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花園。龍袍男子說不出的輕松愉悅,朝著池塘投喂著魚餌,待到嚴公公帶人快步踏入花園,才將飼料丟給一旁的宮女,擦了擦手。
“啟稟陛下,太子殿下今天大發雷霆,將一眾老臣全部軟禁在了沉心殿,不給吃喝,還將袁玄罡等主張和親的大臣下昭獄,揚言不答應他的要求,不可離開大殿半步。”
“陛下,太子殿下此舉已經引起了諸多大臣的不滿,十分出格,要不要.挽救一二?”
嚴公公小心翼翼抬頭。
永安帝聞言不惱,卻是輕輕一笑,有些欣賞道:“六子倒是有些魄力,剛接過監國大權,就敢做出這樣的事,如果是其他皇子,未必有這個膽子。”
“朕本以為,以他的性子,會在朝堂隱忍一二,積攢實力,如此一來,反倒是要提防一二。如今這般,倒是讓朕放心了,得罪了滿朝大臣,接下來想做什麽,必然是困難重重。”
“會不會是太子殿下故意如此?好讓陛下放心。”嚴公公提出疑問。
永安帝無所謂道:“這已然不重要,他如此做,就是與朝堂劃清了界線,往後想要彌補,也無濟於事,朝堂這條路,是他自己斷絕的,與朕可沒有任何關系。”
“放棄朝堂這條路,那接下來,他就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嚴公公沉吟道:“陛下,內閣重組的人選,差不多選定了。而雷池道院那邊.副山長的任期也差不多到了,該換其他仙家勢力的人手,拱衛帝京。”
“許長卿與井水真君,素不對付,不利於雷池道院的掌控。”
“現在的許長卿,風頭正盛,在道院的話語權也不小。再拖下去,天師府對陸鳴淵的幫助,隻高不低。”
永安帝看了一眼嚴公公,淡淡道:“這件事,你吩咐下去吧。三日之內,朕要結果。”
“是!”
嚴公公答應的同時,端詳著永安帝頭上的灰白發絲,關心道:“陛下,您的情況,好似不容樂觀,不知何時,才能出手?”
永安帝擺手道:“不急,眼下大冥女帝在側,六子的存在,可以阻擋一番魔國大軍的攻勢,她與朕當初的交易,還是太草率,早知道聖冥國主如此輕易的就被搗滅,就不該放虎歸山。”
嚴公公也是歎氣道:“是啊,誰曾想,當初的一介妖女,居然有這樣的本事。”
“往日不提也罷。”
永安帝思忖道;“至於袁玄罡如今閑下來,休息休息也好,能幫朕做一些事情。”
夜晚,早早從冷宮搬出來的陸鳴淵,花了一個時辰陪兩位妻妾逛街,看見什麽好吃的就買什麽。
東宮空置許久,需要好好打掃清理一番。
還有大量的東西譬如家具需要重新購置,這些繁雜的事情,陸鳴淵全部交給了蘇有淮去做。
被他冠以臥龍之才的蘇有淮,乃是天生當管家的料。
一張紙,一支筆,就將東宮府需要的東西清點的清清楚楚。
以及多少開支花銷,以及需要多少下人,多少侍衛,多少宮女,蘇有淮都如同輕車熟路,計算了個七七八八。
只需要晚上搬進去就行。
一切還要歸功於蘇有淮曾經擔任過儒廟的廟祝官。
廟祝官與平日裡那些寺廟的廟祝,職責差不多,但級別可太高了。
儒廟的廟祝官,位於學宮之中,乃是廟祝之上官,負責統計各地讀書人的祈願。
有人許願科舉高中,有人希望能得到聖人庇佑,有人.
祈願類似作用,跟求神拜佛的佛道寺廟作用差不多,這也是香火的來源之一。
至於鳳雛沈元溪,陸鳴淵見他擅長軍機和推演,要他到帝京選出一些新禁軍,到東宮府之效力,充當護院,至於護衛長,點名要周憑福,有什麽阻礙,用太子玉璽蓋章便是。
陸鳴淵第一次以本體踏出皇宮,見識花花世界,以及帝京的熱鬧。
人流鼎沸,黑簷瓦礫下是一艘艘轎子和寶馬穿過百豎千橫的百寶坊間,豪紳官吏雲集,白馬雕車川流不息。
花燈如海,穿過京城的河上有花船,上面有不少舞姬靈動的擺動蠻腰,展示舞姿。
太子出街,路人圍觀,明燈司護衛在一旁,維持秩序。
名為保護,實則監視。
“快快快!哪個是太子殿下?是不是穿金色蟒袍的那個!”
