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從後山返回,與齊暮雪兩人在宮道並肩而行,邊走邊說。
一個模樣俊朗如玉無垢,一個氣質清美溫婉,宛若金童玉女,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引來不少殿闕中人的連連側目。
“鎮北王首戰告捷?”
陸鳴淵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他沒有想到的是,鎮北王真的出兵了。
鎮北王鎮守邊關這麽多年,一直很低調,怕的就是被朝廷抓到把柄,他本以為鎮北王會以各種理由推脫,畢竟現在出風頭對他沒什麽好處。
事情結束之後,只會引起猜忌。
可出兵之事畢竟是朝廷諭旨,不可不遵,不出兵,反而成了讓人詬病的地方,如此一來,鎮北王更加騎虎難下,最後還是選擇了出兵,而且還打了勝仗。
“不錯,鎮北王連克聖冥南境十一城,功勞很大,內閣已經在想封賞的法子。”
齊暮雪輕點螓首,目光瑩瑩,看向宮殿守望打量的妃嬪,眼底並無多少波瀾。
“當真如此順利?”
“嗯,魔國內部爆發了大規模的叛亂,兵力空虛,十室九空,所以戰鬥輕松,這是鎮北王前線的戰報,他自己親口說的,也算是內閣放出來的通報,特意用於鼓舞軍民士氣。”
陸鳴淵表示理解。
自古以來,若是民間想知道宮內密辛,還真不容易,除非有人主動透露。
昔年有少年求學於盛京書院,書法通神,名動朝野,被大炎皇帝召入皇宮,於側殿撰寫詔書,正值隆冬大雪,筆凍不能書,帝敕令宮嬪十余人侍於左右身側,為其吐氣呵筆。
此時迅速風靡整個大炎,乃至中土天下各大王朝,傳為一樁美談,人人無不讚歎大炎皇帝之愛賢,各地學子皆慕名而來。
只是無人深思,皇城宮禁如此森嚴,這種事情,皇帝不說,宦官不說,妃嬪不說,老百姓是如何知道的。
“魔國發生了叛亂,那還真是天佑我大炎。”
陸鳴淵微微一笑,略微恭維一句。大炎強盛或衰弱,於他來說,自然強盛最好,可以享受足夠的待遇,總不能說大炎要被滅國吧,那他這個皇子也算當到頭了。
這句恭維卻讓齊暮雪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眨巴了下眼睛,眼底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當初你放走的那位魔國妖女,現在鬧的可凶了。不僅國內呼聲極高,而且實力也很強大,身為一國大祭司,身負與聖冥神邸溝通的職責,追隨者無數,更是頂撞了聖冥國主,揚言要將對方拉下馬。”
陸鳴淵一臉驚異的聽完了,發自內心感慨了一聲:
“這麽厲害啊。”
他半開玩笑道:“某種意義上,大炎形勢大好是不是有我的一份功勞,鎮北王還要感謝我?”
如果不是他,妖女也掀不起那麽大的風浪。
齊暮雪搖搖頭,淡笑道:“殿下還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如果她還在大炎牢裡,說不定大炎已經擴境數百裡。”
但她轉念一想,發現也不能這樣想。
大家都說可以用妖女的尊貴身份換取大炎邊境百年太平,她卻始終認為不大可能,妖女的地位雖高,但還沒有到這個地步,可以讓聖冥國主放棄南下的**。
數百年來,放眼諸多大炎與魔國之間的戰事,還是大炎敗多勝少。
能偶爾打幾場大勝仗,逆轉乾坤,可大炎的底蘊對比大冥聖國還是差不少,要知道聖冥這個名字在典籍中的歲月已然達到了兩千多年。
前朝大周國祚有八百多年,前前朝大夏則是一千多年,對比那些古朝,大炎王朝就像是一位剛剛弱冠的青年,初步站起來,擁有了自保的資本。
誠然,大炎王朝定天命以來,保持中土第一大國的名號已經有三百年,近五十多年,在魔國面前能保持優勢地位,不代表大炎可以很容易的徹底解決魔國之患,對方依舊不容小覷。
還有就是,魔國的真實土地面積,並不算在中土天下之中,而是掠奪了諸多古朝的疆土,所以才被視為歷代王朝眼中的異端。
一聊到這老生常談的話題,陸鳴淵微微沉默。
“暮雪,你不怪我?”
他如今身上背負的最大一件東西,就是這個案子。
很多人都無比在意,只有齊暮雪相信他,很可能是齊行硯的功勞,他或許知道些什麽。
齊暮雪語氣輕柔,安撫道:“我不是說過了嗎,當初的我思來想去,去調查了一番,總覺得當初的案子有詭異,三院修士不少被妖女重創,大陣也被破去,足以說明一些問題,這些月,我也時常詢問父親,他說此事事關重大,疑點重重,若是泄露,天家難保,少議論為妙。”
“可我還是想告訴你,當初伱放走的妖女,很可能是魔國的棄子。”
“魔國棄子?”
