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院子叫皓月軒,三天前他抽出了一些時間在祝府裡瞎逛了逛,偶然間看到祝碧蓉帶著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也是那時才知道對方住在這裡,距離茗煙院也不算太遠。
一對翅膀快速扇動,掀起一地的枯葉,沈意無聲無息落在院子的一側紅牆外面,他先是圍著整個院子繞了一圈,同時將感識侵入其中,很小心地在探查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沈意眼睛一亮,他看到一座很像是飼獸堂的建築,感識往裡面摸去,很快就發現一坨灰白色的巨大物體正趴在一堆枯草上面。
想來這就是那頭叫“聰”督無獸了。
確認了自己的目標在何處,沈意一刻也沒有耽擱,早已收起的翅膀微微張開了一些,連跳帶飛地直接翻過了院牆。
將感識又往前面推進了一些,他發現這院子裡的人有不少,那些祝家仆從來來回回的走動,與茗煙院的冷清完全是兩個樣,很像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在軒遠荷台裡面的景象。
不過相比這裡,老妖婆的人要少上一些。
感識收縮,他沒再繼續往裡查探,怕一不小心就摸到能察覺到自己感識的存在。
雖然能察覺到感識至少得是識階凝氣段的強者,以祝碧蓉的天賦還有她的契約獸品級,這樣的存在不太有可能會守在她的院子裡,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謹慎點為好。
躲開那些正要往這邊路過的仆人們,沈意悄無聲息的潛入到一座偏院的後巷,等前面的幾個仆從收起曬好的谷子走遠後,確認周圍不再有什麽人,他和剛才一樣,再次選擇翻牆進入偏院中。
一進來,入眼的是一座高大的建築,規模僅次於主建築,只是定睛一看,會發現這座建築並沒有門,內飾先不說,但外飾卻極為單調。
作為一頭契約獸,沈意再熟悉不過,這樣的建築之所以會存在,就是給契約獸準備的,別說外飾了,內飾隨便湊合湊合就行,也不需要什麽家具,只要保證進入的門夠大夠寬,裡面的空間足以讓契約獸自由活動。
飼獸堂門前沒有人,沈意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直接擺正身形,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如他所料,果然,建築裡面什麽家具都看不到,除了擺在牆邊用來清理糞便的工具外,地上就是一大堆被特殊處理過後的稻草,而在稻草上,督無獸“聰”正懶洋洋的趴在上面,閉著雙眼午睡著。
正對著它腦袋前面還有一個直徑半米的陶盆,盆壁上能清楚看到一些血跡,明顯之前放過一些新鮮血肉,但現在都被造光了。
來到這家夥面前,沈意是一點客氣都不帶有的,二話不說當場就是一巴掌拍了過去。
“醒醒!睡什麽睡,給我起來乾活了!”
嗷~
聰無意義地發出一聲吼叫,隨後就被驚醒過來。
對於打攪自己美夢的人,它向來不會給什麽好臉色,四肢一用力就從稻草堆上站起,齜牙咧嘴地就進入了戰鬥模式。
可打眼一掃,看清面前打醒自己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後,只聽嘩啦一聲,它一屁股又坐回在了稻草上。
“怎麽是你!”
“喲,你很意外啊?”
“你來這裡幹什麽!”
“幹什麽?這是你該問的問題?”
“那我該問什麽?”聰瞪著眼詢問道,樣子蠢憨蠢憨的,它從心裡已經將沈意當成一個不可招惹的存在了,在他面前,它表現的完全不像是一頭凶狠嗜血的契約獸。
“上次咱們見面,我讓你叫我什麽還記得吧?”
“什麽?”
“嗯?”
“哦!老大!”
“哼,算你識相,你答對了。”
“哦?”
“既然那天你叫了我一聲老大,那麽一日為老大,終身為老大,現在我要讓你幫我辦一件事。”
“辦什麽事?”
“這裡不方便說話,你現在按我說的做,先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哦哦!”聰連忙點頭,看著沈意朝著飼獸堂門外走去,便也跟上了他的步伐。
來到飼獸堂外面,沈意特意補充道:“是院子大門外面,不是這個外面,我在那邊的牆後面等你,你一出來就過來找我,懂了沒有?”
