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麻杆听见这话直接惊呆了。
“牛批,钰儿就是强啊,这种话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七喜拍着球感叹,不得不佩服。
麻杆属实也是涨见识了,“说好了一起打球,结果你跑这来翘我们大物老师的墙角,是真不怕死啊你。”
“怕什么,他又不在。”程钰无所谓地笑笑,小狗眼眼底一点也不无辜。
看来还是做了周全的准备来了,连盛京延不在南浔这种事他都知道。
诧异加震惊,温书现在有点说不出话来,只能挥着手让他走:“没事别杵我这儿,去帮那边的同学搬桌子吧。”
把那张画纸交温书手上,程钰又开始可怜兮兮的了,“姐姐,你都不收我的画,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温书:……
做没做错什么,你心里不知道吗。
“姐姐,别这样看我,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有娘生没娘养……”越说越难过,程钰眼里竟然啪嗒掉了一滴泪。
看愣了,温书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只好接过他的画纸,“没,我没那意思,唉,你别哭,别委屈。”
“我是让你好好学习,没看不起你歧视你啊,别哭,一个男生怎么眼泪这么多。”温书连忙给他递餐巾纸。
程钰演技狂飙,眼泪汪汪地看着温书,“姐姐,我就知道你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
“你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
温书:“……对。”
“那你让我当你男朋友好不好?”
“我有男朋友了。”
“不还没结婚?”
“已经打算结婚了。”
“结婚了还能离,没事,我等。”眨巴着眼睛,程钰又可怜巴巴的,如摇尾乞怜的小狗一样。?
第66章废墟
◎他不是无可替代◎
温书被他着一连串的话逼得有点招架不住。
下意识地就想逃,刚走几步就听见熟悉的一声,“书书。”
转身,正看见梁霄一件深蓝色西装,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温和地朝她笑,他走过来,神色仍是有点腼腆。
站在她身前,轻轻开口:“好久不见。”
上次回南浔还是他来接的,斯文儒雅的男人,那几天之后,她便接近半年时间没见过他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遇见。
眼底有惊喜,温书微笑着开口:“梁霄,好久不见。”
“这半年多,我都没见过你,你是去?”
站在那幅画前,梁霄低垂了眉目,向她递出自己的一张名片,名片上显示京北美术中心副馆长。
“我被调到京北去了,走得急,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其实哪里是来不及,只是不愿面对分离的场面。
半年多时间,却足以改变一切。
注意到他身后的那幅画,温书心底微微触动,轻轻开口:“这幅画也是你画的吗?”
“上次送我的那幅,也是这一类型的。”
眼神暗了下,梁霄提了提眼镜,看着画面里的照片,那孤独无助的小女孩缩在废墟之间,眼里的光渐次熄灭,求生的本能还在驱使她挣扎,身上都是伤口,血痕,还有腐烂的烂肉。
一切都黑暗,沉默,压抑。
半垂着头,梁霄看向温书的侧脸,手指一点一点屈握成拳,隐忍而孤独。
“对,我画了很多这一类型的画。”梁霄叙述的声音平缓,慢慢让人镇静下来,他似在描述一个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过去。
“我曾经在S市读过书,那时候房屋建筑修葺得并不高,天空高远,家家户户的阳台上都盛开着鲜花,多山之路,崎岖环绕,路上有小狗小猫绕着老奶奶和老爷爷的脚,穿着蓝色校服的少年少女无忧从学校放学回家,槐树枝繁叶茂,遮蔽光影,一隔绝就将整个夏天分割开来。”
“火烧云连绵在天边,麻雀栖息在电线杆上,小路上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泥土滚在齿轮上,路边玉米地植株倾覆滔天,有风经过,涛声阵阵。”
“数十年光阴,碾灭在小镇里,沉睡在记忆中,被一场毫无预兆的灾祸摧毁,永远不能重来。”
捂着眼睛,眼泪还是从指缝掉出,温书哽咽着,声音都有些发抖,“所以,梁霄,你也经历过那场地震对吗?”
梁霄摇头,“我去省外写生,侥幸逃过一劫,回去交通堵塞,泥石流山险并发,我被困在外面进不去。”被困五天,再见时与家人已经是天人两隔。
这些年,他有多悔恨,没能回去见自己的亲人最后一面。
那些年他跟着他叔叔一起居住在S市的经历终究成了想忘也忘不掉的神话,他最亲的小叔叔永远留在了震中,他宁愿自己没离开,宁愿自己和小叔叔一起埋葬在废墟中,纵使永远不见天日。
6至15岁,父母不管,爷爷奶奶早逝,他被丢到S市的小叔叔家里和他相依为命九年,有了最想守护的人,却永远失去,成为记忆力永远褪色的黑白默片。
“后面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变成废墟,绝望不可逾越,我的小叔叔死了,我最敬爱的老师一家人也几乎全部罹难,同学死的死,伤的伤,死神的黑色阴影笼罩着一切,再也无法重来。”
眼泪断线一直往下掉,温书捂着胸口,强忍着痉挛,最后忍不住,在旁边的垃圾桶开始干呕。
程钰在旁边站着无措地递过纸巾去擦她的眼泪,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有点慌乱,“温老师,姐姐,你别哭了……”
胸口剧痛,听着梁霄叙述,往事历历在目,一切都浮现出来,她刻意遗忘的东西现在都在拿着一把小刀孜孜不倦地捅她心脏,血流喷涌,一点一点溢满整个胸腔,压迫一切,几近窒息。
周围的人都围上来,担忧地看着温书,有人拨打了校医院电话。
眼里也有泪,梁霄走上前来,弯腰轻轻拿纸巾擦温书的眼泪,心底无限痛惜。
他还有话没说,当年他最敬重的老师就是她的母亲阮玉菱,和她的父亲沈籍。
那时候沈籍教过他工程建筑绘画,他曾经也梦想能做一个伟大的建筑家,设计出最具匠心的建筑,成为一个地方的地标,成为城市的标签。
可是当他回去之后看见一夜之间颓落变成废墟的建筑,钢筋坚硬贯穿人的胸膛,碎石房梁压倒脊背,红砖石成为碎片扎进人柔软的躯体,一切他曾信仰的东西都变成了废墟变成了伤人的利器,无情地夺取一条条鲜活无辜的生命。
大地裂开缝隙,沉睡已久后咆哮一声,才昭示着他们多渺小多无能。
梁霄立在废墟间,看着那些他曾学习过使用过无数次的熟悉材料,瞬间觉得不过如此,对建筑恨极,信仰崩塌,此后他再也没画过一张建筑工图。
把所有自己学习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