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蒼洞天,大赤洞天到太微洞天,紫薇洞天所在的九天,來了一大半。
十地的青雲洲,玉蟾洲,扶搖洲,黃沙洲等福地的修士又來了一多半。
九天十地一大半的練氣士,響應天師府,紫薇仙宗,太微道宗的號召,紛紛來此。
儒廟的賢才良士,多仰慕東宮府太子的賢名,欽佩其為齊行硯收棺的勇氣,也是齊聚。
江湖多豪傑,無間黨的數位魁首更是放下手中一切事務,當仁不讓的前來捧場,來湊個熱鬧。
當駱影打出廢立帝王的旗號時,這些無間黨的家夥可高興壞了。
七大魁首,除去落網的白蓮古教教主,還有南離宰相盧正淳,有著“下筆如有神”的儒道神通,頗負盛名。
洛水洞天,金庭山主洛生淼,以拳證道。
玉蟾洲冥月天宗,拜月上人。
道盟劍尊,柳霏雨。
金烏國二公主,前扶搖劍宮真傳弟子,駱影。
灰燼龍谷的谷主,天龍真人,法寶乃是斬龍台,以畫入道,龍血為引,畫了四條水墨天龍,固守龍谷之地。
他們無間黨向來被三教看不起,乃是上不了台面的組織,如今能參與這等大事,也算是他們沾到太子殿下的福分。
代表著,從今之後,無間黨在大炎的地位會更上一層樓。
陸鳴淵身邊的高手愈發多了起來。
一字排開,氣勢之盛。
讓琴魔和老漁夫等人面色煞白,護龍閣的諸多大內高手,神情都變得凝重起來。
哪怕是在遠處圍觀的三院山長,也莫敢肆意出手。
他們不僅是朝廷的人,也是三教之人。
不過眼下,大炎太子帶人造反,殺至京城,居然得到了這麽多人的支持,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們一開始還覺得,是陸鳴淵一人胡鬧,膽敢忤逆聖上的旨意。
如今來看,說不定真的有什麽隱情。
難不成陸鳴淵說的是真的,聖上真的和大冥女帝勾結了?
但這怎麽可能呢?
永安帝乃是一國之主,連他都背叛大炎,那大炎還有救嗎?
大部分的人,其實並沒有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擺在他們面前的陣營,無疑已經清晰明了。
當一個人嚷嚷著開窗的時候,或許沒有人會在意。
可一旦有一群人提出不滿的時候,就一定有問題。
不管是什麽事情,都會引起極大的重視。
審時度勢,是三院修士必須要考慮的事情。
不止是三院,各大書院的山長,大儒和君子,各地的山水正神,都是謹言慎行,不敢貿然出手,而是先觀察局勢。
在這樣一個時刻。
雙方對峙,要參與進去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入局。
護龍閣所在的大內高手,諸多大炎供奉,實力很強不假。
可陸鳴淵帶領的三教高手,實力同樣不俗。
甚至,十二境的幫手,要更多。
退守在大炎龍壁的諸公群臣,早已麻木,他們對陸鳴淵帶來的偌大影響力,十分不解。
從什麽時候起,聖上成了三教的公敵?
大內高手都有些不夠用起來。
人數差距這麽大。
這還怎麽打?
永安帝雙手握拳,手背處青筋暴起,冷笑道:“逆子,你真要如此悖逆行事?稍稍遇到一點風雨,就要自毀祖宗基業?你真以為憑你手下的這點人,可以在這裡為所欲為?”
一旁的袁玄罡,心中幽幽歎息一聲,眼下的陸鳴淵,還不夠為所欲為嗎?
