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在拉近,沒給姚素香施展瞬移法門的機會,宇文上武兩道修為運轉,道法蠱術齊出。
“你拿什麽與我爭?滾。”
黑霧帶起雷霆,擠滿土層間隙,隔斷姚素香的前路。
趁此機會,宇文上武順利落在龍影頭部。
近距離感應,的的確確是具空殼,靈性全無。
他沒空多遲疑,趕緊隔空一抓。
但這隔空出力,無法撼動屍骨,倒是抓碎了屍骨下方的大片土層,這副屍骨像是與大地連在了一起。
“一具遺骨,歷經了數十萬年,還能抵擋我一身仙的實力?”
他心中驚詫,調動體內更多修為,血脈體魄也施展開來,軀體瞬間暴漲。
就是他一心放在屍骨身上的一刹,背後一股虛空波動蕩開,姚素香穿過了黑霧和雷霆。
此女紅著眼,立馬施展血脈神通,目標不是難以撼動的皇袍屍骨,而是屍骨掌中托著的龍璽。
宇文上武展開妖魔身,剛要下手連屍骨帶下方千丈土層一並扛起收進內天地,頓見屍骨掌中龍璽消失。
“賤人,待會再收拾你。”
怒罵一聲,其妖魔身體表血光大盛,雙臂猛地往下一拍。
“轟隆”巨響聲中,千丈土層崩裂。
緊接著雙臂往上一帶,結果居然還是無法撼動。
生死攸關的時刻,一息都拖不得。
宇文上武毫不猶豫,異道蠱術全力調動,黑霧裹住皇袍屍骨,其雙臂也抓到了屍骨身上,要拚盡全力直接下手。
後方,姚素香接近到千丈內,手捧龍璽。
她再次施展血脈神通,結果一樣無法撼動皇袍屍骨,繼而越看越覺不對勁。
陡地,前方龐大妖魔身一聲爆吼,身形縮小到常人大小,面部神情劇變。
一息之間,此人神情連變十余次,像是在兩個不同的人之間來回切換。
一人暴怒、驚恐,一人威嚴、沉穩。
“靈性散盡,老東西還沒死斷氣?不對……不是奪舍,是以自身記憶取代他人記憶的神魂法門!”
姚素香驚得身子一縮,她想起類似照搬自身記憶到他人神魂,叫他人延續自身意志的法門。
此法不是奪舍,卻如同再造一個自己,一身仙以上並不陌生。
但以她閱歷,並不知曉何等法門在修士本身喪命後,還能維持數十萬年,且瞬間將一身仙給製住。
不過,她轉眼就有些了然了。這具屍骨的主人,生前絕非一般教主層次。
“好險,差點載在老東西手裡。這些老東西當真狠,留下個有自身記憶的假貨,又與他本人何乾?”
姚素香不敢細看,抽身就往白玉橋所在方向瞬移。
龍璽到手,她生機渙散之勢止住大半,必然是個好寶貝,只是當下不是細探此寶的時候。
“小輩,安敢盜我傳國玉璽,留下!”
沉悶低喝入耳,魔門禁法向四面八方漫延,同樣的一身仙法門,威勢暴漲七成之多。
姚素香高出一個小境界,道、符兼修,反手一道化解禁製的道術,竟是抵不住。
魔氣瞬息間擴散千裡,正是她即將被禁法禁錮之時,一聲屬於異道蠱的蟲鳴在宇文上武體內響起,透著排斥之意。
宇文上武體內運轉的修為被打斷,禁法威勢一松。
姚素香心中惶恐,趕忙瞬移遁走。
“尚不成氣候的蟲兒,你也敢忤逆本帝。”
身後響起威嚴冷哼,姚素香離開前的一瞬,只見那屍骨飄起,附入了那異道蠱師體內,皇袍也穿在了此人身上。
異道蠱的尖鳴之聲,一下子沒了,像是被強行鎮壓。
另一邊,破碎的龍脈之上。
以居寒言的視野看去,他發現宇文上武神情還未穩定,仍有些微掙扎之色。
畢竟是有異道蠱護持的兩道一身仙,遺留數十萬載的法門,難以在一息間完全抹去宿主原本記憶。
細聽之下,能聽到兩種語氣不同的話音,其中包含兩種不同記憶的執念。
“我宇文上武必能凌駕芸芸眾生之上,姓柳的孽障遲早被我踩在腳下。”
“本帝趙齊仙,天要亡夏陰聖朝,本帝不許,國師……你許下的大計,本帝死了也要見個結果……”
這一刻,兩種執念恰恰地指向了同一人,機緣巧合之下竟是少了對立,神情變得穩定下來。
感應到宇文上武修為截截攀升,居寒言心覺不妙,器道修為運轉,身形隨之扭曲模糊。
“外來賊子,死。”
又是一道魔門禁法鋪開,比前一息更為精妙,魔氣顯化古老禁法紋路,眨眼間定住附近兩千裡。
居寒言瞬移出一半,被強行扯出虛空屏障,身形稀碎,體表器道護體法門形同虛設。
一位一身仙後期洞虛道子,就這般神形俱滅。
皇袍人影一晃而至,張嘴吞噬血霧中的生機,接過納物法寶。
就這前後兩息的工夫,宇文上武,亦或說夏陰聖朝第三代先皇趙齊仙,體內魔道修為已攀升到一身仙圓滿。
他環視破碎的大地,抬眼向上,滿目墜落而下的腐屍。
“今夕是何年?此地是我聖朝?當代國主何在?國師……道虛子,你誆騙了本帝不成?”
