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是將騰龍前衛的百戶、副千戶等官員全部調離,一開始這些百戶和副千戶還是心懷忐忑,不過當得知他們只是被調到了其他千戶所,一個個也就安分下來了。
雖然調到新的千戶所肯定不如他們以前舒服,但是這個時候他們隻想安安穩穩的,若是能保住現有的官職,他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至於跳出來挑釁,呵呵,他們還沒有傻到站出來找死的地步。
接著謝淵等人又罷免了一些官員,主要是一些年紀較大,能力又不行官員,比如之前楊正山見過的言順。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不用佔著位置耽誤事了,還是好好的在家養老比較好。
其中也有一些平日裡作惡多端的人被拿下了。
騰龍衛最大的毒瘤是蘭家,但是其中還有一些讓人厭惡的蛀蟲,哪怕騰龍衛再窮,也有人喜歡趴在那些窮苦的軍戶身上吸血。
對於這樣的人,楊正山是無法容忍的。
解決了那些碌碌無為的千戶百戶之後,謝淵便從原安源城守備營將士中挑選了兩百人任命下去。
整個騰龍衛應該有二十個千戶,二十個副千戶,四十個千戶所鎮撫和兩百個百戶,除去騰龍前衛那些還用的百戶和副千戶,兩百人任命下去,差不多正好將各級官職填滿。
至於總旗和小旗,那就沒有必要由衛司衙門來操心了,等大家就任之後,可以自行解決。
如此一來,各千戶所都有原騰龍衛的官員,也有原安源城守備營的將士,並且守備營的將士佔大多數,楊正山掌控各千戶所也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幾天之後,各千戶所的官員紛紛就任,衛司衙門則開始分配軍戶。
本著就近分配,避免軍戶們和佃仆們盡量少搬家的原則,衛司衙門重新劃分了各農莊和屯堡的歸屬。
分配軍戶是最麻煩的,因為這牽扯到衛司衙門治下的所有人,包含一萬兩千多家軍戶,差不多有將士五萬人。
重新劃分歸屬就意味著要重新劃分田地,難免會底層的軍戶感到恐慌和不安。
不過這份恐慌和不安很快就消散了,因為歸屬劃分結束之後,一車車糧食運出了衛城,分到了每一家軍戶手中。
時間來到十一月中旬,也就在糧食運出衛城的第二天,楊正山收到了兩份來自中軍都督府的公文。
書房中,楊正山身穿墨黑色的棉襖,滿頭黑發梳的一絲不苟,面色平和的坐在書桌前。
韓飛恭敬的站在他身旁,將兩份公文放在他的書桌上。
韓飛是衛司衙門的經歷,平日裡負責的就是衛司衙門的公文往來,卷宗整理。
楊正山打開公文看了起來,當他看完第一份公文的時候,雙眸都是一亮。
“哈哈哈,好好!”
他大笑起來。
這份公文的內容就是以蘭家抄沒的錢糧抵扣騰龍衛三年的糧餉和軍餉。
一般來說,大部分衛司衙門都是要自給自足的,就是以屯田收獲的糧食滿足衙門的日常支出,包含兵丁們的糧餉,官吏的俸祿等等。
其實衛所兵丁們的糧餉並不多,因為衛所的兵丁都要屯田,屯田除了能留下一部分收獲外,還能領取半數的糧餉。
折算下來,軍戶屯田就相當於向千戶所交四成的租子。而這四成的租子千戶所留下兩成來發放官吏的俸祿,剩余的兩成交給衛司衙門。
當然這是正常情況下操作,事實上如今大榮大部分衛所都無法自給自足。
原因有很多,比如軍官侵佔屯田,將軍田變成自己的私田。再比如衛所軍戶有缺額,本來應該有一千多戶軍戶上繳糧食,然而事實上只有八百,五百,甚至三百戶上繳糧食,自然也就無法讓衛所自給自足了。
除此之外,有些衛所還有其他的職責,比如需要駐守城池或重要關隘。
外出駐守城池和關隘需要給兵丁們發放全額的糧餉,這樣會增加衛所的支出,衛所就需要上級衙門撥付一部分糧餉。
目前來說騰龍衛沒有其他的職責,但是騰龍衛也無法自給自足,所以中軍都督府將蘭家抄沒的錢糧留在騰龍衛也算是合理。
只是楊正山沒想到中軍都督府居然如此大方,他原以為中軍都督府只會給他留下一部分,卻沒想到居然會全部留給了他。
這是一件好事,有了這筆錢糧可以免除他很多麻煩,最起碼不用他去找中軍都督府要錢要糧。
“沒想到啊沒想到,中軍都督府的那些官老爺們居然如此的大方,嘖嘖,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楊正山有些喜不勝收。
他不知道這是皇帝老兒的意思,不然他肯定會擺上香案給皇帝老兒磕幾個。
這可是幾十萬兩銀子和十六萬石糧食啊!
