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無形,那如何感悟?”
“大道無情而人有情,那如何以有情而修無情。”
“大道無名,功參造化,但哀家聞聖人無名,那我輩修道之士修道,豈非都要以聖人為目標?”
……
一個問題的解答換來的是另一個全新的問題。
一個接著一個,太后幾乎成了好奇寶寶。
紀仁一一作答,太后聽得不斷點頭,看著紀仁的目光也大為不同,如此悟性,確實不用再經過考核,特例特辦,特殊的人才,便可以采用特殊的方法。
人才總是要挽留的。
就是修正一,還想結道侶,不美。
不過還是少年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這裡,看著紀仁俊朗的外表,太后越看越是滿意。
景壽這孩子長大了,知道該交什麽朋友了。
近些日子以來,常常往外面跑,想來也是想要多多了解大道真義。
只是苦了老太監,看了看天色,想催促又不敢,最後眼見天色越來越晚,大著膽子道:“娘娘時候不早了,該去赴宴了。”
除夕年宴的時間,不能耽誤。
“這麽快?”太后意猶未盡地抬起頭來,看著天色,是不早了,她這個太后,別的無所謂,但一年一次的宮宴總不能遲到。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吧。皇祖母,你到底為什麽問了老紀這麽久啊?”張景壽耐不住性子,繼續問道。
“沒什麽,就是聽說新來了個道士,想要好好地請教一番,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壽兒,長大咯。”太后笑道。
“那當然了,過年我就十七了,明年這個時候,我就可以準備開府了。”張景壽看出太后的心情好轉,當即也笑道。
“是啊,明年哀家的壽兒也要離開皇宮了,到時候,沒人理哀家了。”太后搖頭感歎道。
“皇祖母要是想我,那我立刻進宮。”張景壽連忙道。
“好,說話算話,別一出宮,就跑沒了影。”太后笑著說了句,然後又看向紀仁道,“之前聽聞你成了道士,哀家好奇想看看到底是誰能不通過考核成為道士,如今來看,很好,你值得。”
“多謝娘娘讚譽。”紀仁回禮,心中感歎,就因為這兒,大過年的,把我堵在這裡?
果然這些信教的都是可怕的存在。
“應當的,只是伱這般心性,為何不徹底出家呢?閑雲野鶴,太上忘情,如此方為大道。”太后詫異問道。
“太上忘情,合乎大道。但若是人人都要忘情方能修道,那道便遠人,遠人之道,又如何能教化百姓?就像當年黃巾起義,若非大賢良師親近百姓,如何能有那等聲勢?”紀仁道。
“此言倒也有道理。”太后微微頷首。
“所以臣覺得臣有必要深入百姓之中,傳播玄門之奧妙,否則玄門高深,無人問津,被人束之高閣,反而被外來之道所影響,後患無窮。”紀仁道。
“卿所言有理,哀家早聽聞諸多小國之中,有不少排除道門,而去信了佛門,真是咄咄怪事。”太后點頭附和道。
紀仁也點頭,心下卻不以為然,佛門和道門競爭,佛門佔據優勢,一方面是佛門的確很能辯,輪回這些方面也更能吸引百姓,但另一方面就是道教成大規模吧,成為團體,別看他們說著無為,他們真的會造反的。
黃巾起義不用說了,還有同為三國時期,天師張道陵之孫,三代天師張魯,堪稱當時道門的領軍人物,然後他是正兒八經的一路諸侯,割據漢中。
還有東晉時候孫恩造反。
之後道教自我改革了一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道教的清修無為,你們愛幹啥幹啥,別來打擾我修煉,有一部分原因是如果道教這群人真的敢管太多事情的話,朝廷得動刀了。
不過即便如此,在各個朝代謀反之中,多多少少能看見些道士的身影。
“愛卿道學造詣非凡,等會兒可為眾人講經。”太后又道。
“臣尚且才疏學淺,當眾講經恐怕力有未逮。”紀仁推辭道。
當眾講經這事情,除了出風頭之外,沒什麽好處。
“卿家不愛名利,如此謙虛,果真是得了其中精義。”太后點了點頭,眼中更是欣賞,方才的她看紀仁哪哪都不順眼,現在則反過來,是覺得哪裡都順眼。
說著話,太后又看向其余幾個人,仔細打量了幾下之後,看著張景壽身旁一行人,慈祥道:“你們都是誰家的孩子,都議親了嗎?”