“哇——娘,太子好俊!之前好多人說他是紈絝子弟,他這麽好看,怎麽可能是壞人?”
“噓~別亂喊,羞不羞啊?”
“我就不信,你難道不想當太子妃嗎?”
街上不少花季少女,聽到太子殿下的大名,一個個腦袋探出腦袋,想看看人群中的太子到底長什麽樣,滿口都是對陸鳴淵的外貌的讚譽。
陸鳴淵恍若未聞,目不斜視帶著隊伍,揉了揉眉心,頗為心累。
逛街果然比殺人打架還累,這種累不是身體上的,是精神的
可看到齊暮雪興致勃勃的,玩得很開心,搭著陸鳴淵的手,臉上始終掛著甜美的笑容。
似乎心中的鬱悶,都散去了不少。
霍紅翎似乎很少逛街,一路無言,只是一個勁的東張西望,看到地攤的新奇東西,也會拿起來看看。
陸鳴淵吐出一口氣,心底還是比較滿足的,只要能讓夫人高興了,累一點也值得。
之前齊行硯離京之前,就曾叮囑過他,要多多陪陪暮雪。
心中結鬱,需要多安慰一番。
伴隨逛的差不多了,他來到了一家店面奢華的瓊樓,點上一桌價值五十兩銀子的豐盛晚宴,帶著眾人進了包廂,先把飯吃了。
坐下後,陸鳴淵對著一旁的明燈司都指揮使道:“你們去樓外等著吧,我和夫人吃個飯而已,這裡沒伱們什麽事了。”
見他們無動於衷的樣子,陸鳴淵輕笑道:“難道你們覺得,以你們的實力,能打得過我身旁這位侍女?”
他指了指身側的雲清禾。
明燈司都指揮使見狀,這才揮揮手,退後到外面,旁邊食客路過,見到飛魚服佩戴整齊,氣勢肅穆的帝京錦衣,臉上皆是敬畏異常,知道裡麵包廂吃飯的,一定是個大人物。
雲清禾見狀,不由無語。
對方還真是心安理得,完全把自己當作侍女來看待。
但願這家夥不會得寸進尺。
不會提出什麽身為侍女的過分要求。
“太子殿下,你委托.”
明燈司退下後的第一句話,出自雲清禾。
她換了一身常服,是白色素裙,梳了個侍女發髻,露出粉嫩的耳廓,看起來頗有一番風味,俏臉一如既往晶瑩精致。
可她才開口,就被陸鳴淵的一個疑問語氣的“嗯”打斷。
雲清禾努努嘴道:“您委托我調查的人,已經盤問出結果,道院的口供已經整理出來了。”
“此人名為公羊祜,之前乃是晉王府上的人,同時還是幕僚,乃是儒廟的反叛余黨。”
“自從晉王府倒台後,他便流落到了京都街頭,我們也問了他,是何人指使,他卻一口咬定,殿下您是幕後真凶,害死了晉王,酷刑都用過了,還是沒轍。”
齊暮雪聽聞,蹙起眉頭,疑惑道:“此人為何一直咬定夫君是幕後真凶?十分古怪。”
“這個嘛”
陸鳴淵想了想,該怎麽解釋。“誣陷一個人,哪裡還需要理由。”霍紅翎插話道,朱漆似的嘴唇抿起,冷聲道:“此人不安好心,必有余黨,難不成一點背後勢力的影子都沒有?”
雲清禾點頭:“有倒是有,好似是因為一個叫做無間閣的組織。”
“無間閣。”
齊暮雪,霍紅翎皆是呢喃一聲。
“無間閣”
陸鳴淵一時間,記憶飄飛。
他曾在晉王潛伏過一段時間,只不過對著進入莽荒洞天的時間太長,記憶變得過於久遠。
駱影將他封為大護法,可他卻消失了兩個月。
這屬於意料之外的事情。
兩個多月過去,分身也沉寂了許久。
不知道現在駱影的情況如何,晉王隕落後,有沒有成功掌握帝京魁首大權。
“對於無間閣,有沒有什麽其他的情報?”