不過高興過後,楊正山仔細算了算,發現這些銀子和糧食似乎也不多。
從蘭家抄出來的黃金約三萬八千兩,白銀約二十二萬,銅錢約三萬四千貫。全部換算成銀子的話,大概六十多萬兩銀子。
這個數額看起來很大,但如果放在軍中算支出的話,這筆銀錢真的不算多。
重山鎮營兵的軍餉差不多是每年二十兩上下,也就是說一萬營兵一年就需要二十萬兩銀子。
這只是軍餉,楊正山現在麾下沒有營兵,但是他要裝備出一支精兵所花費的銀錢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
一匹普通的戰馬要三四十兩銀子,一套鐵甲要上百兩銀子,一杆長槍要十幾兩銀子。
如果他要裝備一名鐵甲騎兵,最少也要一百五十兩銀子,一百個就是一萬五千兩,一千個就是十五萬兩。
好吧,鐵甲騎兵咱少裝備點,就裝備一千人吧。
再組建兩千輕騎,皮甲比較便宜,但裝備一個輕騎兵也要將近百兩,兩千輕騎就是二十萬兩。
然後還有步卒。
咱也不跟雲龍衛比,梁儲麾下的雲龍衛有五千騎兵,咱就組建三千騎兵和兩千步卒。
六十萬兩銀子勉勉強強能夠。
算完帳之後,楊正山心裡的高興勁徹底過去了。
難怪梁儲花費了十多年才把雲龍衛練成精兵,想練一支精兵真的很難,單單是錢糧的問題就能讓無數人歇菜。放下第一份公文,楊正山又打開了第二份公文。
第二份公文是關於蘭家的處理結果的,蘭家直系一脈男丁全部移交刑部,秋後問斬,女眷和旁系分支全部流放嶺南。
對於這個結果楊正山倒是沒有感到意外,蘭家犯得罪很多,但還沒有到滿門抄斬的地步。
“此事就交給你處理吧,等按察使司和都司衙門的人來了直接移交給他們就行!”
“對了,卷宗別忘了移交給刑部和大理寺!”
楊正山將第二份公文又交給了韓飛,吩咐道。
韓飛接過公文應了一聲就告退了。
韓飛剛走,一名親隨走進書房,將一份拜帖遞到楊正山面前,稟報道:“大人,門外有人求見!”
楊正山隨意的打開拜帖,不過當他看到拜帖上名字時,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劉哲!他怎麽來了?”
這幾天他一直都在等著劉哲的回信,沒想到劉哲的回信沒有來,劉哲卻跑過來了。
雖然心裡很驚訝,但他還是站起身來,快步走出書房去迎接劉哲了。
他走出衙門立即就看到了有些狼狽的劉哲。
此時的劉哲與楊正山印象中的劉哲有了很多變化,發絲間多了一些花白,眉眼間多了一些皺紋,看起來老了很多。
不過也對,在迎河堡的時候,劉哲就已經四十多歲了,他比楊正山還要大兩歲,而如今他應該差不多五十歲了。
再加上他現在看起來有些疲憊,顯得更加老氣了一些。
“劉兄,你怎麽來了?”楊正山又驚又喜的說道。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哈哈,楊將軍,老夫不請自來,楊將軍不會不歡迎吧!”
雖然現在劉哲看起來老氣了很多,但他的性格似乎比在迎河堡的時候更灑脫隨性。
“怎麽會!”楊正山笑著將劉哲請到了衙門內。
“一別數年,劉兄倒是越來越逍遙了!”
來到茶室,楊正山一邊衝泡這茶水,一邊上下打量著劉哲。
眉眼間有著掩蓋不住的疲態,不過看起來倒還算精神,關鍵是這家夥的精神氣似乎多了幾分無拘無束。
嗯,不像以前那樣拘於禮節。
“我就是一個閑人,自然逍遙!”劉哲端著茶水隨意的喝了兩口。
楊正山笑了笑,問道:“話說你怎麽跑我這裡來了?而且身邊就帶了兩個小廝?”
劉哲可是劉元府的長子,那是妥妥的官二代,這位老兄出行身邊居然就帶著兩個小廝,楊正山真不明白他在搞什麽。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劉哲眉宇一挑。
楊正山一怔,“我找你來的?”
“對啊,我收到你的信就來了!”劉哲說著還把信拿了出來。
楊正山更懵了,他接過信來,打開掃了一眼。
好吧,這信確實是他寫的。
“我的意思是請你做林展的老師!”
“嗯,所以我就來了!”
“不對,不對,我的意思是我把林展送到京都去,不是你過來!”楊正山有些無奈的說道。
劉哲莫名的看著他,“送京都去?”
“對!”楊正山點點頭。
劉哲道:“林展明年不參加鄉試嗎?”
“參加!”楊正山說道:“雖然他年紀還小,不過我覺得他先去感受一下,就算是考不上也能長點經驗。”
劉哲翻了個白眼,說道:“既然明年要參加鄉試,那去京都做什麽?”
楊正山愣了愣,隨即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是啊,明年要參加鄉試,為何還要去京都?
童生參加鄉試都是要在籍貫所在地參加的,也就是說林展要在靖安府參加鄉試,現在去了京都,明年八月份之前還要再回來的。
兩千多裡的路程,正常趕路的話來回怎麽也要一個多月。
林展浪費一個多月的時間在路上自然不如劉哲直接來遼東了。
想清楚這一點,楊正山不由得苦笑起來。
是他考慮不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