換作他的角度思考,眼下永安帝的勝算,已經不足五成。
以勢壓人,不戰而屈人之兵。
混淆視聽。
從來都是最好的辦法。
袁玄罡眼眸低垂,他算是明白了陸鳴淵這次出京之後的大致謀劃。
大家皆以為陸鳴淵不通兵略,這次出征,會以失敗告終,不過總體還是欽佩他的勇氣。
誰曾想,這一出京城,卻是龍入大海。
陸鳴淵大敗魔國大軍,還正面擊敗了大冥女帝,得到了極高的威望不說,同時,還是取得了諸多勢力的支持和站隊。
這位不以智力和計策聞名的六皇子,卻是默默玩了一出苦肉計。
裝作是受害者,請君入甕,將聖上逼上了絕路。
先以委屈之意,孤身入局,以大軍暗渡京城。
這是預料到永安帝會針對自己的這次回京,於是提前設下了後手,激化與永安帝的矛盾,讓聖上提前坐不住,開始提前動手,然後陸鳴淵就能打著天下人對齊行硯的同情這樣的旗號,將大炎皇帝逼到了道德的對立面。
袁玄罡歎了口氣。
陸鳴淵無疑是看透了自己的這位父親。
仿佛他已經提前知道了聖上的謀劃,會針對齊行硯,更是預判到了永安帝的每一步打算。
在對方面前,聖上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最終形成了以下的局面。
其實也不怪永安帝。
主要是陸鳴淵提前得到了太多的消息,不管是雲清禾的提前預警,還是龜甲佔卜的卦象,亦是齊行硯的以身設局,告知真相,還有大冥女帝的坦白,都是他能設計此局的資本。
他一個人謀反,大家必然群起伐之。
若是他拉起一堆人造反,那估計不少人的態度,就會從堅決平叛,變成了遊移不定。
即便是錯的,也能說成對的。
歷史的結果,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
“別高興的太早,朕還沒有輸。”
當永安帝踩上最高一級的台階,一步跨入高台,身形隨即消失不見。
原本在皇城雷池道院的官署方位,黑簷瓦礫之地,有一道金符光芒衝天而起,遠遠仰望而來,本該空空蕩蕩,並無一物,可伴隨永安帝這一腳。
視野遠眺,大炎龍壁之上,卻是出現了一棟高達十數丈的高樓。
不是大炎京城隨處可見的木製建築,而是耗費了不計其數的白玉,雕徹而成的玉樓,在金符的封印隱去之後,終於顯露了真形。
是一棟掛著“白玉京”三個大字的巍峨玉樓。
大門緩緩敞開,永安帝緩緩走入其中,只見有一柄雪白電光瘋狂流動的道家長劍懸浮其中,整座白玉京皆是絲絲縷縷遊走的劍氣,永安帝無視這些劍氣,繼續朝更高處走去。
下一層,亦是一樣的場景,只不過多出了無數柄飛劍,有些飛劍通體呈現出晶瑩剔透的幽綠色,劍身如同柳葉,有些劍身熾紅發燙,宛若君子赤子之心,三指方正。
從高到低,總計十二層。
這便是永安帝的第二層手段,人造白玉京。
除去十二尊金甲巨人力士外,這棟白玉京,一樣耗費了大量的國力物力,吸納了雷池道院多少練氣士的精氣神和氣運,或許這些修士從來就沒有發現過。
一直以來,道門金符都藏匿了這座白玉京的蹤跡,讓其不曾現身於世。
實際上,他就隱藏在雷池道院的高處。
永安帝輕輕隨意揮揮衣袖,笑道:“這棟白玉京,共計十二層,一樓一飛劍,神通廣大,殺力無窮,足以震懾一洲的劍修,每次出劍,都能秒殺一位元嬰大修,本來是大宋王朝墨家巨子的遺作,尚未完成,後來被朕繳獲,如今經過一院修士六十年的涵養,已經初具規模。
距今二十年,尚未出手過一次,誰先來試一試,飛劍之威?”
