從車邊一路追打，蜜娜固執的不肯停下來，但她的體力怎麼可能比的過萊茵，很快累的不停喘氣，再又一次大力揮空平底鍋後，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沒事吧?我知道妳是為我好，抱歉讓妳摔倒。」知道同伴沒有惡意，萊茵回過頭關心蜜娜。

「我接受妳的道歉。」蜜娜坐著伸出手，示意萊茵拉自己起來。

可是好像哪裡不對勁，因為蜜娜起身後就緊緊抓住自己的袖子，而且笑容有點狡猾，萊茵這輩子都沒想過天使後裔會使詐，在察覺自己大意時，蜜娜已經揮出了平底鍋。

「就算一次也好，不要再配合別人，做妳自己想做的事情！」

雖然兩人距離很近，但萊茵其實可以閃過眼前的平底鍋，只是蜜娜的話讓她停頓了一秒，就在這時被平底鍋砸中了額頭，讓萊茵猝不及防之下被擊倒。

恢復不是問題，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只是一時間頭有點暈，暈眩間萊茵聽到蜜娜擔心的話語。

「萊茵妳還好嗎，這次我第一次用平底鍋叫人醒來，我是不是打太用力了?」

「她沒事的，萊茵很結實的。」還有麥爾斯沒心沒肺的安慰蜜娜。

「我姑且還是問一下，為什麼要用平底鍋打我?」萊茵揉著頭。

「這是一位塔羅牌女士跟我說的方法，她說平底鍋可以叫醒裝睡的人。」

「啊?蜜娜妳是被人騙了吧，妳有被對方騙錢嗎?」

不管萊茵還在懷疑同伴遇上騙子，這次換蜜娜拉她起來，還替她拍去身上的泥土。

「妳已經醒了的話，我們也該出發了，洛亞一定很害怕。」

「蜜娜妳聽我說，我們去也沒有意義。」萊茵還是不願意，沒想到這次蜜娜直接打斷她。

「既然妳說我們的旅行結束了，那我們就開始一場新的旅行，這次目的地由我來決定，我們要一起將洛亞帶回來。」蜜娜轉頭問麥爾斯，眼神意外的犀利，「麥爾斯你支持我嗎！」

「當然！」眼神隱晦的瞄了一下平底鍋，麥爾斯立刻表示支持。

「目的地已經有了，萊茵請妳少數服從多數，不要再像小孩耍任性了。」

這種有點溫柔的強勢，讓萊茵氣勢上居然有些被壓過，就這樣被纖瘦的蜜娜推上副駕駛座。

「同伴們出發！」蜜娜坐在駕駛座發動越野車。

「萊茵現在是蜜娜開車，妳最好繫上安全帶。」後座的麥爾斯提醒萊茵。

「去了又能怎麼樣，吉恩不會把洛亞還回來的，你們這樣做沒有意義，只是在白費功夫。」

雖然嘴上這麼，可是萊茵還是很配合的繫上安全帶，眼神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期盼，雖然中間有些磕碰，但她在同伴們的幫助下，重新踏上前進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