目視無數腐屍,皇袍身影眼中透出茫然,接著是狂怒。
……
破碎的大地之上,白光自地下透出。
八道身影衝出地面,不論是遺跡內的幾家老祖,還是洞虛島坐道人,亦或神陰娘娘和薑清玄。
白忙活一場,他們無一能收起白月。
八人齊齊掠向白玉橋,一個閃身便是六七千裡。
須臾工夫,前方白玉橋在望,橋頭正有兩件道器鬥在一起。
夜幕遮蔽萬裡天穹,自上而下,黑暗形如一方寶盒罩落。
而下方血月綻開血光,反過來壓製黑暗,月光照在了黑色方盒本體上。
原來,在八人試圖封印白月時,這邊也打了起來。
堵在橋頭的永夜宮副宮主,依仗道器永夜寶盒,想拿下無主人操控的血月。
“將我族呼延寰交出來。”虯髯壯漢大喝著,顯化三千丈法相,當即衝向了血月。
見呼延氏老祖呼延拔加入,乘仙老道、司馬家、天羽一族、向家老祖,其余四位遺跡天地內的準教主一並飛出。
前後五人目標一致,都是血月道器,要和永夜宮副宮主搶寶。
確切而言,他們不是要奪一件道器,而是兩件。 沒記錯的話,那小子之前還另有一件佛門道器護體。
才踏足佛門聖者境不久的小輩,何德何能坐擁兩件道器,簡直是暴殄天物。
“娘娘,聖朝之事,我們已等到了個結果,他於我等已無大用,當下幫是不幫?”薑清玄沉著老臉,冷眼旁觀六位準教主外加一件道器圍攻血月。
再一細看,其實還不止,因永夜寶盒之上,除了那位副宮主,另有一長著三頭的老者在出手。
他們來之前,是兩位準教主配合道器永夜寶盒。
神陰娘娘容顏出塵,眸光漠然,一襲宮裝飄飄,貴氣非凡。
她看了眼隱於虛空漣漪深處的洞虛島坐道人,連這位坐道人都不幫自家掌兵使,她又何必為個已然陌路的故人拚命。
“先看看,他若能抵住這些人圍攻三息,便還有與我們成為道友的資格,不然……”
她傳音未說完,血月綻開的血光暴漲,漫天陰氣,仿佛一下子被無形大手攝取住,成了一面更大的寶鏡。
多達七位準教主出手,加之全盛狀態的道器試圖封印它,煉陰鏡不再刻意保留余力。
萬裡灰白陰氣收攏成面,定格成鏡,罩落的四面黑暗大片消失。
闖入萬裡范圍內之人,準教主層次也無法避免,如凡人置身冰窟,極致的寒意襲入他們肉身、神魂。
一道道衝向血月的身形,來不及對血月下手,遁出的身子僵硬,改為施法抵禦侵蝕入體的寒意。
此種寒意不是陰氣入體,而是道器耗費莫大本源,施展出的半化道之法,像是直接變更了萬裡內的天地規則。
道器超越魂器,可自行修行壯大,能承載教主層次的化道之法,但自身差了一籌,無法悟出屬於道器的完整化道之法。
沒有教主層次駕禦,道器憑自身積累出手,施展半化道之法耗費甚大,換來的威勢,難以重創真正的教主層次,不過大有可能要了準教主的性命。
尤其是眼下他們面對的道器,明顯不同一般,能抵擋另一件全盛狀態且有兩位準教主層次輔佐的道器,之前沒拿出全力,此刻被眾人圍攻才真正下死手。
此時,血月內天地之中。
恢復為藍色的天空之下,血湖縱橫三十萬裡,湖中心,柳風神色平靜地看著外邊的各位準教主層次。
洞虛島坐道人不出手相助,神陰和薑家老祖也選擇暫時旁觀,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
沒有了利用價值,又身懷重寶,在老輩眼裡,他就是一頭肥羊。
肥羊要翻身,只有拿出令人看重甚至是恐懼的力量,才能壓住這些人的貪婪之心。
“看來今日不殺上一兩位準教主,他們是不許我脫身了!道印,你可能殺得了他們之中的兩人?”柳風看向身側血衣青年,已記起煉陰鏡器靈的道號。
器靈面容枯廋,臉上無一絲殺意,還是先前那般疲憊、麻木,仿佛早已對生死廝殺看淡。
“如無上頭那件道器,我殺上他們之中一半人都可,而當下若是動用一半積累,也可殺兩人。”
如他所說,外邊圍攻他的七人,皆在抵禦煉陰鏡半化道之法,無一位準教主能瞬間掙脫他的道。
這還是有道器永夜寶盒在的情況,若不然,縱是枯守此方屍國數十萬年,法寶本體和靈性雙雙衰老,一樣能叫在場一半準教主連逃都來不及。
