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在會同館一間接待外國使臣的古色古香的房間中。
一位靜靜盤坐,雙手合十的白衣僧人忽然睜開眼睛。
薑善察覺到了皇宮的某個方向的異變,他淡淡一笑:“看來還是有人與我佛有緣。”
“沒想到,大炎還真有人能融合佛祖舍利,真想見見此人。本以為會無功而返,只是七祖的意志,尋常人無法接受,甚至會被七祖同化,被舍利選中,此人也算是我半個七祖一脈的弟子。”
他離開床榻,看向窗戶,隔著不知多遠的方向,欲一眼望穿。
可是動靜很快平息,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大炎的這場風波,不知何時才能結束,一個衰弱的大炎,縱使對銀霜國有好處,可依舊對天下信民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日。
佛祖舍利丟失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帝京,不少人都為之震驚。
大霜國寶,如此重要的東西,卻失蹤了?
許多人都還沒有嘗試與其見過一面,查看是否有緣,一日功夫,舍利就失蹤了,一時間皆是長籲短歎。
按理說,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內閣應該站出來解釋兩句,可是第二天卻出奇的平靜。
事實上,內閣此刻也是陷入了爭吵之中。
“昨晚明燈司巡夜稟告,是琅琊王陸雲萬竊取了佛祖舍利,崇文王陸雲卿也在現場,半路遇到了許多高手的截殺,最終舍利依舊下落不明,並不在,可今日一早,銀霜使者,僧人薑善卻說舍利已經認主。”
“以上,皆是皇子與明燈司統領昨夜采集的證詞。”
一位內閣大臣對著一份折子,如此念道。
“舍利去哪了,總要有個下落,不管是誰得了舍利,不能糊塗的裝作不知情。薑善難道不能鎖定是誰拿走了舍利嗎?”一位模樣略微粗獷的大臣,凝聲道。
另一位大學士道:“問過了,若是舍利尚未認主,薑善可以鎖定舍利下落,可如若被人吸收,那感應也就消失,只能判斷最後的下落,是在皇宮附近。”
“皇宮何其廣袤,附近府邸又皆是王公大臣,官衙府邸,人數以萬計,如何能查清楚?”不少人立馬蹙了眉頭。
“那薑善會不會在說謊。明明是自己取回了佛祖舍利,卻說是被人偷走,然後好讓我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兵部尚書王和甫淡淡道:“不可能,兩位親王的話,不是很清楚了嗎,舍利確實是七皇子替換,他自己尚且認罪,雖說是迫於中途被人截殺的結果,但好歹也是講清楚了經過。”
首輔袁玄罡撫須沉吟道:“有人能取走佛祖舍利,對大炎本就是一件好事,好過被薑善那個和尚拿回去,只是不知道是誰做的。”
他本想將此物獻給聖上,沒想到現在下落不明。
聖上也沒有說過自己需要此物,但總歸是一件不菲之物。
“所以此事不能公示給帝京百姓,必須大事化小,一筆帶過,往好的方向說,挽回朝廷顏面。”王和甫如此建議。
“只能這樣了,至於琅琊王的懲戒.”
七皇子陸雲萬居然敢竊取舍利,即使他最後主動自首了,也不能簡單帶過,偷竊使者的寶物,不算什麽很大的罪名,罪不至死,也無需軟禁和下昭獄,可必須有所懲戒。
“此事涉及兩位皇子,需要顧及皇族臉面,不用重懲,仍需懲戒。”
王和甫想了想道;“近來北境戰事大起,冠軍侯出兵在即,不如讓琅琊王多賠償一些金銀糧食,剛好可以補充行軍的後勤空缺,讓戰事更加順利。”
“可以,此法不錯,琅琊王財富頗巨,這應當不算問題。”袁玄罡點頭同意了。
罰款可以說是比較實用的辦法,比什麽其他辦法都好。
如今的大炎,短短一年時間,戰事頻發,財力已經捉襟見肘,如果有人能填補空缺,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需要繼續調查舍利下落嗎?”