“懂。”
“那行動吧,你最好快點,別讓我等太久,要不然……哼哼。”沈意威脅道,同時張開嘴,露出一口發射著瘮人寒光的獠牙。
聰被嚇了一跳,忍不住打起了哆唆,然後就看著他張開翅膀輕輕松松飛了出去。
作為從獸靈界來的契約獸,聰的認知裡從來沒有開玩笑這三個字,沈意說會對自己怎麽樣,那就一定是真的,它不敢有一點大意,見沈意離開了院子,它也趕忙朝著院子大門方向奔去。
院中的守衛和仆從看到它到處亂跑,雖然心裡疑惑它這個時候出去幹什麽,但也沒有阻攔,畢竟即便阻攔也攔不了。
出了院子,聰圍院牆繞了一大圈,很快就在牆後面找到了沈意。
“快點!”
“來了,吼吼!”
“跟我來。”沈意抬起爪子對他招了招,帶著它朝著祝正律玩耍的地方走去。
路上聰詢問道:“我們要幹什麽?”
“叫我老大。”
“老大。”
“這還差不多,哼哼,我現在要帶你去幹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麽事啊?”
“打架,你不是很喜歡打架嘛?今天讓你打個夠。”
“我們打誰?”
“打一個人,你認識的人。”
“我認識的人……”聰獸瞳中滿是疑惑,走在前面的沈意看了它一眼,也沒隱瞞,直接道:“他叫祝正律,記得吧?”
“祝正律!”聰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主人的弟弟!”
“對!”
“我們為什麽打它?”
“不為什麽,我就是看那沙比不順眼。”
“可是老大你打得過它,為什麽要帶我一起?”
“沒時間跟你解釋,我不能動手,但是你動手的話……嘿嘿,這剛剛好,怎麽,你不敢?”
“我敢!”聰大吼一聲,雙眼中浮現出興奮的神色。
“這就對了!”
沈意滿意的點點頭,本來是準備帶著聰直接去找祝正律麻煩的,不過下一秒不知道什麽原因,他腳步停了下來。
感覺有些不過癮,他把腦袋轉了回去。
不行!
光這個憨憨還不夠,得再拉上一個下水!
“老大怎麽了?”見沈意扭頭看向了自己,聰隻覺得一頭霧水。
“感覺就只有你還不夠,對了,你最近和那個叫飛柳的關系怎麽樣?”
“飛柳……我和它昨天還在一起。”
“昨天?那你主人和飛柳的主人和好了?”
“嗯嗯,對!”
“好!飛柳住在哪裡,你知不知道?”
“知道,老大要找它?”
“對頭,帶我過去。”
“找它幹什麽啊?”
“你別廢話!我是你老大,我說什麽你就給我做什麽,別多問,明白沒有?怎麽比二傻還傻……真的是。”
“二傻是誰?”
“我以前的一個小弟。”
“我打得過它嗎?”
“它能打十個你!”
“真的嗎?”聰聞言縮了縮脖子,它倒是沒懷疑沈意的話,在獸靈界時候它惹不起的存在多了去了。
……
幾分鍾後,聰突然加快速度超過了沈意,頭對著前面院子一扭一扭地說道:“老大,飛柳就住在裡面。”
“裡面的路你認得嗎?”
“我進去過,認得。”
“認得就好,現在你進去,找到飛柳把它約出來。”
“可是門關著,進不去,我把它砸了!”
“砸什麽砸,敲門會不會?”
“什麽是敲門?”
沈意無奈,隻得手把手地開始教導它,讓聰用前爪的角質去敲門,確認它學會後,沈意才說道:“好了,就是這樣。”
“哦哦,這就是敲門啊……”
“先敲門,等裡面的人把門開了,然後你再進去。”
“哦哦,我知道了!”
“我在遠處等你……給我記好了,找到飛柳的時候給我好好跟它說話,不準打架,要是它不願意出來,你適當教訓一下它也行,注意了,是適當!別到時候把狗腦子都打出來了,明白沒有?”
“明白了!”