陸鳴淵望向雲清禾,目光認真道。
雲清禾沒想到陸鳴淵會如此關注,思索道:“我記得道院修士提過,晉王府與無間閣有不可分割的關系。”
“這無間閣乃是無間黨麾下的勢力,遍布中土天下,乃是不少魔道邪門勢力的藏身之所,創始人至今未知,其中有七大魁首,實力強勁。”
“以當前的情報來看,晉王府應當是帝京無間閣的藏身之所,晉王很可能是魁首之一。”
“如今晉王已死,整個帝京無間閣分為三大派系,投降派,晉王舊黨派,自救派。”
“如此複雜?”陸鳴淵詫異道。
無間閣內部居然已經分裂成這個樣子了。
雲清禾歎氣道:“沒錯,這其中勢力最為強大的,應當是投降派。投降派寄托於其他魁首,與其他王朝的無間黨勾結,實力日益強大,三院修士也在追查,可其他魁首的具體身份,卻不得而知。”
“晉王舊黨派則是效忠於晉王的,如今基本土崩瓦解,在雷池道院的圍捕下,已經基本消亡。”
“公羊祜應當是晉王舊黨派。”陸鳴淵摩挲下巴,思忖道。
雲清禾搖搖頭:“哪怕是搜魂,都沒有結果,無法探知到蹤跡,仿佛被人刻意屏蔽了天機,就跟我們搜查了許多無間閣死士的魂魄一樣,無法得知無間黨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陸鳴淵心中浮現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正是曾經針對過路雲卿,設下死局的荀玉。
無間閣的幕後黑手,常以先生代稱,基本不暴露身份。
但他長時間蟄伏在無間閣,加上齊行硯的提醒。
基本能確定幕後之人,就是荀玉。
難道說,荀玉抹去了這些人腦海的記憶,所以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果真是這樣。
那這個老東西,還真是苟啊。
“自救派呢?”
陸鳴淵問道,才發現還有一個沒說。
雲清禾繼續解釋:“所謂自救派,就是既不投靠其他魁首,也不效忠晉王,而是有著不小的野心,想統一帝京無間閣的一幫人,他們如今也構不成什麽威脅,半個月過去,不見什麽聲音。”
“你問這麽多無間黨的情報做什麽?”
雲清禾忽然反應過來,疑惑道。
陸鳴淵微笑道:“你有沒有發現,無間黨之人的特點?”
雲清禾思索起來:“他們大多是隱姓埋名,身份神秘的一群家夥,大多遊走於刀尖之上,修為或許不高,但做起壞事來,就是一把好手。”
漸漸的。
雲清禾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
不止是她,身旁的齊暮雪和霍紅翎,皆是察覺到了什麽。
“夫君難不成想將無間閣收入麾下?”齊暮雪驚訝傳音道。
她得知了陸鳴淵的這個想法後,甚至用了傳音。
陸鳴淵淡淡傳音回復道:“如今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
“朝堂之上,舉目無親,人間之下,豺狼野犬遍地,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深宮的注意,想要擺脫這種局面,可不容易。”
聞言,眾女都沉默了。
顯然,這個局面,她們也沒有想到。
明明是大好局面,卻在今早變得一片狼藉。
在她們眼裡,也漸漸發現了不對勁。
入主東宮這件事,好似沒有想象中那麽順利。
首先是東宮府的屬官,聖上沒有推薦的意思。
也沒有人任何朝堂官吏主動請纓,申請關注此事。
殿下的這個太子,當實屬是憋屈了些。
事實上,陸鳴淵的這個想法,很久之前就有了。
如果他是永安帝,肯定不會坐視東宮府坐大,從陸王心學到為國立言,魔國和親,再到今天的內閣解散,都沒有威脅到父皇一分一毫。
文官集團,各大勳貴大致保持完好,三院心腹,皇宮大內諸多高手,按兵不動。
對方在暗,我在明。
父皇的真正實力到底如何,他都不知道。
他現在還沒有撕逼的底氣。
曾經嶽父齊行硯說過,當朝之上,除了大炎四大供奉外,當屬三院和大內高手,除此之外,聖上麾下還有一個隱藏手段,很少動用,專門代替皇室處理一些負面的東西。
眼下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可以維持一段時間。
必須收服一切有生力量,有一點便多一點。
今天看牙去了,回來比較晚,明天兩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