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甜又糯,确实美味,就买了两包。
卫留夷已经回乌恒了,是前几日被阿铃给硬生生拖回去的。
走前还来找过他,结果被邵霄凌开口洋洋洒洒怼了一通,什么也没能说,只留下了一封书信,淡淡牡丹香。
慕广寒没有拆。
不想看。
傅朱赢的死,最该被杀鸡吓猴以儆效尤的本来就不是西凉何常祺,而是卫留夷。
月华城主翻脸无情,前任都杀。
阿铃最为警觉,火速拉着卫留夷跑了。
然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乌恒就在洛州边上。借了粮草又如何,弱州无外交,成天被一把利剑悬在头顶,估计乌恒侯最近的心情也是不太好。
慕广寒垂眸笑笑。
看,他也给了那人机会,让他权衡。希望卫留夷这次能做出正确决定。若是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又跟前任走到非杀不可那的一步,好像他为人多凶残。
唉。
算了。
……
很快,慕广寒人已踏入市集最繁华处。
买买买,吃吃吃,走走走,满眼琳琅。只有一个问题——他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在南越,而是捅进了西凉老窝。
街上竟有那么多人画了绘面,几乎一半人都顶着一张画脸。其余一些没有画脸的人,则多和之前卖他桂花糕的老板娘一样,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
耳边,小贩叫他:“哟,这位公子,您的扮相很是不俗呀。”
慕广寒:“……”
他根本没有“扮相”。
他来之前,并不知道这乌城“玉秋祭”的习俗,是各家各户都喜欢以各种夸张奇怪打扮上街的。因此,他就只是在脸上草草包裹了层绷带,就过来了。
这年头,战乱多。
受伤而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在街上不特别奇怪。反倒是他平日里戴那一张金面具,在人群中未免太过显眼。
他怎能想到,面具倒是在这“玉秋祭”很正常!反而他裹成这样,倒是会引来不少同情的目光——
这人既受伤严重,又没钱买装饰。
唉,可怜。
早知道他就一如往常戴面具过来了!
小贩继续吆喝:“客官,这扮相虽好,但今日过节,加上面具更是喜庆。不如来我摊上挑挑?瞧,这兔子好看,最适合客官,我给您打折!”
说着,不由分说往慕广寒手里塞了个兔子面具。
“……”
还偏生还是个三瓣嘴的花兔子!
慕广寒一时阴影都出来了,却拗不过那小贩热情似火、一定要做成这单生意。随即天公也帮衬他,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那小贩嘿嘿一笑:“客官,巧了,我也卖伞”。
最后慕广寒买了把伞。
一把兔兔伞。
真不知道老板为何那么喜欢兔。
江南多雨。细雨之中,街上行人并不介意,小贩们也个个撑起雨棚,依旧繁华嘈杂。他亦撑着伞,沿街继续逛,前面一大户人家张灯结彩办婚宴,热闹非凡。
他在那处驻足了一会儿,听人们说这新郎新妇的故事。那是一个青梅竹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佳偶天成的故事。男子是当地官宦世家,去年高中后得了不错官职,女子又书香门第,才情出众、又貌美如花,两家都对女子宠爱,也为此婚事满意至极,立刻替新人置办了这新户宅院。家中香车宝马、仆从婢女一应俱全。两人亦是从小感情笃厚,如今得偿所愿、举案齐眉,简直圆满无缺。
慕广寒:“……”
他一边嚼桂花糕,一边听完了一整个别人双双命好的故事。
好在八卦路人说完此故事,对着婚宴宅邸的另一半华丽的人偶戏台,又接着说了另一个故事。
对面人偶戏台上,几个非常漂亮、以假乱真的人偶,正在吱吱呀呀跳着舞。据说隔壁员外郎家的儿子也是风流少年郎,却因对心上人求而不得而人疯了,后来花千金买回去了一只跟心上人一模一样的人偶,每日对着那人偶打扮梳妆,抱它入眠。
慕广寒:“…………”
路人:“哎,故事悲惨,令人不忍卒听。”
确实悲惨。但慕广寒偷偷多看了几眼那人偶,他……竟有点能理解那故事中的疯子。
因为人偶确实做得精致,以假乱真。要不是那么大不好藏,他说不定也买回去一个,每天抱着入睡。
当然肯定不能真买,会显得月华城主脑子不太正常。
但,想要。
想要能有什么人属于自己、抱在怀里,哪怕其实是个冰冷的死物。
因为,是真的,孤独。
……
慕广寒其实,完全清楚自己的心病在哪。
倘若他小时候能不是孤儿,而是有爹娘疼爱、有爹娘撑腰。或许他就能在长大后更能挺直腰杆,专注这世上他真正擅长的事情。而不至于无可救药地缺人疼又自卑,无论心里知道多么不切实际,还是渴望有生之年能找到一个“归宿”。
但偏偏他没有。
没有人爱他,没有人愿意看看他、抱抱他、暖暖他。
于是那个空洞,越来越大。大得别人给他一点点好,他就感恩戴德是人是鬼分不清。一次次努力付出,尽力去帮别人、给对方最需要的,填补对方的世界,想要以此换取别人的喜欢。结果可笑的是,他以为可以真心换真心的事,却永远换不到,永远不得善终。
以至于后来,也渐渐地灰心了。
从不求回报、全心全意地付出和等待,逐渐变作默默保持一分清醒,甚至三五分清醒。一边凄凄惨惨地等着,一边顺带手查查对方势力、看看对方城防、挖挖对方下属。
……这像话吗?
更不像话的是,反抗能力越来越强,不止一次与旧爱反目成仇。
然后,一座城、两座城,一个州,两个州。得非所愿愿非所得,小半壁江山到手,虽然事实上确实是“谈恋爱没谈成不得已拿到的”,但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以至于身在其中,也渐渐地,一点点地变了。当年,能够无底线纵容夏锦熏,也能徒劳地等傅朱赢和顾苏枋,可后来遇到卫留夷,他其实见势不对他就早早想跑了,只是不小心没有跑掉而已。
而眼下,再到洛南栀。
洛南栀从未曾做错任何事,可他竟无法控制地满脑子都是防备,那人不像邵霄凌一样傻乎乎,会真的欢迎他么?会不会觉得他功劳太高太得民心而心生防备?会不会正在盘算什么计谋把他挤出洛州?
一腔热忱的阿寒,好像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还没死心,却又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了,变得异常清醒。
这种心灰意冷,大概就是他如今的心病。
不抱有幻想,才能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可不抱有幻想,那所