眾人面色尷尬,尤其是田直,他不知道為啥自己一個過年了也才十五的要被問這個問題。
而糜良幾個人會有些尷尬,他們是到了議親的年齡,也就是常見的逼婚。
這就有點尷尬,大過年的還要談這些。
但一群人不敢給太后甩臉色,只能尷尬地說還沒。
“好,既然還沒定下來,那這次年宴,你們一個個可不許早走,都跟我去花園,讓姑娘們相相,也算是照顧你們。”太后笑呵呵道。
在不涉及信仰的情況下,她大多數時候都是慈眉善目的老人,而且在這裡的,大部分人,三族之內基本上能有一個和她有親的,也都不算外人,態度就更加和藹。
糜良幾個適齡的推辭不過,只能硬著頭皮去了,而田直幾個完全沒到年紀的,不僅不排斥,反而很幸災樂禍。
一群人被迫停止后宮之旅,浩浩蕩蕩地往禦花園而去。
時至深冬,本該百花凋謝,但在禦花園中,卻半點看不出這點氣象。
四時之花,無一不有,爭奇鬥豔,好似沒有季節一般。
此刻禦花園中,正站滿了大齊的貴婦人們,一個個聚在一起,語笑嫣然,還有諸多少女湊在一塊兒,說著悄悄話。
有正在亭中吟詩作對的,也有湊在一塊兒享用美食糕點的,還有湊在一塊兒插花的。
大家閨秀間,特有的遊戲。
喬輕音按理來說,也該是她們其中當中的一個,但很顯然她不是,此刻的她正抱著吞月打發時間。
她的好閨蜜關顏已經被拉著去相親了,她怕被波及,沒有一義氣地逃了,也因此顯得格格不入。
當然了,這裡最格格不入不是喬輕音,而是鍾小秋。
喬夫人沒有冷落她,但喬夫人本身在這樣的場合當中就排不上號,沒法左右局面,加上陸錦雲針對,就更不同了。
關於大家談論的事,鍾小秋完全插不上嘴。
吟詩作對,全無天賦。
插花點茶,更是一竅不通。
而且初次來這麽大的場合,又生怕不合群,不禁小心翼翼的,唯恐哪裡做的不好,被人恥笑了去,丟了肅國公府的顏面,但越是如此,越是在眾人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眾人點茶,最終以鍾小秋的失敗而再度告終。
“罷了罷了,看來黃家妹妹是不適合做這個了,咱們換個法子玩,免得讓人覺得我們怠慢了黃家妹子。”一個貴婦看到這一幕,無奈歎氣道。
“是我笨,以後多學學。”鍾小秋面露尷尬之色道。
看到鍾小秋自己承認愚笨,這貴婦心中暗笑,面上卻道:“不打緊的,不打緊的,誰也不是第一次就會不是?我們再換點別的?就品嘗美食吧。”
鍾小秋更加羞愧,不過想起來接下來,只是吃東西問題應當不大。
說著話,那婦人親自帶著鍾小秋前往一旁餐桌,看著滿桌冷菜道:“這些都是宮廷禦賜,外間都還吃不到呢。妹妹,看喜歡吃哪個。”
鍾小秋看了眼滿桌珍饈,目光掃視,一個個色香味俱全,但又想著在鄉下的時候聽過富人吃東西總是講究,處處講究禮儀的,自己也不熟悉,最後落在最旁邊的小棗上,心想吃這個總不會有錯吧,當下抓了一顆,放進嘴裡輕笑道:“我喜歡吃棗,這棗的味道真不錯。”
然而鍾小秋話音落下,一旁貴婦卻掩嘴輕笑,看得鍾小秋滿是納悶,就又聽之前婦人道:“妹妹說錯了,這可不是棗,而是用蜜糖裹著牛油細面做的糕點。”
聽到自己又出錯了,鍾小秋面色更是羞紅,低下頭來,滿是羞愧之色,隱約間好像還聽到些“連這兒都不知道”“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鄉下丫頭”這些個諷刺的話語,面色更是羞慚。
“鍾家妹妹初次接觸這些,不了解,再正常不過。”喬夫人開口解圍道。
“是啊,日後要好好跟著我們學才是。”其余幾個婦人說道。
“其實鍾家妹妹也有擅長的,只是不熟悉這些罷了。”喬夫人為鍾小秋辯解道。
鍾小秋不知道,可她哪裡看不出來這些人是變著花樣地貶低嘲笑鍾小秋?
只不過,她性格頗為綿軟,而且、面前這些人誥命都比她高,她也不好發怒,只能這般說著。
“這些都是閨閣婦人該會的,不會這些,那要什麽啊?難道要我們同鍾家妹妹學如何在賊窩之中自保?”一個婦人口不擇言道。
“胡說八道。”先前開口的婦人先是呵斥了那句婦人,然後道,“鍾家妹妹,在賊窩之中,留下黃家血脈,可歌可泣。”
“對對,黃家血脈,當然是黃家血脈,總不會是賊人血脈。”
“你們胡說什麽呢。”
最先開口的貴婦又呵斥幾句,對鍾小秋說道:“鍾家妹妹別見怪,大家都是關心你。”
“是。”鍾小秋面色難看,她雖然沒見識,但不蠢,現在才完全明白為什麽肅國公出征前,要這般叮囑。
只是皇宮盛宴,她總不好發作。
喬夫人面色也是難看,但這話,無法爭辯,因為人家承認這是黃家血脈,而且說多了的話,就是揭開鍾小秋的傷疤,而且是反覆揭開。
正隨著太后而來的紀仁聽到此間動靜,眉頭皺起,大過年的,總有人給自己找不痛快啊,身上靈力微微湧動。
當下喬輕音懷裡,雖然沒有和紀仁完成真正血脈鏈接,卻已經開始初步共鳴的吞月立刻有所感應,旋即判斷出現在的情況,當即化作一道白光,凜冽妖力湧動,刹那間竟爆發出堪比皓月的力量,直朝幾個說話的婦人撲去。
幾個婦人萬不曾想吞月會突然出手,倉促間提起靈力,形成防護罩,下一刻,一群婦人齊齊被撞下了一旁水池渾身浸濕,最先說話的婦人,更是被吞月直接抓臉,發出一陣陣尖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