“比起舍利下落,還有一股多出來搶奪舍利的力量,需要調查清楚。”王和甫直接點出了關鍵。
“以一黨之力,抵擋兩位皇子麾下的門客,實力不弱,豈能讓如此勢力在帝京肆意妄為。”
袁玄罡看了一眼王和甫,道:“不錯,舍利下落固然重要,總歸比不過帝京的安危。”
諸多大臣看著首輔對兩位親王造成的影響隻字不提,也是略微無奈。
昨夜雖然有一股突然冒出來的勢力搗鬼,可論影響力,還是崇文王麾下的諸多門客。
有的甚至,就是三院之中的修士。
金剛司院的山長,狂僧梵深,就參與其中,不過據說差點重傷。
這其實已經成了諸多皇子的鬥爭,還有背後勢力的鬥爭,饒是首輔也不願得罪,他本就是不站隊的典型例子,肯定不會招惹那些仙家勢力。
王和甫也是老人精,三十年官海生涯,從未得罪任何人,也不會參與其中。
他們就更不敢了,上一次的內閣重組,就是因為諸多內閣大臣支持大皇子,引發的宮變鬧劇。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聖上已經躺在床上,三天三夜沒有蘇醒,整個人如同油盡燈枯,仿佛第二天就會駕崩,如此情況下,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能祈禱這場風波趕緊過去,有一位皇子能夠站出來,主持大局。
三日過去,很快便迎來了大喜之日。
八月十五。
這一天,清燭殿到處都是張燈結彩,一排排的紅色花燈掛在大門的兩側,門上窗戶上到處都有各異的剪紙,十分吉祥如意。
陸鳴淵坐在大殿銅鏡前,如同一個娃娃一樣,伸手伸腳,被紫芸和紅婉穿戴各種禮服衣物。
腦海放空。
遙想他前世快三十歲都沒有結婚,忙忙碌碌一生,光棍一個,自認有個公務員身份,相親了好多個,他都看不上,沒有想到如今現在居然就要成婚了,而且還是一次性娶兩個。
恍惚瞬間。
整個人“嗖”一聲,來到了一處金色水面的空間。
此地金光佛氣液化,如金色湖海,金色湖海的水面,生長有一株株金葉菩提,皆是佛門聖樹。
這是一個無塵無垢的世界。自從吸收了佛祖舍利,突破到觀海境之後,他每天做夢,以及精神疲憊的時候,就會來到這個空間,這更像是一片識海空間。
有時候是一瞬間,有時候是數息功夫。
現在,他卻能有時間端詳這個世界。
佛語有言,一花一菩提,一葉一世界。
這裡應該就是佛祖殘留的精神世界。
陸鳴淵一邊緩緩前行,一邊問道:“你是誰,你在什麽地方?”
“貧僧知道你是誰了,伱是天命王朝的後人。”
浩渺的聲音,再次響起。
“嘩!”
陸鳴淵腳下,白色水面浮現出一道影子。
是一尊佛影,慈眉善目,面容蒼古,身披袈裟,頭上是九十九道發髻,髻如蚯蚓走泥紋。
陸鳴淵忍不住後退一步,並且抬頭看向上空。
但,上空什麽都沒有。
只有水中一道影。
“不用找了,我已死去多年,這是我殘存的意識和功德之氣,凝聚出來的報身。”水中佛影,如此說道。
聲音飄忽不定,時遠時近。
佛有三身:法身、報身、應身。
法身,是佛的真身,是生命本體的象征。
報身,指的是積累的功德和一身知識,匯聚而成的身軀,法身死後,報身可以投胎轉世。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皆是報身。
舍利之中蘊含的盡是報身之力。
至於應身,指的是佛的化身。
陸鳴淵看出水中佛影,與金身廟的佛祖面相極似,道:“你是佛門生天古往今來的第七位佛祖?”
“正是。”
陸鳴淵生出尊敬之心,連忙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這可是一位佛門至偉存在,而他受到了舍利的恩惠,怎能不拜?
“若是再等不到繼承人,這顆舍利的力量就要耗盡,但剛好,你來了,也好。”水中佛影道。
七祖法身已死,應身不存,只剩一部分報身留在此處,無法投胎轉世,難道是有什麽用意不成?
陸鳴淵不解道:“晚輩只是剛剛突破觀海境的武夫,而已對於佛理不甚了解,佛祖為何會選擇我?”
“並非修為高,就一定能成事。禪意無處不在,佛意如是,心有禪心,哪裡都是西天。”
“舍利不會選錯人。”
“好好運用這份力量,去普度眾生,挽大世於狂瀾。”
“因為這個世界的危險,遠比你想象中可怕。”
佛影言畢,緩緩消失,金色水面也是散去。
陸鳴淵又回到了現實,眼眸恍惚,捂著心口。
熾熱的心臟浮現出淡淡的暖意。
不知什麽時候,他的衣服已經換好。
身穿一身紅色雲繡四爪袞冕服,胸口掛著一顆繡球,玉帶配銀色王冠,身材高大挺拔,顯得英武不凡。
大炎開國以來,太祖便規定用袞冕十二章,皇太子和諸王則用袞冕九章,袞冕的特征是衣身飾有龍紋。
“殿下好俊!”
“奴婢看一眼,就感覺羨慕不已,齊王妃和霍王妃真是好福氣!”
紫芸和紅婉連番誇讚。
兩位侍女也是換上了對應的禮服,看著陸鳴淵,眼裡都是浮現出沉醉之色,仿佛有小星星。
還沒過門,就已經開始喊了起了王妃。
“該出門了。”
這次成親也是后宮之中,放眼諸多皇子之中,陸鳴淵是第一個,諸多禮數也是更改,原本還應該去齊府和冠軍侯府接親,現在這些步驟都是省去了,他這個親結的,絕對新鮮,史無前例的新搞法。
很快的,陸鳴淵來到了瑤光宮,一座喜慶的紅色轎子也是進宮,齊暮雪披著紅頭蓋,被兩位嬌美的侍女從轎子上扶了下來。
齊暮雪一身大紅通袖袍,紅裙交疊,璧瑞簪珥,玉手交纏,昂首走上台階,頭上配以團花,鳳紋霞帔,銷金蓋頭。
裝飾之盛,嬌若春華,筆墨實在是形容不出萬一,既絕美又端莊。
陸鳴淵見之,心中大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