話語剛落的十息,所有人都在掂量這座忽然冒出來的巍峨高樓。
“來了。”
那位戴著鬥笠的男子,只是輕吐二字,便率先出手。
聲音未落,氣機先是暴漲,刀氣如狂風暴雨般,席卷四方而去。
“十二境巔峰!這位大炎第一供奉,仍然不減當年風采。”
三教中有高手,感受到了他的氣息,頗為感慨的道了一聲。
有人殺來。
這棟高樓瞬間劍氣衝天。
底層一劍率先破空而去,電光乍起,京城之內,無數人驚駭抬頭望著那白玉京頭頂的虹光。
片刻之後,就是下一層。
第二劍。
第三劍。
一直到第九劍。
待到所有飛劍激射出去後,劃破天穹,從柳葉般小巧的劍身,變成了一把長達百米的巨大飛劍。
單是這棟白玉京激發的飛劍,就已經將眾人震懾住。
因為很多人發現,即使自己沒有出手,也會被一柄威能破巨的飛劍鎖定。
在陸鳴淵眼裡,這棟白玉京,就像是一個移動炮台。
一般而言,飛劍需要修士溫養,然後驅使下,才能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但是有了這座儒廟墨家鑄造的白玉京,就不同了。
當年大宋王朝,號稱是歷代中土王朝,唯一以機巧之物,靠裝備精銳,統一天下的王朝。
這金甲巨人,多半都是那個時代留下的產物。
人造白玉京,可以吸納王朝和修士的氣運,然後驅使各種各樣強大的飛劍。
爆發出不俗的威力,一柄飛劍,可以飛出上千裡,斬殺一切敵人。
效果就跟導彈一樣。
墨家當初在儒廟的地位也不低,早在數百年前的亂世,曾經在各大王朝之間流行過一段時間,可惜其只有機械之物,思想卻不被大部分儒士所容,於是亂世結束,盛世到來後,就逐漸消弭在儒廟,墨家巨子的聖人石像也被搬出了儒廟。
永安帝見白玉京成功拖住了眾人,心中一時間有些得意。
“真以為朕治不了你們這些亂臣賊子?”
他從龍袖之中取出一柄柳葉小刀,對著手掌的位置輕輕一劃,幾滴潺潺鮮血順著巴掌落在了大炎龍壁之下的錦鯉水池。
水池連接著京城的排水口。
鮮血逐漸散落在水中,味道極重。
登聞鼓院門口的那張十丈大鼓之前,階梯石拱橋下的池水,有蛇狀的巨物流動而過,泛起陣陣漣漪。
忽然。
“吼!”
一聲驚天巨吼傳來,整個池水為之一顫!
嘩啦!
一顆偌大的猙獰頭顱,從池水中鑽出,朝皇宮的方向遁去,身影如同巍峨大山,一對眼睛如同蛇瞳,帶著金色豎瞳。
刹那間,天空風起雲湧,烏雲頓起。
轟隆!
黑雲翻湧,聲音如同倒塌的巍峨巨山,沉悶無比。
一對龐然巨目從雲端露出,僅僅是一對眼睛,就有一片雲彩的大小。
無數人看的暗暗心驚!
那對眼睛,頭角猙獰,一身黑色麟甲,眼中帶著紫色電弧的豎瞳,似乎是從某處古老戰場過來,古奧的鱗片滿是破碎和裂痕,兩條巨大的長須不斷抖動,甚至還有金色的血漬、
陸鳴淵左看右看,都不對勁!
這分明是一條真龍啊!
黑雲遮蔽了京城方圓百裡的天空,伴隨著閃電轟轟的聲音。
這條蜿蜒如同長城的身軀騰空而越,從天空出來了,一條渾身金色的龍,橫空出世!
“父皇,居然在京城豢養了一道龍?”
陸鳴淵已經盡可能的預判出永安帝的底牌。
可還是沒有料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後手。
這人造白玉京,加上血脈之力無比強大的真龍,堪比兩尊上三品的強者,佇立在皇宮大門之前。
正在陸鳴淵憂慮的時候。
驀然間——
清風拂過,清色晨光凝住。
天地寂籟。
在皇宮深處門口的那片花園小路上,出現了一道年邁的身影。
陸鳴淵似有所感,心中悸動,猛然回頭。
那是一位身著普通藍衣的年邁太監,雙鬢發白,氣息深沉內斂,雙眼宛若千年湖水,毫無波瀾,內含歲月洗滌出來的滄桑。
此人的出現。
讓喧鬧的大炎廣場,出現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