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还待伦敦?待到多久?”
“难不成要等到她分手?”
“我回去,科室主任估计能削了我。”
盛京延低头看了眼腕表,下颌折角凌厉地勾上,漆黑的眸子里情绪未名,他嗓音低哑:
“过完这个年走。”
…
2月4日,除夕夜。
温书和谈谷一起回了伦敦城区,晚饭前去唐人街看表演,这么多街道只有这里有热闹的氛围。
买了个棉花糖,温书咬了第一口,然后递到谈谷面前,“你尝尝,甜不甜。”
咬了一口甜的云,谈谷看向温书的眼神带了淡淡的忧伤:“六六,别任性了,这个年过完就和德里克先生离开吧。”
听见这声,温书松开他手,心底一点一点冷下来,“你为什么执着于让我回去办展?”
“因为我爱你,六六。”谈谷嗓音低哑,带着化不开的温柔,却有点悲伤。
爱你,所以要送你到最高处,不想你失去这个机会后后悔。
心底隐隐泛痛,温书那刻不敢看谈谷的眼睛,因为她无法这么坦然地说出她也爱他这样的话。
揪着手指,温书低垂眼眸轻轻回了句:“好,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那晚他们吃完饭在一个露天楼台等新年钟声响起。
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天空砰的一声被绚烂的烟花点亮。
声声炸开,碎星绽裂,如银屑,一朵接一朵。
温书惊喜地抬头仰望夜空:“之前发的禁燃通知居然被废了。”
“好漂亮,十七,你看,紫色的烟花!”
金属钾离子碰撞,这种颜色的烟花是很少的。
那刻温书心血来潮跑下楼,他沿着第二街区走,走了一路发现那烟花竟然也跟着她燃放了一路。
砰砰声炸响在耳边,漆黑夜空都被一簇簇焰火照亮。
眼眶渐渐湿润,温书抱着谈谷的手,轻轻开口:“我的梦实现了。”
“小时候,我在日记本里写过。”
“如果有人愿意为我放一路的烟花,我就嫁给他。”
“十七,没想到那个人是你。”温书眼里含着泪,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静静想,就算达不到爱的程度,她至少是喜欢谈谷的。
嫁给他也并无不可。
他们站在街灯下,在满天烟火下。
温书踮脚,主动抱住谈谷,手揽着他肩背,轻贴他耳边,温柔呢喃,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带着希冀,“十七,等你毕业,等我从曼切斯特回来,我们就结婚吧。”
呼吸灼热,勾着耳畔很痒,谈谷心里微微诧异,但也感谢这场不是他所燃放的烟火。
他对她的喜欢,无可替代。
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抱住她,将她抱进自己怀里,体温传递相贴着彼此的肌肤,温暖无比,他嗓音很低,像一池碎掉的阳光:
“好,我等你回来嫁我。”
——
二月到五月,温书巡回个展,路过英国大部分地方,伯明翰,爱登堡,曼切斯特,北爱尔兰。
她受无数人喜爱,假笑像面具长在脸上取不下来。
那段时间她不快乐,甚至和谈谷的联系也断了。
某个深夜,她看见邮箱里躺了一份国内南浔大学的授课老师邀请。
看了一眼,她没回复,可回国的念头却在心底生根。
终于最后一场在北爱尔兰的个展结束,温书拨谈谷的电话,无人接听。
想家,想回去,不想再在这边带着面具生活。
找来电脑,温书那刻冲动,接受了那个邀请offer。
回到伦敦见到谈谷时,他还在画室画画,维持着一个姿势思考,认真沉默。
温书叫他:“谈谷。”
从思绪里抽身,谈谷伸开双手想抱她:“六六,你回来了。”
“我看过你个展的照片,你很棒,你没有辜负期待。”
看着他的眼睛,温书那刻觉得很陌生,她轻轻问他:“我要回国,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们可以回国结婚。”
谈谷愣了一下,他问:“怎么突然想到回国?你现在事业在上升期。”
“我想家,我觉得再待在这里没有意思。”温书静静回。
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谈谷握着画笔,手上都是油彩,他没说话。
温书继续道:“你和我一起回去,我会等到你毕业再走。”
“你愿意吗?”
垂下眼睫,谈谷擦了擦手里的颜料,嗓音很低:“我考虑一下,六六,你先回家等我。”
五月伦敦仍旧多雨,回公寓的路上突然下雨,温书没带伞正好淋了个浑身湿透。
她冒雨去了谈谷的公寓,在客厅等他回来。
晚上谈谷回来,看见她头发还是湿的,拿吹风机来帮她吹干,温柔细致。
但俩人谁都没有说话。
温书看着窗外连绵的雨,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吃完饭,他们坐在阳台上,想对着,正如第一次见面时般促膝长谈。
谈谷手里拿着一本书,是他的功课。
他先开头,说了第一句话:“六六,我们分手吧。”
“我不会和你一起回国。”
“你知道我来这十年,是为了我的理想,没有实现我绝不会回去。”单薄眼里隐忍着痛苦,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好受。
可他没有选择,温书或许不在意身份上的无法匹配,他却不能忽略。
年少凌云志,宁折不弯了十几年的傲骨不允许他弯腰。
为了理想,总要选择失去一些东西。
谈谷心口隐隐被一只大手撕扯揉捏,心悸一般的疼。
他看着温书的眼睛,安静等她的宣判,确凿罪名,无法回避。
手里捂着热咖啡,温书看着窗台上那盆野蔷薇,已经冒出了花骨朵,还是她送给他的。
“你还是想成名?”温书的声音很冷静。
谈谷点头:“对,不成名我不会回国。”
“我不像你,那么有天赋,机会轻易就能得到。”
“我只能不间断地努力,不停下脚步,一直往前走,才有可能能触及到。”
“就算是一点可能性,我也会拼尽我的全部。”
温书看着他的眼睛,琥珀色,单眼皮,很漂亮。
第一次见面起的阳光肆意,温朗清隽的少年。
原来,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的。
这两年,他在台下目睹她在台上的风光瞩目,应该很难受吧。
可在一起时,他明明说过他愿意做一名大学老师。那时候温书以为和他是同一类人,走的是同一条路,可现在才发现一直错了。
放下水杯,咖啡一点一点变凉。
细雨缠绵的雨天,空气潮湿,车笛遥远。
温书轻轻开口:“好,谈谷。”
“我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