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你对现实主义派的画作的看法有哪些?”他问起了专业知识来。
温书便也耐心回应,一直在和他聊美术,美术史和油画史。
抓着酒杯,盛京延默不作声喝完了一杯,又倒了一杯,长指抓起酒杯,刚递到唇边,准备喝。
温书就给他换了杯果汁,自然而然开口:“还想胃出血啊?喝这个。”
“昂,好。”盛京延乖乖接过她的果汁,看向谈谷的眼里带了极淡的笑意。
像掩不住的炫耀。
剥了个橘子,喂温书,疏淡开口:“吃这个,这个甜。”
犟不过他,温书低头咬了口,还在解答谈谷的问题,“德里克先生和我一直有联系,你这次过去,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
苦笑了下,谈谷看向他们,那种默契刺痛了他,他叹了口气,“六六,我已经失去你了吗?”
慢慢坐直,室内灯光很暖,在这寒冷的十二月里,隔绝了外面的寒凉。
脱掉了外面针织衫,温书就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手腕上戴了一条浅褐色的菩提转珠,杏眸清澈,肤白眸黑,干净漂亮。
她看向谈谷,眼神柔和,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十七,我们都过了任性的年纪了。”
年前她在伦敦,如果谈谷答应和她回国,她就算拼得头破血流,她也会和他结婚的。
可是他没有。
他的话他的回应是一盆凉水,将她浇醒,让温书认清,也不再抱有幻想。
从象牙塔里脱身,坠入现实冰冷泥地。
他们之间的矛盾,永远存在。
温书不能再那么自私,为了和他在一起,而承担上他放弃理想的罪名,她做不到,她可耻的退缩了。
而且那些曾有的喜欢,经不起这样猛烈的蹉跎。
温书现在看着他,没有心动,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他,像一个真正的朋友。
“十七,有些事就永远留在过去,画下句号吧,我们可以是朋友。”
“永远是朋友。”
也只能是朋友。
垂下眼睫,谈谷眼底有掩不住的失落,他记得在约克郡,自己许下的誓言,他要为她做一次飞蛾,他赌她会爱上自己。
可飞蛾真的飞到灼烧跃动的火苗处时,他却退缩了,回过头一次,再次重来,他们之间早已裂开缝隙,拼上一切也无济于事。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
他无法说服温书,说服她自己可以甘居国内,可以放下成名的执着和追求,可以和她一起平淡度过一生。
有时候,他想,其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过往数十年,他在谈胥的阴影下长大,是他荣誉加身,一路鲜花掌声的陪衬,是电影里的路人乙,是永远被人看不见的小角色。
他拼力跳出那种桎梏,选择到异国追逐理想,选择远离一切,将成名作为自己的目标,他想争一口气,并为之持之以恒不懈努力数十年。
根深蒂固般,他无法放弃,也无法回头。
“好,六六,我做你永远的朋友。”抬眸看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情绪很平静。
却无端哀伤。
谁也不是他,不能替他难过,不知道他这半年来内心的挣扎痛苦。
在英国,看见谈胥和她的那些亲密照片,失去感知的五官痛感似乎回来,每晚都难以入眠,思念懊悔折磨着他,他只能将自己投入画画里,每天都泡在画室,从早到晚。
肩和颈椎的旧毛病又犯了,住了一次院,翻旧物的时候翻到和温书去伦敦各个地方办展的照片,她很活泼,比着剪刀手笑,眼里有星星。
也会挽着他的手撒娇,说想吃二街区海德公园附近的云朵棉花糖,还有拉丝的枫糖糕,咬一口掉渣甜掉牙的芝麻糖酥饼。
她很爱吃甜,和她笑起来一样。
去各个地方陪她办展,他都坐火车,一年时间,火车票票根积攒起来有厚厚一大叠,他没扔过。
那时在病房里,一张一张地对地名,回想他们一起在那里干了什么事,度过多少时光。
时间模糊往前走,对她的记忆却愈发深刻。
最后,他投降,做了放弃追逐理想的决定回国,想找她,可发现一切都晚了。
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过去,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他被命运的手推着往前走,得认。
温书弯唇对他笑了笑,豪气地用手里的红酒杯碰了碰他的,“好,谈谷,祝你觅得良人,画作流传永垂不朽。”
杯壁相碰清脆一声,像颗碎掉的心。
抬手,仰头饮尽酒杯里的酒,谈谷对她温柔地笑:“谢谢你,温书。”
临别祝福,永远那么,令人动容,难忘。
他维持着平静,伪装得很好,“这次回国,我不是一无所获。”
“我和母亲还有我哥,和解了。”
“以后回国的机会很多,期待再次和你们见面。”言不由衷,谈谷这样笑着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浅浅。
机会很多,可是他不愿意了。
“真的吗?”温书很惊喜,笑着露出梨涡,“那以后你回来一定叫我们啊,一起聚餐!”
在旁边目睹全程,盛京延垂眸笑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语气难得真诚。
卸下箭弩拔张的火药气息,正经道:“谈谷。”
谈谷抬眸看向他。
敛眸,嗓音低,他这人这刻看上去还有几分可靠,“谢谢你。”
“在英国那两年,把我的书书照顾得这么好。”?
第60章约定
◎在想你◎
“他真这么说的?”阙姗有点惊讶了。
温书点点头,“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谢谢曾经的竞争对手这种话。”
“我以为,他只会冷眼旁观,做出在旁边把牛排插劈这种事呢。”眼底笑意浅淡。
沿着校园小路往外走,阙姗认真思考,“这还挺出乎我意料了。”
“说明他是真的很爱,很关心你吧。”抓了片柑橘叶在手里,阙姗开口:“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冷漠没有感情,不会付出真心的人。”
“不过这半年他表现还挺好的。”阙姗细数,“会尊重你了,你的事业和选择,还有你玩游戏也让着你,没让你改辅助,就让你打ADC,他也放心唉我说……”
“什么意思啊?”温书捏了捏阙姗手心,“嫌我打的差啊。”
“没,怎么敢啊我。”阙姗嬉皮笑脸的,眼睛都笑弯了,口罩挡着脸,“以后我们书书是要打上国服鲁班的人,怎么会不厉害。”她在这捧哏。
往外走了几步,阙姗想到什么,又开口,“不过,我怎么觉得盛京延那句话,不像诚心道谢,倒像炫耀挑衅啊。”
“我的,我的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