陸鳴淵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齊暮雪認真分析道:“結合最近魔國不太平,妖女上位一事,我和父親更加確信此事的真實性。”
陸鳴淵思考片刻,好似明白了什麽。
“你是說,裴將軍之所以能活擒那修為不低的妖女,是因為被魔國陷害。後來被放走也有隱情,那豈不是說有人故意將魔女放走,想挑起魔國內部的矛盾?”
“對,正是這個意思。”齊暮雪挽著他的胳膊,點點頭,十分認同。
她歎氣道:“但我們也沒有證據,只是猜想,也不一定百分百是真的,不然你也無需背負這樣的罪名。”
陸鳴淵心中比較踏實,欣慰的笑了,牽住她的小手。
“齊姑娘的心意,我感受到了。”
齊暮雪被他攥住了手,臉蛋還是有些滾燙的。
“但有危險的事情,齊姑娘還是不要去做了,我寧願在冷宮待上三十年,也不希望看到齊姑娘因我而出事。”
聞言,齊暮雪的眼神微微動容。
這句話融化了她那清淨深潭的心扉,再一次注入了一絲熱烈。
自從許下天道誓言,私定終身之後,後事她還有些擔憂,對方會不會喜新厭舊,現在看來,卻是多慮了,陸鳴淵還是那個陸鳴淵。
不是那種撩到手了就變冷淡的那種男子。
“話說鎮北王出兵了,長城還有人備守嗎?而且我記得我那個師傅說過,北地長城不是有人在駐守,為何還要鎮北王坐鎮?”
陸鳴淵問道。
齊暮雪解釋道:“殿下理解錯了,鎮北王所在的北關是北關,長城是長城,是兩個地方,共處一條戰線,卻相隔極遠。”
“鎮北王鎮守的是西北三州,雄霧州,飛牛州,龍墟州構成的北關重鎮,位於長城之外,是近百年從魔國手中割下來的XJ土,而北地長城是歷代修築的,巍峨聳立,數百年前用來抵禦魔國的魔障入侵,歷代王朝不斷修繕加固,才有了今天的數萬裡規模,它將魔國和西蠻妖族分割開,是中土天下的邊界。”
陸鳴淵聞言,這才理清楚。
看來鎮北王坐鎮的地方,乃是大炎的軍事堡壘,是戰場的最前線,也算是一片緩衝地帶,不算在長城腹地之中。
齊暮雪又補充了一句:“鎮北王所在的楊家乃將門世家,楊霄早年雖沒有生兒子,但卻有很多義子,忠武將軍楊再興,昭武將軍楊昭元,皆是八境武夫,實力不俗,現在看來,這幾年,估計也是生了幾個小兒子,沒有長大,但似乎對自己這個作為質子的大女兒已經展現出不冷不熱的態度了。”
陸鳴淵想起了趙王妃,並不認可這種說法:“王妃之前作為獨女,父女兩人一直都有書信來往,其親生娘親死的早,鎮北王之妻先走一步,即使再娶,生的兒子地位也不能跟楊王妃相比。”
“鎮北王與前妻的關系還是很不錯的。”
齊暮雪聽完似有所思,輕輕點頭,隨後目光古怪,鼓起嘴道:“殿下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宮中的傳聞是真的?你真的跟王妃發生了什麽?”
致命三連問下來。
“額”
讓陸鳴淵差點忘了這茬,拍了拍腦袋,一本正經解釋道:“哪有的事,王妃好歹是我嫂嫂,一人在軟禁在后宮孤苦伶仃,時不時會來我殿中坐一坐,嘮嘮嗑,解解煩悶,一來二去,所以就了解了一點她們家的家事。”
聽了陸鳴淵的說法,齊暮雪歎息道:“其實,我還是蠻同情楊王妃的。”
“聽說大皇子離世之前在城門口對她很不好,打罵加身,看來這十多年下來,也過的不幸福,無人敢伸以援手,雖說是武夫之女,仍舊是可憐女子。”
陸鳴淵深以為然:“我也是這樣想的。”
眼見清燭殿出現在大路中央。
“回來了?”
王昭嫣已經坐在院子裡等候多時,出聲看向門口的方向,淺淺一笑。
“娘親。”
陸鳴淵見母親來了,微笑喊了一聲。
“本來是想通知你個事情,沒想到齊姑娘也在,正好,一塊兒坐。”
齊暮雪翩然身形,優雅端莊,看起來既賢淑又溫婉。
王昭嫣不禁點頭,對自己這個未來的兒媳婦越看越滿意。
“為了你的成親之事,娘打算替你父皇開一場宴席,就在瑤光宮之中,大家順便一起坐下來聊一聊,本來你父皇也該來的,他有病在身,只能由我代勞。”
“你父皇也同意了。”
陸鳴淵眼皮微跳:“母親要請齊先生和冠軍侯一同來宮中坐下來用宴?”
王昭嫣道:“還有你未來的兩位王妃,是時候了,都拖了這麽久。”
“行吧,母親安排便是。”
陸鳴淵只能祈求到時候的氣氛能和諧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