“耗費一半積累的法寶本源?後路的路還需你出力,不可輕易拿出積累的本源。”
柳風清楚法寶自行積累修為緩慢,翻手便是三滴第一世精血。
當初拿到九十八滴,至今日再取這三滴,隻余下八十四滴。
這是他強大到足以抗衡教主層次之前,能拿來保命的緊要之物,可謂是用一滴少一滴。
煉陰鏡器靈道印領會柳風的意思,沒有多言,伸手捧過三滴精血,其雙眸注視三個與昔日主人一模一樣的小道人,眼中有瞬間的失神。
近三十萬載如一場大夢,往日追隨主人的一幕幕,恍如前些時日的事。
大夢醒來,聖朝覆滅,主人變成了身邊區區幾千歲的年輕人。
“可是不夠?”柳風見器靈出神,問道。
器靈道印搖了搖頭,解釋道:“由我引動主人精血之中的道,殺兩個準教主層次自是夠,只是……”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回想當年,主人的精血豈會用到準教主身上!
主人道虛子來施法,一滴精血便可重創一般初入教主層次的同境。
收起昔日記憶,器靈佝僂的身子直起,青年面容之上疲憊之色轉變,恢復了些許昔日鋒芒。
他抬手一振,三滴精血化為血絲匯入身下血湖,口中繼續解釋。
“主人的道號在變,初為道虛子,後為道蒼。”
“主人的道也在變,初為大夢,令世間他道皆為虛幻;後為盜命,盜眾生命數,盜仙佛、盜同境教主命數。”
“大夢道我可借主人之血引動,第二種道,屬下不解。”
伴隨著話音,整片血湖瞬間失去血色,變得通透清澈。
柳風前一刻所見無垠血色不見,轉眼如站到了一方空靈如夢的天地。
“大夢、盜命……若真如器靈所說,我那第一世修的道也太過強橫了些,絕對是當初世間排位最前的幾位教主之一!”
他心中不禁有些茫然,強到難以揣測的道虛子都死了,他繼續前世未走完的路,不知能否走得通。
如真要走下去,這一世的道,對比道虛子的道,只能更強,不然最後的結局恐怕比道虛子還不如。
在柳風茫然思忖間,煉陰鏡之外,包括旁觀的三位,足足十位準教主層次,卻是齊齊大驚失色。
白玉橋消失無蹤,萬裡內兩件道器造就的異象一齊不見。
十位準教主層次,眼中所見一切都在變得模糊不清。
而真正令他們大驚的,則是修為、境界,乃至感悟,似都在離他們遠去。
圍攻的七位感覺尤為明顯,旁觀的三位情況稍好。
神陰娘娘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記起昔日道虛子的化道之法。
眼下所經歷,威勢不足當初道虛子百之一二,但對準教主照樣能致命。
“煉陰鏡竟還能用他的道……道印道友,妾身先去開路,切莫要傷及我等。”
她當即放出靈識傳音,同時提醒薑清玄表明善意。
傳音送出,她與身旁薑清玄眼前一花,視野恢復真實所見,白玉橋就在前方不遠處。
尚未動身登上白玉橋,感應之中,左側迷蒙不清的景象之中,先是對柳風殺心最大的呼延拔氣息驟然斷去。
下一瞬,這股氣息再次出現,再次被抹殺,反覆兩次過後,徹底斷絕。
下一個是天羽一族,靈族後裔,擅虛空一道,天氏當代老祖的氣息瘋狂移位,始終無法走出,最後也被抹去。
其余六位,除坐道人之外,五位準教主氣息都消失了一次,各憑保命手段,又恢復了過來。
“蠻修體魄強橫,於柳風養蠱有大用。天氏修虛空一道,對柳風也有用,好算計。”
神陰娘娘和薑清玄相視一眼,心知有煉陰鏡護道,柳風很可能不用耗費漫長光陰成為準教主。
換言之,柳風用不了太久就能憑自身修為與他們平起平坐。
左側迷蒙景象緩緩散開,神陰娘娘沒有再看,依言就要先登橋開道,以便接引柳風,避免他再被圍住。
可忽地,她一雙美眸大睜,轉而看向後方正在崩潰沉淪的大地。
那裡一道皇袍身影衝天,立身無數腐壞屍身之上,放聲悲吼。
“道虛子,你好狠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