“嗯,先別敲,等我走遠了你再開始敲門。”
“哦哦。”
一番囑咐過後,沈意就朝遠處跑去,聰在原地聽話的等著,待到沈意躲起來後,它立刻按照著對方說的那樣,抬起前肢,用爪子在大門板上敲了三下。
隨後,門被打開,裡面的守衛看到是聰後,下意識地恭敬道:“原來是碧蓉小姐來了,請進請進……”
話剛說完,在後面的其他守衛突然道:“等下,碧蓉小姐哪裡來了?門外根本沒人!”
“什麽?那它是?”
一頭契約獸和一群人就這樣對視著,氣氛好不尷尬,等到前面守衛終於反應過來要問什麽時,聰一點客氣沒有,直接撞開了這幾個守衛強行闖入院中。
看到這一幕,沈意心裡暗道一聲:“壞了!”
自己只顧得讓聰不要和飛柳打架,卻忘記告訴它也不要和人打架。
不過現在再想提醒顯然已經晚了,沈意只能祈禱那些守衛看在祝碧蓉的份上不會太為難聰,要是運氣不好,自己就只有自己動手了。
好在今天的運氣不算太壞,等了一會兒,他就看到聰從大門處了走了出來,屁股後面還跟著飛柳。
“呼~”沈意松了一口氣,放心了下來,然後現身,對著聰招了招爪子示意了一下,帶著它朝著更遠處跑去。
等到了一個守衛看不到的地方後,他停下腳步,後面的聰和飛柳相繼趕到後面。
不過嘛,現在聰認沈意為老大是因為它被打服了,但飛柳可沒有,跟著聰出來,一見到是沈意,那張獸臉頓時變得猙獰起來,怒吼道:“是你!殺了你!”
沈意沒理它,而是看著聰讚許道:“乾得不錯!值得讓人嘉獎!”
“吼~吼!老大!”聰興奮了一下,同時攔住了還在憤怒中的飛柳。
“聰你在幹什麽!這家夥騙了我們!”
“它現在是我老大。”
“你竟然認它做老大,他可是也騙了你的!”
“反正它就是我老大!”
“我不管!我要撕碎它!”
“你打不過老大的!”
“它看起來這麽小,我怎麽可能打不過它!”
兩個契約獸你一吼我一吼的,聽得沈意頭有些疼,只見他突然怒喝一聲:“行了!都給我閉嘴!”
吼聲一落,兩獸愣了一下,沈意望向飛柳,又道:“之前你是聰的小弟,現在聰已經認我做老大了,你也應當認我做老大,明白沒有?不明白我可以讓你好好明白一下。”
沈意的語氣略帶威脅,可這威脅好像並沒有起到效果,話畢,誰料飛柳用更大的聲音反吼了過來:“撕碎你!”
“嘶~”沈意忍不住舔了下牙齒,頗為無奈,但沒辦法,契約獸就是這樣,想要征服它們,要麽讓它們認為自己很厲害,要麽就直接揍趴下。
就四個字,以“理”服獸!
所以他也懶得廢話什麽了,當即開始往後退去。
這個舉動似乎讓聰意識到了什麽,用帶著憐憫地目光看了飛柳一眼,然後自己也跟著往後退。
下一秒,只聽“西啦”一聲,仿佛紙張在突然間被人撕成兩半一樣,沈意身軀猛地暴漲到六七丈長,不等飛柳反應過來,那巨大的爪子就如同泰山壓頂般拍了過來!
嘩啦~
隨著一陣劇烈的風聲,體型修長敏捷的飛柳當場橫飛出去數丈遠,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直至最後撞擊在一座假山上這才停了下來。
幾秒後,飛柳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嘴巴一張,鮮血流了出來,它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抬頭一看,體型已經變大的沈意正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服不服?”
“服。”
“現在誰是老大?”
“你是老大。”
“還來嗎?”
“不來了。”
“知道錯了沒?”
“知道錯了。”
“這不就得了?幹嘛非得挨一個大比兜後才知道老實呢?真的是。”沈意邊說邊忍不住搖頭。
這一下子過去,剛才還桀驁不馴的飛柳現在眼神也變得和聰一樣清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